《星际鱼生》裘南珺

69、泠音星（一）

　　朝芽现在正在一个满是海水的宇宙飞船内。

　　这是泠音星专门用来接送幼年小人鱼的小型宇宙飞船——因为幼年期的人鱼都有着尾巴，还不能完全脱离生育舱，而生育舱又不准带入泠音星，所以他们乘坐的飞船就设计成这样的了。

　　好在朝芽在雅兴洋内已经很好地锻炼过了自己的泳技，所以并没有觉得不适。

　　她在这个小小的飞船里见识到了很多种类的人鱼。

　　红尾巴的、蓝尾巴的、紫尾巴的、绿尾巴的、黑白斑纹样式的、像花一样舒展的……

　　各种颜色的尾巴，一看就不是同一个人鱼族的。

　　两条相似的尾巴几乎没有，也可以从这窥出人鱼族繁衍的艰难。

　　几十条小人鱼都是三岁以下的幼儿鱼，几乎是三年来整个人鱼族一半的新生儿了，另一半就住在泠音星里。

　　朝芽也发现了——这些人鱼都没有她脑子灵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体内有乌/尔/族的基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在听到宇宙飞船的广播声时，她能很快按指示反应，但其他的人鱼们都需要服务机器小鱼引导、或者光带直接强制操作。

　　不过，就算比他们都聪明，朝芽也不开心！

　　因为她是这里最迷你的一条小鱼！

　　本来她以为人鱼都是她这么大的，每天都十分心安理得、没心没肺地过活，结果有一天，她发现不是这样的！

　　明明都是三岁以下的鱼，有的却和正常成人一样的个头；有的和人类儿童差不多大小；有的和人类婴儿差不多大小；有的也迷你，但是——

　　他！们！都！比！她！大！

　　快把她弟弟抓来，跟她对比对比大小，安慰一下她受伤的小心灵吧！

　　朝芽抱着种子小声叨叨——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如果憋着不说话，她会气成河豚的！

　　朝芽这一趟只带了种子和她自己的光脑。

　　是的，种子通过了检验，顺利地和朝芽一起进了这个专门接送幼儿人鱼的小型宇宙飞船。

　　没有生育舱的束缚，朝芽在水中一身轻松，种子也不用费力抱着——反正是在水里。

　　其他人鱼也或多或少带了一两样东西，不过并不像朝芽这么奇葩，抱的是个种子。大多数人鱼，带的都是小玩具啊、小娃娃啊之类正常小孩比较喜欢的东西。

　　“各位小鱼请注意！即将到达第一片海域，请红罗非人鱼族的小鱼做好准备！请红罗非人鱼族的拜尔克·阿布伦斯做好准备，你将脱离飞船！请做好准备！”

　　提示女声响了几遍，那条被提到的人鱼才满不乐意地游到了服务机器小鱼指示的地方。

　　要不是服务机器小鱼还没产生意识，估计耐心都要被他磨光了。

　　然后朝芽就看见那条小鱼消失在了飞船的海水中。

　　嗯，这是传送，还是直接在空中传送，也不知道会传到哪里去呢？

　　朝芽下意识地往飞船外面看——透过海水，一切都带着微蓝，但还是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环境的：

　　一望无际的海洋，似乎一个岛屿都没有。这一片的海域和远处的有些区别，透过蔚蓝的水面，还能看到其下掩藏的无数红色的海藻哦，都要把一片海洋给染红了。

　　一条红色的鱼在空中做自由落体。

　　朝芽：“……”

　　飞船一直往前飞，刚刚又传送出了一条红色的鱼——那条正在自由落体的鱼是怎么来的？

　　答案显而易见。

　　原来不是被传送到海里的某个位置，而是直接像扔东西一样，把他们一个个传送到半空、任他们自己掉到海里的吗？

　　这是不是有点可怕？

　　朝芽自认游泳她是学会了的，但是跳水……对不起，她觉得自己有恐高症，不太适合此项激烈的运动！

　　然而，并不是朝芽说不适合就能不干的。

　　每到一个海域，就会有一条或者两条人鱼被强制“传送”出去，做自由落体运动。

　　朝芽觉得心慌慌，可这赶鸭子上架的操作，容不得人逃避半点。朝芽只能压着内心的惊慌失措，决定自救一下。

　　她打开光脑查询“跳水”、“如何跳水”、“初学者怎样一分钟学会跳水”等等等等……方案搜出来一箩筐，正准备看呢，就有提示女声叫她了：

　　“即将到达奥沃斯海域，请斯瑞泰姆斯人鱼族的小鱼做好准备！请斯瑞泰姆斯人鱼族的沐朝芽做好准备，你将脱离飞船！请做好准备！”

　　朝芽也像之前的几条小鱼一样，满不情愿地磨蹭到了指定位置。

　　求再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学会跳水啊！

　　智能自动模式的飞船可不会人性化地让朝芽学完跳水再行动，传送阵的光芒微闪，下一秒朝芽就出现在了离宇宙飞船有一段距离的半空中。

　　朝芽头顶的传送阵光芒缓缓熄灭，就像是她的心跳跳到极致缓缓凝滞的信号一样。

　　搞不懂为什么要把传送阵安装在半空中！

　　为了凸显这个星球是有天空道路的吗？

　　朝芽抱着她的种子缩成一团，体会极速下落心跳失常的快感——她感觉经历过这么一遭，对什么刺激的运动她都不会害怕了！

　　离海面越来越近的时候，朝芽在急速下落过程中体会到的刺激感已经荡然无存，甚至她现在还非常平静地等待掉进海里的一瞬间。

　　毕竟刺激嘛，多感受感受，就习惯了！

　　然后她就从一只脆弱的小鱼，变成了一个有着钢铁般意志的小鱼了……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啦～

　　与海面接触的一瞬间，光脑释放出保护光罩，朝芽也感觉像是突破了什么软绵绵果冻质地一样的东西，才顺利进入了海中。

　　这一片海里，非常空旷。

　　宁静的蓝色世界清澈透亮，只有几条在朝芽看来都非常迷你的小鱼，融在海水间像是光线照射下来产生的杂质，不仔细看就会被忽略掉。在离海面很近的地方，就能直接看见海底一大片的粉色珊瑚，散发出如玉石一般温润的光泽。

　　安静的地方，没有见到一条人鱼——连鱼都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海域，有种深深的孤独感在弥漫。

　　朝芽试着往下游。

　　说好的啥都不需要带，到时候都会有的呢？

　　人都没见到一个，她怎么知道自己接下来两个月应该住哪、到哪里吃饭、又要做什么呢？

　　朝芽在海水中游荡了一会儿，确定是真的没人来接了，就直直地往海底的珊瑚群游去。

　　人鱼，如果不住在房子里，那会不会住在珊瑚群里呢？

　　特别是她的体型这么小，同族应该也差不多大吧？

　　珊瑚群完全够住了！

　　朝芽点点头，十分坚定地蹿向那如玉石一般的珊瑚。

　　她找了一棵看起来比较符合自己审美的、形状像是打开的扇子一样的珊瑚树，准备研究一下这该怎么住。

　　不过，朝芽环绕着这棵珊瑚树游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能提供栖身之处的小洞，幻想一下子就破灭了。

　　所以她的同族们，到底是在哪里啊！

　　“你在找什么。”有稚嫩却冷清的声音响起。

　　朝芽激动地回头：总算遇到人鱼影了！

　　在珊瑚丛中突然冒出的小人鱼，体型和朝芽完全一样！

　　头上顶着的粉色短毛微微卷曲，看起来毛茸茸的；尾巴不同于朝芽的银色，是带着微微蓝光的蓝银色；一双蓝色的眼睛就像大海，倒映着朝芽激动的脸庞。

　　不知道为什么，朝芽一看到他，就想起夜晚月光的清辉落在海面上的景象，一股冷漠、却又孤独骄傲的气势扑面而来。

　　明明是条头上毛茸茸的可爱小人鱼，却偏偏有种孤狼王者的气质。

　　朝芽：“……”

　　这个人，啊不，这条鱼看起来，就不太好相处呢？

　　不过，好像很眼熟的样子哦？

　　朝芽心里涌出鄙视的感觉——这是什么奇怪的心情？她会鄙视人？这绝不是她产生的情绪！

　　“当然眼熟了，毕竟我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对面的人鱼说道，他的脸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表情，就像朝芽在进行面试，需要经过他的考验才能拥有工作（入住人鱼族）一样。

　　朝芽可是清楚记得自己没有问诸如“为什么你这么眼熟”的问题的。

　　她有些晕乎乎的，没反应过来：啥？什么叫我和你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斯瑞泰姆斯人鱼族的脸都是一样的吗？

　　不过在看见对方脸上越发控制不住的鄙视表情时，朝芽突然就明白了。

　　“我是祈月，初次见面，我的……姐姐，”对面的小人鱼意味深长地嚼着“姐姐”二字，露出一个矜持的假笑，“往后请多指教。”

　　朝芽：“冷漠jpg。”

　　哦，这个看起来性格不咋地、对第一次见面的姐姐就假笑，这样虚伪的还和她有一定心灵感应的家伙，就是她的弟弟了？

　　摔！说好的软萌可爱、会撒娇卖乖的弟弟呢！

　　和她的想象完全不同，差评！

　　祈月：“死心吧！你想象中的那种黏黏糊糊的性格是不会出现在我身上的。”

　　朝芽：……不！我要换弟弟！

　　不过，似乎有什么她没有注意到的、不对劲的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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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朝芽：为什么我觉得怪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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