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竟是我自己》昭无眠

58、第五十八章

　　世界的黑白色像河流一般产生了波纹，江峤雪看着画面最中央的男人吐出句：“你看我就说没有人值得拯救，你只需要用利益衡量一切就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黑色坍缩，世界回归寂静。

　　江峤雪的意识也归于恍惚，再醒过神来却看到已经是少年大笑的男孩冷着眼眸看向自己。

　　吓死了，我怎么在这里？

　　她向周围看去这里像是在马路边上，但这里摆着供桌和祭品更像是在马路边上的某种仪式的现场。

　　“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的？”江峤雪飘在空中呆呆地看着少年，像是想起了上个场景的疑问般又一次回到黑暗中，她赶紧问出口：“你是楚放对不对？”

　　少年锐利的眼眸投向她，却没有回答任何问题而是像什么都没听见一般重新看向做仪式的人。

　　“干嘛不说话！我跟你说我是你未来的朋友，你被蟒神的信徒袭击晕倒了，我为了救你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江峤雪不管他的反应自顾自说道，“你快想想办法救我出去，我为什么会变成生魂的样子呀！”

　　“选择什么都要承担你的因果，这次你选什么？”男人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

　　江峤雪赶紧循声看向突然出现的男人，这人不是方才场景中被小男孩叫做爸爸的人吗？

　　他比刚才见到的时候气势更加惊人，自己虽然只是鬼魂形态，却也被男人来自上位者杀伐果决的气场影响得不敢造次。

　　“爸爸我会为我做的选择负责。”

　　少年果断地踏入仪式的范围，对着江峤雪投出意味难明的眼神。

　　他果然是那个男孩！

　　吟唱的声音有些生涩，可少年的眼神却坚定无比。随着声音的响起，江峤雪亦是感受到有种被温暖照耀的感觉。白色的光芒自头顶洒下，见识过超度场景的她马上明白了这是超度仪式。

　　白光洒在马路上，江峤雪才注意到这马路有着斑驳的痕迹。

　　斑驳中黑色的气旋犹如实质般升起，黑色的阴煞之气由无数鬼魂的脸孔组成了巨大的手掌向上伸出。

　　手掌碰触到白光，马上消融了一些。被白光照耀到的鬼魂们露出释然的笑容，可剩余的煞气像是知道了白光的威胁不再触碰那白光，而是向着马路边上念咒的法师们涌去。

　　少年蹙着眉咬破手指，血液又一次流出。

　　江峤雪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远远躲开，欣赏着鬼魂的阴煞之气被血液带着的阳性能量快速消融。

　　事态似乎向着少年有利的一面倒去，可这时一大队身着白色丧服的人冲了过来。他们来的人很多，一上来也不说话直接推翻了祭祀用的供桌。桌上的祭品散落一地，随着祭品掉落，那些鬼魂头上的白光也缓缓消散掉了。

　　“你们干什么！”祭祀的法师推搡了一下，将其中一位穿着丧服的老者推倒在地。

　　“哎哟！假道士打人了！”老者乘机躺倒在地喧嚷着，“快打电话报警！”

　　少年被这闹剧打断了仪式，那巨大的鬼爪嬉笑出声，四散开来想要乘机附身在这些捣乱的人身上。

　　“你们为什么要打断仪式？”少年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干涩的话语显得十分虚弱。

　　“打的就是你们！我可是听说了你们这些假把式收了村里的钱，村里有钱给你们这些骗子为什么不赔钱给我们受害者呢？”老者像是想到了十分悲痛的事情，在地上哭嚎不止。

　　“我们没有收钱，这是我们自愿做的法事。”少年倔强地争辩，“这里风水不好，不破解会有更多的人被牵连。你们要赔偿就去你们说的村里要好了，不要打搅我们做仪式。”

　　“哎呀！骗子骗人啦！你们哪有这么好心免费做仪式，明明是来骗钱的。”随着老人家的话语，那些穿着丧服的年轻人们更是气愤，甚至有人将供桌狠狠掼在地上，桌子被巨力砸破四分五裂散落在马路中央。

　　鬼魂们更加肆无忌惮，有的附在穿着丧服的人身上，有的甚至想要附身在少年身上。

　　少年苍白着一张脸落寞地站在混乱中央，对欺身上来的鬼魂不管不问。

　　“楚放你干嘛！”

　　江峤雪冲上前挡住那嚣张的鬼魂，“这鬼魂想要附在你身上你知不知道！”

　　少年挪眼看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居然觉得这少年眼眶湿润，有着看破人性痴愚的颓丧感。

　　“你你你，喂！你自己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你也不要难过啦。”江峤雪读懂了少年眼神里的落寞，出言安慰道。

　　“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坏的。”

　　她的声音轻轻落下，眼前的世界又一次收缩成黑点。

　　什么老者，什么少年全都消失不见。

　　“你说这次我要怎么选择？”男人的声音响起，江峤雪回头看去楚放穿着简单的单衣站在供桌之前。周身的气质没有了小时候的意气风发，却越来越像那个被他叫做“爸爸”的男人。

　　“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啦！”她惊喜地飘到楚放身前。

　　“你会怎么选择？”

　　江峤雪在楚放冷漠的表情下止住笑容，她看向自己的周身。这里仍然是某个仪式的现场，不同于之前的简陋这个仪式可以堪称盛大。

　　供桌使用小桌子拼成的几米长的样子，上面盖了红布又摆满了各式祭品。供桌前巨大的鼎炉上插满了香烛，穿着道袍的老者站在鼎炉两旁看到香烛快要燃尽就会默默上前续上新的。

　　气势强大的男人也在楚放身旁，他已经老了很多但眼里的狠厉却没有褪去，反而随着时光的打磨变得越加锐利。

　　“为了家族的声誉，也为了N市气运你要好好做好这场仪式。”

　　老者说完这话没有更多的留恋便转身离开仪式的范围，眼光犀利地凝视着楚放。

　　她想到自己第一次遇见楚放的时候，他似乎便是跟做完一场仪式伤了元气来找乾离大师治疗。

　　难道就是这场？

　　她担忧地说道：“你做完这场仪式是不是会受伤？”

　　楚放没有回答，孩童时天真的善良和少年时坚定的正义在此时已经变成漫不经心笑着的模样。

　　“我不是为了家族的声誉，也不是为了N市的气运，我只是想让那些亡者安息。我想要问这世间的正义，为何要让无辜的人受苦？我要问这善良为何总被恶意所辜负？为何所有人都害怕物质有限所以去掠夺、厮杀，他们杀的人难道不痛吗？”

　　“我是为了我自己，做的这场仪式。”

　　江峤雪听着楚放说的这话愣在原地。

　　楚放他总是对她说让她不要干涉别人的因果，每个人自然会承受所有果报。可他如今做的事情，不是比自己更知道强行进入业力会得到什么反噬吗？

　　仪式正在进行，楚放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供桌前面念出祷文。

　　无数张痛苦的脸自深坑中透出，每个人都向楚放袭来，又被他身上冲天而起的白光照耀。解脱的灵魂相拥而泣对着楚放鞠躬，在那越来越粗壮的白光中无数灵魂终于解脱。

　　江峤雪欣喜地看着壮观的一幕，站在楚放身边不敢打扰他。

　　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鬼魂自深坑中爬出，楚放的脸色慢慢流露出吃力的表情。他淡漠地将手指咬出血来，继续用血水写出悬空的符文。

　　白光继续变大，迅速笼罩住更多的魂魄。

　　仪式外围了一圈老者，他们身穿华丽的法袍嘴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为众生祈祷。而楚放的父亲却带着优雅的笑容接受着众人的恭维，对楚放是否会受伤好似一点都不在意。

　　楚放闷哼一声，唇边渗出血来。

　　江峤雪站在最靠近楚放的位置，最先感受到他的痛苦。

　　“你没事吧？”她紧张得想要扶住颤抖的楚放，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碰触他。

　　“楚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你不用将别人的业力都背负到自己身上的。”江峤雪明知道后来的楚放没有死去，却还是变得恐惧起来。

　　“这是你自己说的呀！”

　　楚放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在庞大的白色光幕下他的身影越发渺小，像是马上就要失去力气而晕厥。

　　所有人和鬼魂忽然消失在光幕中，江峤雪眼中黑白的世界只剩下白光。

　　“回去吧，记得救我。”楚放孱弱得单膝跪地，对着江峤雪露出温柔的笑容。

　　江峤雪呆愣住，“你看得到我……”

　　白色的光幕随之坍塌，她愣愣地看着变成光点的楚放。再次有了知觉，她看向四周的景色。这里是农贸大厦的三楼，她倚靠在楚放身上手中还拿着半截符箓。

　　自己又回到现实中了？

　　她捏捏自己的胳膊，触摸到实物且用力拧的话还有疼痛感。

　　“喂！楚放你快醒醒！”

　　她知道这一定有敌人在附近，便将剩下半截符箓再次贴在楚放身上。

　　“斯斯。”随着蛇类的吐着蛇信的声音，那阴煞之气又一次纠缠上江峤雪。这一次她早有准备，狠狠咬下自己的舌尖。

　　舌尖血蜿蜒自唇角流下，这就是她在幻境中从楚放那得来的提醒。

　　人体至阳之血破除这仅剩的阴煞自然不在话下，楚放虚弱地抬起眼眸望向江峤雪。

　　“你看是我救了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