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夷》晓晓语

12、彦辰

　　玄参走之后，璟王自己呆坐了片刻，才起身出门。

　　刚出门，怀里就撞进了一个碎花裙的女子，不容分说拉起璟王的手：“公子好生俊俏，到我房里玩玩呗。”

　　璟王皱起眉刚想推开她，女子仰起头冲璟王抛了个媚眼，璟王恶寒，但还是跟着她去了旁边的屋子里。

　　小七和送璟王出来的牡丹面面相觑，牡丹花容失色，及时关上了自己的门，小七进退两难，只能踱步到璟王刚刚进去的那个房门边，思考人生。

　　刚进屋，璟王嫌弃的推开打扮漂亮的女子，忍着恶心开口道：“你练功走火入魔疯了？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真是丢脸啊，这事要是穿出去，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女子收起脸上的媚眼：“表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璟王云淡风轻的坐下：“等着你卖身查消息？本王怕是死了都等不到，你把自己弄成这样，是想和牡丹姐妹情深，她就知无不言的告诉你花笺楼的事情了？”

　　彦辰是彦家唯一幸存的儿子，当时彦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他才四岁，因早产身体一直不好，被养在护国寺，当时寺中出了点变故，方丈用别的孩子的尸体代替了彦辰，于是瞒天过海的救了他一命，这些年他在东极阁和璟王的帮助下，整编了彦家未被完全铲除的黑暗势力，建立了南行渊，自小长在护国寺，原本以为都要一辈子心如止水，常伴青灯古佛的，没曾想彦家灭门之后，璟王辗转找到他，把他送进了东极阁学艺，生生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一身功夫虽说不上出神入化，但也鲜少有对手，易容、演戏、医术倒是学得不错，随时变脸的技能一般人都看不出破绽。

　　彦辰现在顶着一张花容月貌却浓妆艳抹的脸，璟王都不忍直视的别开眼睛：“你的……形象如此夸张，就没人怀疑过你？”

　　彦辰夸张的一笑，更让璟王浑身冒冷汗：“表哥莫不是忘了我是干嘛的了，殿里的姑娘和我关系颇佳，每日都会到我房中嬉戏，没人发现不对。”

　　璟王想起彦辰素来风流，是个流连花丛的老手，还是个惯会取悦别人的高手，调戏女子的功夫比老色鬼还厉害，现在这日子怕是过得风生水起，更加快活吧，于是忍不住泼了盆冷水：“你记住你身份，别一副采花大盗的猥琐样子，才多大啊，以后老了还怎么得了，你都查到什么了？”

　　彦辰收起吊儿郎当的笑容，认真道：“我那是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你别说，还真查到了点东西，欢喜殿至少有五个生意好的姑娘都是花笺楼的人，他们每隔一天会鬼鬼祟祟的去牡丹的房间呆一个时辰，那个妈妈在花笺楼的地位估计还没有牡丹的高，对牡丹唯唯诺诺的，他们如何传递消息我不知道，不过应该是牡丹直接传递，而且悄悄的在房中进行，我暗中去观察过牡丹的房间，没有暗室和机关，有个男人会不定时的来找牡丹，每次都是不一样的面貌，不过在我彦公子的眼中，那种不入流的易容术是瞒不了我的，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是那个男人把消息从欢喜殿带出去的。”

　　璟王沉思片刻，没想到花笺楼还挺厉害，如果每个地方都有这样的一座青楼，那他们的情报网岂不是遍布天下了，他看着彦辰：“是不是今日来的那个人？”

　　彦辰确定道：“不是，那人的功夫看上去就没这个厉害。”

　　“这你也能看出来？”

　　彦辰鄙夷道：“表哥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不过今日这个人打不过白星帆，这下你知道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有多厉害了吧，你离他远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可不想给你收尸。”

　　璟王也不在意他话里的冷嘲热讽，接着说：“今日这人叫玄参，是花笺楼的楼主，你去查查这人和白星帆有没有关系。”

　　彦辰有些不解：“你对白星帆是不是太上心了，查他做什么？他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吗？何必死拽着不放？”说完就换了个话题道：“还是表哥厉害啊，我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到花笺楼楼主是谁，没想到你居然和他见面了。”

　　璟王刚想埋汰彦辰两句，突然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有人来了，你正经点。”

　　刚说完话，门就被推开了，彦辰反应迅速，在门还没开的时候，一屁股坐在了璟王的怀里，一切发生的太快，璟王即使浑身起鸡皮疙瘩了，还是大义凛然的装作抱着他的样子。

　　相比之下，彦辰就不正经多了，手摸上萧昊深的胸前，一脸享受的陶醉，嘴里还时不时的发出一些尴尬的声音，璟王强忍着要大义灭亲一掌拍死他的冲动，受惊一般的把彦辰推开，换了个被抓奸在床一般尴尬的表情：“你怎么来了？”

　　白星帆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你怎么在这里？”

　　彦辰丝毫不会察言观色，扭着自己的腰肢，用手帕半遮住脸，娇羞道：“怎么又来了一个人，公子，两个人的话，价钱可不一样啊。”

　　璟王拉住好像是要冲上去杀人的白星帆：“今日先这样，改日……额，没有改日了，告辞。”回头警告了彦辰一眼，拉着白星帆走了。

　　彦辰被璟王的眼神警告了一番，也安静下来，一言不发的看他们出了门。

　　才走出欢喜殿的大门，白星帆甩开璟王拉着他手臂的手，气愤的朝前走了。

　　璟王莫名其妙的呆立原地，看着白星帆的背影，实在不清楚这人是什么毛病，嘀咕道：“本王又惹你了？”

　　白星帆走出好远，也没感觉到璟王跟上来，忍不住回头，那个刚把自己推出来的人，居然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白星帆气不打一处来，紧走两步，跟上萧昊深，没好气的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璟王打量怒气冲天的白星帆，疑惑的开口：“大将军都这么闲了？还关心本王的日常生活啊？”

　　白星帆更加气愤，一把拉住他的手：“这是你的日常生活？”

　　璟王站直身体，甩开白星帆的手：“白将军不是说过何去何从，不劳本王费心吗？同样，本王的事也轮不到你来管。”

　　白星帆捏紧拳头：“看来王爷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我这就去杀了她，让你知道我白星帆也是说话算话的。”说完转身就朝欢喜殿去。

　　璟王大惊，倒不是害怕白星帆把彦辰杀了，以彦辰的身手，虽然打不过白星帆，但也没有差到逃不掉的地步，他完全是怕被白星帆发现彦辰的身份，打草惊蛇，后果严重，他眼疾手快的跟上白星帆，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小白，先跟我走，我给你解释。”

　　说完这句话，璟王也不放开白星帆，拉着就走，刚刚完全是情急之下才叫他小白，现在白星帆冷静下来了，萧昊深又觉得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有失身份，而且还是两个大男人，于是他找了人烟稀少的小路，用最快的速度回了王府。

　　白星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璟王觉得自己光明磊落，无愧于心也一言不发，而且他认为就算自己逛青楼，也没必要和白星帆交代，这个大将军是脑子有毛病吗？为何自己认出他以后，就一副欠他的样子，什么事都要管。

　　小七毕竟是璟王是随侍，这种时候他必须要上个茶什么的招待大将军，毕竟好歹也是个客，小七看着璟王一副云淡风轻，白星帆一副愁云密布的脸，思考了一下，还是狗腿子上身，端着茶进了大厅：“将军请用茶，小人看时候也不早了……”

　　璟王马上打断了他的话：“小七，出去。”

　　小七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这是有事要谈？还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行啊，王府的人都是宫里派来的这个大厅这么大，我一个人也受不住啊？于是小七弱弱的开口：“王爷，天色不早了，你身子不好，更深露重的，大厅空旷，有事还是去书房说吧。”

　　璟王忍不住瞪他一眼，腹诽道：你看不出这尊大佛不想走吗？一点眼力劲都没有，白跟着我这么多年。
　　他实在有些困，就坡下驴道：“那白将军，有事我们去后面谈？本王实在有些困。”

　　白星帆依旧不发一言，璟王没办法，吩咐小七准备些宵夜送去寝殿，生拉活拽的把白星帆带去了寝殿。

　　璟王看着脸色依旧不渝的白星帆，实在不知道他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忍不住开口问道：“将军想干嘛？我们不是才闹翻还打了一架吗？你今日来我王府好像有些……额……有些不妥。”

　　白星帆面无表情：“是你打了我一顿，我没有和你动手。”

　　璟王：“……”

　　白星帆自顾自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王爷今日是为何？”

　　璟王莫名其妙：“什么为何？”他看白星帆眼里又要喷火的表情：“哦，你说欢喜殿的事啊？本王在府上呆得实在太无聊了，就去打发时间，其他什么都没干。”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忍不住嘀咕：本王干嘛需要跟你报备吗？真是笑话你一个小小的将军，还管到本王头上来了。
　　但他一想到眼前这个人是自己承诺过要护着的人，又是自己唯一有美好回忆的朋友，实在不忍心惹他生气。

　　白星帆猛然站起身：“既然王爷无聊，就回俊疾山吧，一日不回，我就过来陪你打发无聊的时间，告辞。”说完转身就走，留下璟王一个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潇洒的背影目瞪口呆。

　　璟王都还没在白星帆扬长而去的疑惑中回过神，彦辰又来了，直接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东西：“饿死我了，表哥，你怎么惹白星帆了？”

　　璟王忍不住赏了他一个怜悯的眼神：“卖身这么久，连吃顿饭的钱都没有吗？”

　　彦辰都顾不上抬头：“你走的时候不是示意我来找你吗，我处理完事情就来了，结果白星帆在这里，我就没有进来，在屋顶猫到现在。”

　　璟王扬起嘴角：“你还能有有什么事处理？是房里有恩客吗？南行渊的脸都让你丢尽了，快把你没有说完的事情接着说。”

　　彦辰大大咧咧惯了，抬起酒壶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对，事情还没有完呢，你猜的没错，白星帆和花笺楼果然是有猫腻的，他身边有个叫黄藤的大夫，那人去过欢喜殿两次，本来男人好色，去也无可厚非，但是你猜怎么着？”

　　彦辰本想故弄玄虚，让璟王崇拜的问他下文的但是看着璟王投来一个白眼，有些尴尬的接着说：“那大夫本来就是个放在人堆里也不起眼的人，但他居然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给自己点了颗痣，原本我也没注意到他，但他那颗痣太恶心了，我就注意到了，一查果然是白星帆身边的人，你说白星帆和花笺楼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会不会是花笺楼故意安插的探子，妄图谋夺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璟王忍不住皱起眉：“我要是知道，还让你查什么？我已经给师父送信了，他会帮忙留意，欢喜殿不是个好地方，你早点撤出来吧，南行渊这么多人，你何必事事亲力亲为。”

　　彦辰不赞同道：“我是要证明我的实力，让所有人知道我是有能力统领南行渊的，不然凭什么带领他们回来报仇，又怎么对得起彦家冤死的满门英烈呢？”

　　璟王沉思片刻：“对了，你查的白家的事情怎么样了？”

　　彦辰收起脸上的愁容：“白家的事情，果真不是一个人做的，宫里死的那个是玄奇营的手笔，宫外死的那个是花笺楼的手段，不过我还没有查到他们的为什么要杀白家的人。”

　　璟王也想不通了：“玄奇营是宫里那位成立的，他为何要对付白家？白家目前也没有能力成为第二个彦家，他要把白家弃了？可是花笺楼为何又要插一脚呢？是不是白家还有什么秘密是你没有查到的？而且这个秘密直接关系到宫里那位和花笺楼，难道我猜得没错，花笺楼也是宫里成立的？”

　　彦辰倒是心大：“目前能查到的就这些，时辰不早了，我也吃饱喝足了，就先走了，有进展再看见表哥，希望白家好好活着等我来灭他满门。”说完起身欲走。

　　璟王叫住他：“小辰，再过几日是彦氏死祭，今年你要去拜祭一下吗？”

　　彦辰背影顿时僵住了，过了好久才说：“不去了，我没有脸去见他们。”说完就消失在夜色中。

　　璟王叹了一口气：“本王也没脸去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