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回忆之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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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脆弱的我一伸手就能捏死。
第一次看到博士的时候，凛冬如此想道。
除了身高之外，各种意义上都没法和她相提并论的战五渣。
苍白的皮肤甚至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凛冬时常会想象自己如捏着小猫崽一样的动作去触摸那段露出来的脖颈。
怎么会有人弱成那样？她再度跟真理抱怨道。他真的是活人吗？
.....从结果上来说，我不建议你将你自己作为样本和博士对比。真理从书本上抬起头说道，“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倒也是。和博士不同，凛冬十分的健康，非常的健康，不仅有种族上的优势，从年龄上来讲，她如此健康也是理所当然的。
按她所说的，反正她也没到需要去思考未来的年纪。
而她也确实如此，如果不是天灾，如果不是那场灾难，她也许还会在学校里，过着虽然称不上普通，但至少还在校园之内的生活。
她又青春，又富有活力，也有着和自己实力相称的野心，不仅如此，在这样一个容易冲动坏事的年纪里，她还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沉着冷静，那是掩盖在她鲁莽外表下的本质。
这一切都让她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然而即使如此，在全员都非常特殊的罗德岛，她也只不过是众多资深干员中的一个而已。
在罗德岛，真正不一样的人只有一个。
凛冬刚来就发现了这一点。
这个男人实在非常的弱不禁风，她一开始在整个罗德岛晃荡，都没偶遇过哪怕一次，后来知道因为体弱，他不常出门之后，凛冬索性放弃了这样半遮半掩的偶遇计划，直接常驻到他的房间贴身观察。
博士是特殊的。
他既像某种珍贵而易碎的艺术品，却又仿佛上天赐予的神兵，罗德岛小心翼翼的将他保护起来，一开始，凛冬觉得这种保护甚至已经到了圈禁的程度。
然而在认识到博士的身体究竟可以有多差之后，她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措施是非常必要的。
命运是公平的。
它赐予了一个存在它所能给予的一切，却也剥夺了它能拿走的一切。
比方说凛冬自己，她宁愿保持现状，也不愿向博士靠拢。
再说了，她这么年轻，这么健康，除非染上源石病什么的，怎样也不会变得和博士一样。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持续了一秒都不到，便被她过滤掉了，此时更加吸引她的并非是这个人的脆弱，而是——
博士又睡着了。
这是正常的。凛冬对自己说道。驻扎在博士房间的这段时间里，她已经从一开始的饶有兴味到现在的见怪不怪。她想过做点恶作剧，却觉得那太幼稚，不符合一个首领的幼稚，放弃了这个念头之后，新的主意还没想出来，她便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于这样凝视博士的睡脸了。
作为罗德岛唯一特殊的存在，想来博士房间常驻的女性干员可以说非常之多，凯尔希不得不下了禁令，让她们不要打扰博士休息。而凛冬不管这么多，所谓的禁令只是对成年人，遵纪守法的人，顺从的人有效罢了，她一没成年，二也没有遵守法规的自觉，三更不可能去听从这些无关大局而她又不想听得禁令。
所以她大大咧咧的推开了门，光明正大地在博士旁边坐了下来。
这里本来便有为助理准备的位置，她把那坐出了王座的气势，武器被放在一边，她抬头，准备审视博士，却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在此之前，她所见到的博士一直都是用兜帽将自己挡的严严实实的版本，直到刚才，还是她第一次看博士自己的脸。
她本以为博士应该是个老头子，或者如她平时看到的那些上班族那样满脸疲惫憔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比自己想的年轻了这么多，俊秀的脸庞因为许久不见阳光而显出病态的苍白，和垂落在额前的黑色碎发形成鲜明对比，他的眼睛和头发一样，是十分纯正的黑色，凛冬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眼睛，漆黑如最深沉的夜晚，却又明亮如晨星。这双眼眸太过美丽，以至于将他其他因为身体不好的缺点都掩盖了过去。
凛冬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副模样。
人总是会对美丽的事物十分宽容，也就在那时候，凛冬突然觉得罗德岛种种保护措施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了。
美丽易碎的东西确实有保护起来的价值，嗯。
凛冬没有说话，他也没有。
场面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喂，说点什么啊。”凛冬说道。
她以为对方会讨厌她，因为她的出场方式，或者驱赶她，将她和其他人混为一谈，并入到痴汉的行列里。不过她又没法反驳，一来她知道自己风格就那样，而后者嘛，在见到之前，她还有挺胸抬头大声宣扬出来的自信，现在么，不说完全消失，至少也没了最关键的底气。
是的，底气。
博士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她闯进来的时候，便放下笔看着她罢了。
那并非是审视他人的目光，凛冬太清楚了，她处理过很多对她不怀好意的眼神，却尚未习惯，或者学会怎么应对这样毫无敌意的温和目光。
由于是助理的缘故，凛冬和他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她甚至可以闻到博士身上消毒水的味道。
“你是...？”听到她的话语，博士微微一笑，说道。
凛冬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听到他的声音，之前作战中为了确保能够传达，这声音被电波扭曲的早已失去了本来的音色，也是造成她之前那些猜想的最大原因。
原来这家伙的声音也这么好听？凛冬张了张嘴，强忍着结巴的欲望说道，“凛冬。”
“凛冬...”男人念着这个名字，因为体质不好，或者本性便是如此的缘故，他的语速缓慢，声音低沉，念着凛冬的名字时，带着一股凛冬从未感受过的优雅，她甚至从那华丽的声线中听出了温柔的意味，这温柔她从未感受过，仿佛羽毛般在她心上拂过，她下意识地往后一倒，弹性的办公椅被她撞的往后一倒，又将她推了回来。
“哈。”见她那副模样，博士的笑容加深了几许，“怎么了？”
“啊？？”凛冬下意识语气十分不好的回了过去，却又在发出声之后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好抱怨的，便临时找了个借口，“这椅子太软了。”她说道。
“那，待会让他们换张硬一点的。”博士又笑了笑，似乎丝毫没怀疑她说的话。
“嗯？不用了，反正一会就习惯....欸。”凛冬眨了眨眼睛，“你....”
按理说，不是应该把她这个不请自来的闯入者赶走吗？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噗...”博士没忍住，又轻笑了出来，“想留在这里的话，就留着吧。”他的声音不大，落在凛冬耳里却像炸雷一样。“需要什么跟他们说就行了。”博士咳了几声，再度拿起笔。
凛冬无言的看了看之前她以为是山一样的摆设，然后发现是山一样的文件。
这么多，一个人处理？
怪不得需要个助理了....啧，真没办法。
凛冬不由分说的搬了一大叠到自己桌上。
“凛冬。”博士唤道。
“什...什么？”她很凶恶的回应。
“你抱的那些，是我处理完的。”博士的声音十分的平静。
“我知道啊，”你特么不早说？！凛冬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是看着太挤了，帮你分担一点罢了。”
“嗯。”博士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仍未褪去，如果说凛冬自己仿佛寒冬一样的话，他就好像春天下的第一场雨。
“谢谢你，凛冬。”
凛冬听着他念着自己名字的声音，偏过脸。“也不是特地要帮助你的，只不过闲着没事做罢了。”
凛冬。
在被博士念出来之前，她从未发现，自己的这个代号竟然会如此好听，如此顺耳，让她总是想听得更多一点。
“所以，你才总是对他说自己戴着耳机没听到？”真理老成的叹了口气，给出了中正的评价。“幼稚。”
“总比在脸上恶作剧好一点。”凛冬不以为意地说道。
“....那更幼稚，而且为什么要用这个比较？”真理无语地说道。
“就，就是猛然想到了啊！什么都没有！好了时间到了我要去博士那边了！”
真理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身影，总觉得她像在落荒而逃，却又没有证据。
博士的房间总是充斥着书本的香气。
凛冬每次进去的时候，都感到自己仿佛来的是图书馆。
然而这里和图书馆毕竟有着区别，毕竟那个人不会到图书馆，却总是会在这里。
在这里——在宽大而柔软的座椅中，披着保暖的衣服，批改着无穷无尽的公文，间或发出轻咳。
不能再有人比他更容易死了，倒不如说，现在的他比起活人更要接近幽灵，尤其是他陷入沉睡的时候。
凛冬坐在一旁，觉得这样有点不够，又靠在他的扶手上，看着博士低垂的眼睫和消瘦的脸庞。凛冬轻轻抓起他垂在一边的手，温度凉的要不是脉搏仍然还有，她只怕要怀疑自己面前的是具尸体，而不是活人。
博士的手也和他自己个人的画风很合，瘦的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并不算健康的外表却又美丽的惊人。
凛冬握住那只手，鬼使神差地把脸贴了上去。
真冷啊。她在心里感叹道。一个人得弱成什么样子，才会有现在这样的体温。
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猛然抬头，却发现博士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一双漆黑的眼眸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凛冬匆忙站起来，说道，“别误会啊！我只是觉得你的手太冰了而已，说起来外面阳光这么好，你应该多晒晒太阳，走吧！”说罢，她抓住那只手就往外跑。
博士既未答应，也没反对，只是用他沉静的声音唤道，“凛冬。”
“什，什么？”凛冬莫名有些心虚，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我出不去。”博士陈述一般地说道，“没有命令，我不被允许离开这里。”
“哈？”凛冬讶然地说道，“你不是这里的头吗？出去还要别人同意？”
这不仅没道理，而且还十分不可理喻。
至少对凛冬来说是这样的。
然而博士并未解释，也未反驳，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真麻烦，总之快跟我一起出门走走。”凛冬晃了晃他的手，那手扎的她手心疼。
如果，如果只是听她的声音，完全想象不出这个动作如果没有配上声音，该充斥着一种多么撒娇的意味。
凛冬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并且希望对方也没察觉。
“也行。”可博士并非像是没察觉到的模样，他终于松口，说道，“只不过要做些准备。”
“什么准备”凛冬问道。
“防护装置。”博士转过身，穿上兜帽。
“....原来那就是防护装置啊。”凛冬无言。
“很闷吧。”博士笑了笑，面罩似乎还有变声的功能，总是他现在的声音让凛冬觉得完全判若两人。
“啧。”她哼了一声，“真麻烦。”
“还要出去么？”博士问道。
“当然啊。”凛冬抓着他的手——那双手戴上了手套，勉强有了正常人的手感，凛冬拉着他向外走去，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站在整个罗德岛的顶端，按照她的设想，这样的人本应呼风唤雨，随心所欲，然而为什么会这样？
“凛冬。”博士又在唤她，“走慢些。”
是了，她忘了那样的身体甚至不能适应急行军，凛冬慢了下来，并肩走在他的身旁。
也就在这时，她发现博士竟然比自己要高了不少。
哈？
她心里有些不爽。
“怎么了？”博士这方面倒是十分敏锐，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之后，转过头问她。
“没什么。”凛冬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又撇过头去。
一个首领，或者说未来的首领，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斤斤计较的，太幼稚。
“下次我坐轮椅。”博士终究还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声音中带上了一点笑意。
“想都别想，你又不是残疾人，有腿就好好给我走路！”凛冬毫不犹豫地反驳了，“现在出去晒晒太阳。”她顿了顿说道。“我觉得这对身体有好处。”
“嗯。”对方应了一声，“走吧。”
习惯了他平时不戴面罩的声音之后，凛冬还真的有些受不了现在的这个，她抖了抖耳朵，压制着心中涌上的不爽。
有种冲动在她的身体里咆哮，咆哮着让她将博士身上的那些兜帽尽数扯下来，然后捧起那张俊秀的脸，将那失去血色的唇咬的通红，听他的声音唤着自己的代号，直到听够为止。
然而这样是不行的。
他脆弱的自己力气稍微大一点就能捏碎，她所想的那些随便成功一个，都能给对方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玻璃娃娃。
这个吐槽到现在，已经和她的代号一样变成了不一样的寓意。
她想看着博士。
想一直这么看下去。
今天的甲板上并没有多大的太阳。
“我现在才发现，拉你出来没有太大意义。”凛冬看着他那身装扮，无语凝噎。
“很多东西都没什么意义。”博士说道。
“你是在嘲笑我吗？”即使知道博士是在安慰她，凛冬还是有些不爽。
“没有。”博士否认了，“我很感谢你。”
凛冬愣了愣，看着他哪怕穿了里三层外三层也只是堪堪到正常人的身形，忽然感到鼻头一酸。
她立刻装作不在意的抽了抽，仿佛自己只是感冒了，“啊我有点感冒了。”她若无其事地说道，“反正还有很多机会，我们下次再出来吧？”
“......再待一会吧。”却没想到博士如此说。
“那，就，再待一会。”凛冬犹豫了一下，她坐在博士身旁，听着他轻缓的呼吸，睡意一下被勾了起来。
她睡着了。
“你在博士的膝盖上睡了一大觉。”真理告诉她。“你知道吗，我发誓当时至少有四五道杀气朝向你。凯尔希医生的脸都绿了。”
“啧。”凛冬十分不以为意，“博士呢？”
“你这么在意他？”真理探究的看了她一眼，“你在期待他的反应？”
“啰嗦，他可是头儿，跟首领打好交道是基础吧？”凛冬不耐烦的说道。
“虽说如此...”在问到博士的时候，你紧张的耳朵都在抖。真理终究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走了。”凛冬耸耸肩，给她留下一个离开的背影。
想见到他。
这心情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迫切而又明晰？不清楚。
也许看到他就会懂了吧，也许不会。
凛冬没有想太多。
她一如既往的推开门，发现博士并未如往常一般埋头于案牍之间，反而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拿着一本书在看，另一只手插着吊针。
“过来了。”听到她进来的声音，博士从书本上抬起头，眼眸里平静一如既往。
“怎么回事？”凛冬皱眉。
“老毛病。”博士不以为意的说道。“凛冬？”
他不解地看着少女，这是理所当然的。
凛冬撑在沙发的扶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让我们互相坦白点吧。”她弯着嘴角，露出了志在必得地笑容，“一直取得战功就能一直晋升，晋升到最后....”她抚摸着对方微温的脸颊，声音很轻，“我就能取代你了吧？”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吧。”博士看着她，黑色的眸子中没有半分凛冬预想的小看与轻蔑。
“我会取代你。”凛冬索性也上了沙发，将他圈禁在自己与沙发之间，“所以，活到我取代你为止，在那之前不准死去。”
“真是任性的要求啊。”博士另一只手上沾着书本的味道，他用那双好看的眼眸一直看着凛冬，不答应，却也不拒绝。
他一直都是如此，斯文又优雅，苍白而沉默，跟凛冬可谓是两个极端，凛冬一直觉得自己会被他厌恶，会被他讨厌，然而却又被他一次次纵容，一次次默许。
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意义，凛冬心知肚明，故意装作不知。
“......”最后还是凛冬败下阵来，“说点什么啊。”她垂下眼睛，重复了一遍，“活下来。”
她听到对方轻笑了一声，仿佛早春时刚刚融化的雪，一点冰凉触碰着她此时滚烫地犹如火焰在灼烧的脸颊。
“好。”
她听到对方如是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回忆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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