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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觉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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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去好吗?”疾风呼啸,男孩后悔的声音夹杂在蹄声中,“我们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鲁西达一边驾马奔驰,一边为难地看着怀中的孩子:“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如果被帝国骑士团发现就麻烦了!”
“可是!我想再回去看一下,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一个人……就一下!再让我跟他说几句话,这样我才能放心离开王都!”
一向不喜欢走回头路的鲁西达想起大神官奇异的发色和诡异的瞳色,若不是他深信那是帕尔·韦恩没错,差点就以为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魔族。
而后,他看了看固执的男孩:“唉!真没办法,我猜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什么!”
男孩不知道骑士口中的“你”指的是自己还是大神官,在他听到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家伙称呼黑发男子为大神官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他痛恨所有宫廷里的人,因为在他眼里,压榨贫民百姓的巡逻兵就代表了他们所有,但他没想到自己会救一个宫廷里的人,而且还是大神官那样高贵的人。
而他对大神官的印象并不像看待巡逻兵那么深恶痛疾。
他……觉得大神官很温柔。
他对大神官有着奇妙的好感,既陌生又熟悉,也许因为大神官本人就极具亲和力。
所以,他愿意相信大神官相信的人,至少他明白“物以类聚”的道理。
不过,他还不能完全信任这个曾是帝国骑士团一员的家伙,那是在贫民窟长大所养成的小心眼,他必须比任何人都谨慎,不然没法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
马头急转方向,回旋的离心力仿佛在撕扯男孩的身体,他咬住下唇,被眼前的晕眩压得透不过气。
他还是第一次骑马,没有因为马身颠簸而尖叫已经显得很勇敢了。
等马继续像通往圣伊希丝教堂的方向疾奔,他又缓过神,想起自己心中的顾虑:“为什么大神官会遭到帝国骑士团的人追杀?王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在他看来,王宫就是个巨大的野兽,是一个整体,他们一样的邪恶,一样的可憎。
但现在,这个印象已经渐渐在分裂。
鲁西达皱了皱眉,认为把“政变”、“阴谋”、“谋权篡位”等词语搬出来,男孩不一定能听懂,也许问题会越来越多,且影响男孩此刻对他的微薄信任。
他无奈地道:“王宫里的事很复杂,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告诉你,那可不是一时半会说得清楚的。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大神官那么重视你呢?”
风把男孩的秀发猛烈地往后吹,只觉快要被剥离头皮了。
粉尘四扬,男孩有点睁不开眼睛,面对风口,他有些吃力地大声喊着:“我也不知道……大神官只说有什么契约的……”他没有把全部内容说出来,觉得那样只会让人嘲笑他,谁会相信大神官对他说,他会成为未来的王?
连他自己也不信!
“契约?”鲁西达发出一声怪异的惊讶。
他的语速很快,使这两个字在风声中连成一个音,然后,那粗犷的声音继续道:“好家伙,你们碰到什么了,不会是和恶魔订了什么鬼契约吧?”
法利托鲁沉默了一会,黑发碧眸的男子的身影清晰地烙在脑海中,那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画面:“我想不是……魔鬼不会长得那么漂亮……”
黑甲骑士皱了下眉头:“那你知道大神官的头发为什么会变成黑色?他的眼睛好象也有点不对劲……”
“我不知道……”法利托鲁戒备地说,“他说那是魔法。”
“魔法……?”
鲁西达对这个陌生异常的名词继续皱眉,对他来说,那些复杂花哨看起来又不怎么实用的东西是他最头大的,脑子只会在它们面前变得一片空白。
他们看到圣伊希丝教堂那狼籍的院子在暮色下显得越来越阴森恐怖,白雪的刺目使灰沉沉的建筑笼上一层神秘面纱,而方圆之内的寂静让人毛骨悚然。
法利托鲁看到那景象不由心痛,他想起往日贫民窟的人会聚到教堂这来祷告,他们虽然讨厌有钱人,却会学有钱人的样子,在十字架前做个诚谑的信徒。可是那些光景都不会在出现在圣伊希丝教堂那冷清的礼堂大厅里了,现在,它安静而庄重地沉睡在暮色下。
马停下后,法利托鲁不顾一切地冲进礼堂:“大神官!大神官?!大神官——”
他看到阿曼比牧师的遗体仍然躺在原来的地方,而在那周围,由于昏暗,只能隐约辨认一些血迹,那是大神官留下的,可是目及之内却见不到他的身影。
“大神官?你在哪啊?!”他以为大神官可能躲起来了,便大声地呼喊着。
他在礼堂里东奔西跑,往漆黑的后堂走廊张望,再里面已经什么也看不见,连地上有没有血迹都分不清了。
法利托鲁揪紧眉头,心里七上八下。
哪里都看不到期望的身影,那种空洞的感觉像内心世界正往一个黑暗的无底洞里崩塌。
鲁西达来到男孩身边,扫视着周围的昏暗:“他可能已经离开了吧……”
“不可能啊,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连走路都很困难,不可能那么快就离开的啊……”男孩的语调充满了焦急,“他说过会在这疗养,不会马上就走……”
鲁西达也感到事情有点蹊跷,但是他找不到任何凭证去猜测或设想。
“会不会骑士团的人把他带走了?!”男孩不安地抓住鲁西达的手,自己都被这个念头吓呆了。
严肃的面容上露出些许柔和微笑,鲁西达抚摸着男孩的头:“应该不会,尤拉比奥他们刚搜过这,不会那么快再回来,我了解他的作风。而且,这里不像有人动过的样子。”
“那他会去哪?他应该听得到我们在喊他吧?难道他躲到里面去了……为什么不出来……”法利托鲁忐忑地望着漆黑的走廊,想冲进去寻找,却对那黑暗感到害怕。
鲁西达无奈地道:“我们还是走吧,待在这不安全。”
“不要!除非找到大神官,否则我不离开!”失落和悔恨交织在男孩幼小的心灵里,一天之内失去那么多人,他再也不能承受这份痛苦。
眼泪又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滚出来,他一个劲地向往模糊的黑暗中冲,却被一只粗大的手抓住了。
“孩子,大神官说你很坚强,他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不能让他失望啊!”
敲响在脑海中警钟的是如父亲一般严厉的呵斥,法利托鲁抹了一把眼泪,看到黑甲骑士模糊的轮廓在泪光里清晰地现出影子,和很久很久以前保护他和母亲的父亲一样高大,慈祥。
“如果你不能安全离开王都,不就辜负大神官对你的期望了吗?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在你身上寄托了什么,但是既然他要我用生命来保护你,他如此珍视你,你不能在这意气用事啊!”
“我……我……”孩子觉得自己像犯错被训斥了似的,委屈地努嘴,哽咽着,不想让眼泪再掉下来。
鲁西达轻柔地抚摸男孩的秀发,很难想象他那样粗犷豪迈的人也能做出如此细腻的动作:“孩子,要做大事,就必须要学会忍耐,只有忍住现在的痛苦,才能看到未来。懂吗?”
法利托鲁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走吧,大神官不会有事的,他是法力绝顶高强的人,整个塞维奥拉国也没几个是他的对手,你不用担心。”
鲁西达站起来,牵起男孩的小手:“你要做的,就是逃出王都,活下去!我想,大神官是相信,将来有一天你会出人头地的!”他挺起胸膛,对着教堂里充满异味的空气悠长地叹息着,仿佛在等待空气能给他答案。
当然,他什么答案也得不到。
“我向大神官发过誓,会用我的性命来保护你。至少,你不能让我失约啊。”
法利托鲁咬紧牙关,通透的眸子射出咄咄逼人的目光,虽然这光芒现在还那么微弱,但是总有一天会成长。
他发誓,一定要亲手夺回现在失去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