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人》西林分散剂

9、北地（5）

　　不过托瑞达家的三子现在并不在西海岸了，他现在在北地不知哪个角落的法师塔里。
　　高大的法师塔似乎并不在某个现实世界，凯尔温从狭小的窗边望去，只能看到阴霾密布的广阔天空，还有地面上无限蔓延的寂静黑色湖泊，只不过这次水面下没有任何幻影了。
　　凯尔温在一间会客室里，比刚才他躺着的那间黑漆漆的圆形房间要大也要明亮上不少，有冒着热气的茶水飘到了他的手中，散发出带着淡淡苦味的清香，凯尔温想起了在船上吃过的那些缓解晕船的小药片，从味道上判断，也许它们都是用同一种植物制成的。露西尔已经听完了凯尔温对神殿任务的解释，她对那颗宝石似乎不再感兴趣，把它扔在一边，让它自由地悬浮在半空中明明灭灭。
　　“或许这听起来很荒谬，弗洛瑞斯女士，但是按照神殿的意思，光明神选择了您作为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的人之一。”
　　露西尔眨了眨眼睛：“我要一下子从大魔头升格成救世主？光明神不至于是疯了吧。”
　　凯尔温没有急着回答，他尝一口茶水，慢慢体会茶水中清苦的香味。他和这位传说中的邪恶法师正面接触还不到半个小时，她的性格与想象中的有天差地别，但也许只是表面看起来如此而已。神殿的意思，是要他劝服这几位被神所选中的人，和他一起任劳任怨地接受神的委派。但他可没想到第一个任务就是最大难度。
　　“魔头只是人们给您的蔑称。”
　　露西尔笑了笑：“救世主也可能只是一个虚名。”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个魔头呢，就因为我救了你吗，你不怕我背后有着更深的目的吗？”
　　“我不知道。”凯尔温也坦率地回答道，“但是，有一点您可能误解了，以往也许有很多人想评判您的善恶，但这不是我的工作，善恶从来都没有固定的标准，盲目地下结论只是愚蠢和武断而已。我只是需要劝服您加入，你看——这是我们圣骑士的专长，苦口婆心地劝说，甚至是劝说我们的敌人。”
　　“我可是非常固执的。”露西尔笑了笑。
　　“没错，但您并不是不能沟通的人不是吗？您能获得法术之心玛丽安大法师的友谊，您也能拥有忠诚而优秀的学生，甚至您还获得了北地人的认可——您远远要比大陆上流传的那些故事里来得更加有智慧——”
　　“有智慧并不意味着会无私奉献。”
　　“当然，我明白。”凯尔温回答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您是一位智者，那么您必然能够意识到，亡灵裂缝很快就会危及到北地。它已经在您的领域附近出现了，那么它很有可能在北地的其他地方出现。”
　　“你的分析没错，所以呢？”
　　凯尔温微笑着拿起了茶杯，岔开了话题：“这是您自己做的茶？”
　　露西尔微微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茶里的东西提取自植物，但并不是纯天然的，经过了些微非常细致的魔法加工，强化了它提神的作用，抑制它原本较高的致敏性。”
　　露西尔好奇地抬起了眉毛：“这是……圣骑士的天然感知？”
　　“是的。”凯尔温说道，“我在来北地的船上吃到了类似的小药片用来防止晕船，船长又告诉我北地有草药商人会贩卖这种药片……所以我想，大概是您把配方和加工方式卖给草药商人的？”
　　露希尔显得更加好奇了，原本靠在软椅里的她直起了身体，微微前倾：“您真的很敏锐，圣骑士阁下。可是这和说服我有什么关系呢？”
　　凯尔温维持着温和的微笑：“一位强大法师的背后一定堆满了无数的金银财宝。这不是夸张，要支撑起所有的实验和法术需要强大的财力，法师会议里大部分强大的法师，背后都有那么一两个强大的贵族，而一些法师他们本身就身处贵族阶层；法术之心依靠的是富庶的西海岸；很久以前，还未灭亡的精灵国度里的那些精灵法师，都是富商最愿意接触的对象；而您，您与大陆的联系如此微弱，以至于大陆上流传的都是与您真实形象毫不相符的谣言，所以，能支撑您立足的只有北地这块贫瘠的土地。”
　　露西尔托着腮，示意凯尔温继续说下去。
　　“就像您会把草药配方卖给商人，这是您从北地获取财富的手段之一，您和北地联系的方式肯定还有许多许多，就像北地的城邦将您当成可靠的盟友——我能够想到，要在这块混乱，寒冷，贫瘠的土地上获取稳定的收入有多困难，而这种稳定的联系一旦被打破，那是会影响到您最根本利益的。而亡灵裂缝想要在北地做到这一切，再简单不过，随便一个裂缝，就可以减少一小片原本适宜人类生存的土地，让为数不多的人口离开这片土地。这样的情况不断发展。到最后北地将成为无法居住，您在这里一定也不会过得舒适的。为了保护您最根本的利益，阻止亡灵裂缝蔓延到北地，或者说，消灭亡灵裂缝，无疑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黑发的法师沉默了许久。她歪了歪头，黑发顺着肩线散落到她的胸前：“要是让托瑞达家族的人听到您刚刚的这段话，他们大概会后悔失去了一个未来的执政官吧。”
　　“执政官也许能比我说得更好，但一定不会像我这么真诚。”
　　露西尔笑了起来：“其实你说得并不全对——但是，与其说我被你说动了，不如说我对你很感兴趣，圣骑士阁下，很少有骑士愿意这么和人讲道理。”
　　“所以，您的打算是？”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帮神殿。”露西尔坦然地说，“不过……神殿有什么，或者说，你有什么能回报我的吗？你看，我又不是圣人，帮忙总得要些报酬吧？”
　　“呃，您需要什么？”
　　“啊，我需要什么……你介意把你借我一阵吗？”
　　凯尔温稍稍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露西尔眨了眨眼睛：“虽然我说我不介意那些伤害——但毕竟你身上的光明神符文烧掉了我的两层防御。我想研究一下它的原理。别害怕，我不会把你解剖了放到实验台上之类的，只要每天在你身上施放一些法术——无害的侦测类法术，到晚上我记录一下之后效果，就是这样。需要持续……比较长的一段时间。”
　　凯尔温不是非常相信，眼前的黑女巫表情很真诚，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奇怪的亲和感，然而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迷惑性质的法术，这让他有些不安。
　　“我想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我还需要回西海岸和南方去寻找另外两位命运相契之人，没有多少时间能够留在您身边做实验。”
　　“这很简单，我跟着你走就可以了。”露西尔轻飘飘地说道。
　　“您确定？”凯尔温不太相信，他所熟悉的那些功成名就的大法师，很少会再像年轻的冒险者那样外出走动，因为那样对他们来说似乎有些掉身份。
　　“当然，我甚至有些期待呢。”露西尔露出了一个温和无害的表情，倒是让凯尔温不知为何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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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神在上！！”
　　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亚当·奥登和他的学生正面对着两三条巨大的裂缝，灰色的雾气肮脏的流体一般在巨大海面上弥漫开来，有扭曲的肢体正从那些裂缝里慢慢挤出来，想要从亡者的位面来到主世界。
　　伊恩不是没见过亡灵裂缝，甚至他曾经和其他的见习牧师一起练习过如何用光明神术消除这些裂缝，但在还算和平的西海岸，即使出现了裂缝也不需要他们这些见习牧师上手。而他面前现在有总共有五道裂缝，而他身边只有一个身为神殿通缉犯的老师，即使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神殿，那段时间也足够这些裂缝里的亡灵吞掉所有近海的生物了，还有结界里的渔船——
　　“老师，”伊恩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么多裂缝里的亡灵全部出来，会不会让近海的结界垮掉？”
　　“说不好。”奥登回答道，他并没有伊恩那么慌张，但白色的神术光芒已经从他的手掌中升起了，愈来愈浓的雾气不敢在他们身边聚集。
　　“我们该怎么办？”
　　“你回去报告神殿。”奥登神父简洁地说道。
　　“那，老师，您——”
　　“我留在这里。”
　　“这，您不要命了吗！”伊恩喊道。
　　奥登暂时没有回答他的学生，白色的光芒在他身上绽放出来，如同箭矢一般射向四面八方，然后又像锚一样牢牢地钉在海平面上。
　　伊恩知道这个神术，是不少牧师常用的一种防御手段，在箭矢所形成的牢笼之内所有邪恶种族的力量都将被压制，然而能压制多少取决于那位牧师有多强大。
　　牢笼还留了一个可供人进出的小口，彻底合上以后，就只有身在其中的施术者能够打开了。
　　“伊恩，船给你了，你去通报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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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QVQ
应当到这里主角全都出现过一遍了吧？
前面写得又乱节奏又慢能读到这里真的很感谢各位小天使啦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