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人》西林分散剂

110、科莱普斯（9）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都觉得你的母亲似乎还没有去世。”约翰·德克斯苍老的面容显现出些许惆怅，“在王都做一位圣骑士并不容易，但她永远恪守自己的言行，就像当初王都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人口失踪案件，没有任何组织敢接手，只有她站了出来，宣布要对这件事追查到底。”
　　“米丽莎·银叶，”约翰骑士罕见地叫了半精灵的全名，“如果你决定回到王都，成为帝国顶端的那个任务，我希望你能继承你母亲的意志。”
　　米丽莎没有将纠结的神色显露在脸上。她之前已经下定决心不会成为帝国的统治者，一方面她并没有完整地接受过政治训练，也没有多少在王都生活的经验。如果把这个庞然大物交到她手中，她根本无从下手。
　　而且就算她接手了，真正掌权的大概率也不是她，而只是那些支持她来继承王位的贵族们。这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我会秉承光辉骑士的意志。米丽莎郑重地说道。
　　米丽莎和守卫在群岛之上的老骑士们告别——可怜的老骑士们还不知道他们要守卫的东西竟然被这几个人带出来了——她必须面对好几封隐晦建议她应当回来继承王位的信件。因为小拇指先生要求见一见现在的洛佩斯家族好收回它的血液，所以他们决定带着小拇指先生前往王都科莱普斯，在那里找一个亡灵裂缝把它扔进去。
　　至于王都会不会没有亡灵裂缝，小拇指先生认真地表示不可能。
　　“既然转化法术是在至高神殿里进行的，周围一定很容易出现亡灵裂缝，只不过你们没看到或者那些裂缝很快就被消灭了而已。”
　　对此已经有一定研究的露西尔表示同意。但她2还有一个问题。
　　“既然你说罗耀拉和光明神曾经有过亲密的关系，那他是怎么拥有后代的？”
　　“后代？”小拇指先生疑惑地问道。
　　“他自称是有后裔的。”
　　而且那位后裔还被变成了他用来复活的工具。
　　小拇指先生沉默了好一会儿，犹疑地开口：“难道当时他真的……”
　　“真的什么？
　　“不，不，没什么。”小拇指含糊地否定道，将话题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们不需要再自己赶路回到王都。
　　“我在科莱普斯留过一个坐标，我可以凭借这里残存的神力直接到达那儿。”小拇指先生自豪地说道，“你们不用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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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它有问题。”
　　露西尔对凯尔温说。彼时他们正在科莱普斯内城的入口。内城入口的守卫消失了，杂乱的垃圾堆放在城门的角落里，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
　　“你是说那位自称光明神小拇指的东西？”
　　“我们没法验证验证它说的是不是假话——它说的有些话也许是真的，但不可能都是真的。”
　　“真巧，我也这么觉得。”凯尔温点头，“我在想，等到它见完洛佩斯家族的人，我们就把它带到其他地方的亡灵裂缝扔进去。”
　　“这真是个阴险的注意。”
　　被米丽莎捏在手里的小拇指先生显然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被人安排了，它用惊讶的语气感叹着王都的变化，说四百多年前这里完全不是这幅样子。
　　“人类果然厉害，短短几百年一座繁华的城市就建起来了……”
　　“这里原来只有一片无人居住的荒草地……”
　　“这里原来是一小块湖泊，现在都被填起来了吗……”
　　“哎，洛佩斯的那些后代都在什么地方啊？”
　　“在内城。”米丽莎回答道。她不是很想和这个自称小拇指的东西说话；即使知道它是光明神的遗物。
　　“还真讲究。”小拇指先生小声嘀咕着。
　　“半精灵姑娘，我跟你说一件事，”小拇指突然低声说道，“你们精灵的那两位神灵，他们离开的时候，考虑过把你们也一起带走。”
　　米丽莎疑惑地看向手中的袋子：“你说什么？”
　　“和他们的那些造物——就像你提过的吸血鬼——不一样，精灵是他们的孩子，对他们的意义完全不一样。但正因为是孩子，他们觉得应当给精灵充分的自由，让你们自己选择是不是应当和他们一起离去。
　　“但是这个消息只来得及传递给了你们精灵中的那些祭司……至于那些祭司有没有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你们，那我就不知道了。”
　　“在我出生的时候，精灵里已经没有祭司这种身份了……我们甚至都已经失去了聚居所。”米丽莎冷淡地回应道。
　　“这样吗，那真是可惜。”
　　米丽莎总觉得这位小拇指先生说的话不可信，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如果这是真的，她的那位精灵父亲，也许就是遵从了神明的意志，跟着他们离开了这个世界……
　　凯尔温突然走上前拿过了装着小拇指先生的袋子。
　　“我现在就带你去找洛佩斯家族的人，不过我不保证他们愿意见你……毕竟现在王都看起来一片混乱。”
　　“我们先去找玛丽安·赫伯特。”露西尔建议道，“如果内城真的一片混乱，只有她还有可能接纳我们。”

　　结果露西尔收获了玛丽安的一个冷淡的眼神。
　　“你也知道我现在忙得晕头转向还找了一堆人来我这里。”玛丽安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把这一批人都迎进了宅门。
　　“抱歉，玛丽安，我们不会打扰太久，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他们没有透露袋子里的小拇指先生；小拇指先生也很配合地在陌生人面前装作一个死物。。
　　“最近王都的情况怎样？”
　　“听说神殿附近有亡灵裂缝出现了，但是他们将神殿周围都保护地很好，没有人目击到过。”
　　这一点和小拇指先生说的完全吻合。
　　玛丽安继续说着：“王都的行政日常早就没了，各地的通讯都处于瘫痪状态。我们很难知道外面的情况，几个家族都没有什么行动，他们期盼着有人能出来主持大局——之上表面上能这样。”
　　“老国王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了。” 玛丽安瞟了一眼米丽莎，神色有些复杂，“格伦特和托瑞达都专门派了一些人去了闪城，说是要把你接回来，好在来稳定这里混乱的局面。没想到你的动作比他们快。”
　　“我不是回来继承王位的——就算真的要继承，那也不是在他们的引导之下。”米丽莎说道。
　　“所以，你们回来干什么呢？”
　　露西尔斟酌了下措辞：“我们是回来拯救大陆的。”
　　玛丽安控制住没让自己翻白眼。
　　“你们有方法解决那些没完没了的亡灵裂缝了？”
　　“也许。”
　　“差不多。”
　　这两个词分别是露西尔和凯尔温说的。
　　“……我可以相信你们，但是神殿，还有这里留存的那些掌权者愿不愿意信就不知道了。你们想要什么帮忙的，如果不算太难，我的确还有那么点余力。”神殿附近的亡灵裂缝。
　　他们几个没有详细地说明要做什么；他们只说了需要见洛佩斯家族的人，以及找一个神殿附近的亡灵裂缝。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玛丽安。”露西尔悄悄凑到玛丽安身边对她说道。
　　“……你记得补偿我就好。”
　　“你想要什么？”
　　玛丽安叹了口气：“露西尔，我和猎人公会的会长结交，是因为我知道她在南方拥有广阔的资源，而且是帝国公主的女儿，是王位的继承人；我与奥登神父结交，是因为他拥有比一般牧师更丰富的经验，对于当时的法术之心有莫大的帮助；我和晨曦骑士结交，同样是因为他作为圣骑士拥有与众不同的能力和声望。
　　“只有你是不一样的，露西尔，就算你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法师，就算你只是一个背负罪名的杀人犯，我还是愿意认识你，帮助你，以及照顾你——就像你当初对我一样。
　　“我不会像一个商人一样和你计较得失——即使我继承赫伯特家以后不得不变成这样一个人，我也不会在你面前这样做。”
　　“你这让我有些羞愧了，玛丽安。”露西尔无奈地摇头。
　　“有人愿意认真地对待你，难道不好吗？像我，像你在北地养大的那些孩子……”玛丽安神色复杂地瞟了眼不远处的凯尔温，“还有那一位。”

　　洛佩斯家族宅邸。
　　大陆各地光明神殿的大主教都在往王都赶来，赛伦·洛佩斯也不例外。作为西海岸希特里城的大主教，他早就没有什么能力管理那儿的情况了，一股脑地把所有琐事扔给了执政官，自己赶回了家族。
　　阴森的洛佩斯宅邸建在内城的一片阴影之下，长期接触不到阳光，没多少人愿意来这附近晃悠，因为那里经常有闹鬼的传说。
　　只有每过几年，当洛佩斯家族与其他家族进行联姻时，他们的门口才会偶尔热闹一阵。
　　赛伦·洛佩斯并不算太还念这个地方，然而在今天的门口突然有了一群访客。访客自称来自赫伯特家族。
　　赫伯特最近不怎么太平，怎么会有时间来摆放我们？之前神殿交给他们的任务也没有完成，有些奇怪。
　　然后他就看到了门口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是之前在巨山脉的那场深渊物质暴动中见过的，神秘的女法师。在如今的场合里，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恐怖！
　　黑女巫！
　　她果然就是记忆中的那个恶魔！
　　她用极其残忍的方式杀死了自己的叔父和叔母——或者说，他的叔父以及叔父的姐姐。
　　“我要不还是回避一下？我看他挺怕我的，万一不小心吓疯了……”露西尔说着，躲到了凯尔温背后，而她手里装着小拇指先生的袋子也就顺势交给了凯尔温。
　　“我是神的信徒，怎么可能说疯就疯！”赛伦·洛佩斯显然是听到了露西尔的那些话，气得发抖，“只有那些劣等后裔才会发疯，我们是高贵的神血家族！你杀死的，我的叔父叔母，他们都是族里最优秀的后代，你，你……”
　　“这怎么还带洗脑的……”小拇指先生在袋子里瓮声瓮气地回答道。它化为了半透明的光泽人形，跳到了赛伦·洛佩斯面前，然后用半透明的手伸进了他的腹腔里。
　　“别动，动一下我可能就会不小心捏碎你的肝脏了。”半透明的小拇指先生好言好语地说道。
　　一秒钟后，小拇指先生撤回了自己的手，他半透明的指甲上有一小点亮光。
　　“啊，我的血液。只有这么一点儿。”
　　“我可能得见见他们所有的家族成员。”
　　小拇指先生说道。
　　“那会花很多时间。”凯尔温瞥了眼吓得跌倒在地的赛伦·洛佩斯，并不是很想留在这附近。他对洛佩斯没有多少好感，他们把自己大部分后代当作与其他家族交易的工具，的确是疯子的所作所为。
　　“没关系，能见多少就多少——我可以进去吧？他们应该不会打我吧？”小拇指先生问道。
　　“我估计里面的人都不敢打你，如果你愿意亮出你的身份，说不定他们还会老老实实地被你检查。”凯尔温真诚地说道。
　　“那就行。”小拇指先生倏得一笑就溜了进去。
　　“它想要血液自己本体的血液做什么呢？”凯尔温有些疑惑。
　　“抢过来研究一下就知道了。”露西尔人淡漠地说道。
　　“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研究一下神灵的血液，看看它和我们人类有什么不同。”露西尔面色不改地说道，“我们对神灵一无所知，所以它说的我没法完全相信。”
　　“不过它身上的光明力量比我见过的任何东西都浓重以及纯净，我相信它是神明留下来的东西。”凯尔温建议道，“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太过冒犯了。”
　　“露西尔不置可否。她看着飘飘荡荡的半透明小拇指先生从宅子里又返回，指尖的亮光更加明显。
　　“接下来就麻烦你们把我丢进一个亡灵裂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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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王都科莱普斯的中心，米丽莎正独自行走在前往帝国王宫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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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QVQ
感觉本文的伦理关系已经走向了一个混乱的极端（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