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南予北》K兽

1、暧昧

　　薛以南听到这首暧昧的时候，是一年后坐在咖啡店里，店里随机循环播到的。
　　她先是一怔，第一个念头是：我的歌单里好像没有这首歌啊？是不是莓莓自己下的？哎，讲过多少次不要碰她的歌单，这个人怎么硬是不听呢。
　　“莓莓！”
　　“干嘛！”
　　咖啡店落地窗边半躺着一个小男生，他瞟了薛以南一眼，以表示自己被打扰休息非常不爽。
　　“我不是讲了我的歌单别乱添加歌曲么，怎么越讲越不听呢。”薛以南气急败坏的模样，回到吧台电脑跟前将那‘暧昧’停了，然后切回欧美田园音乐。那个叫莓莓的男孩子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两手叉着腰，叫着：“死阿南，我什么时候碰你的歌单了，整天冤枉我！”
　　“店里就你和我两个人，除了你，还有谁！”
　　“昨天有个女孩子过来点歌啊，可能是她自己添加的，关我什么事！”
　　“再往我列表乱搞，我就拿扫帚打你！”
　　“死阿南！”

　　薛以南跟莓莓永远都是这副欢喜冤家的模样，常来的客人以及他们的老板都熟知这件事。
　　两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因为找兼职的时候来到这家咖啡店所以认识；又因为所有的兼职里只有他们两个能留守最后，所以后来毕业，也成了这里的正式员工，加上老板常年不在，便又担任起挂名店长&副店长。
　　按照老板的意思，薛以南是临时店长，莓莓是左右手。只是莓莓这人特别爱玩，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自称为店长，哪怕是他们跟老板的群组聊天，莓莓给自己的备注也是：唯一领导人。薛以南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反驳他几句，后来慢慢就不理会了，反正莓莓也只是纸老虎，遇上事的时候，还是会‘阿南阿南’地吆喝。

　　“阿南！！！！！阿南！！！！！”
　　坐在吧台里的薛以南面不改色，只稍微坐直了身子露出半个头看他：“干嘛。”
　　“有蟑螂！！！！！！！！！！”
　　“雾草。”

　　莓莓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他娇滴滴的时候比女孩子还要娇滴滴。加上人长得比较瘦小，肤白貌美的，有时候客人都会误以为他是剪了短头发的女生。
　　“在哪儿呢！？”
　　而且莓莓跟寻常女生一样，害怕蛇虫鼠蚁。反观薛以南，那个咖啡店里唯一的女孩子，却是拿着杀虫剂拿着木棍对付一切不速之客的勇士。“店里那么干净，怎么会有蟑螂啊我的天！莓莓你闪开点，别窝在沙发上了，说不定那里有个蟑螂窝！”
　　“啊！！！！！！！”
　　幸好这个时间点并没有客人到访，不然这个狼狈模样，肯定会吓跑人的。薛以南动作麻利地将沙发上的坐垫全部拆开，然后把桌椅垒好，要吃进嘴里的东西全部封存，盖上白布。莓莓一脸迷茫地看着她忙碌，怯生生地发问：“阿南，你这是要干嘛？”
　　“杂物间里有几个灭虫弹，点了火摆在地上，跟烟雾弹一个效果。咱们待会儿点上几个，然后到外面公园兜风去。”
　　“啊……”为了一只蟑螂？……
　　“走啊走啊，你先到外边等我！”
　　“哦……”

　　咖啡店的位置开得很好，恰好是市中心一处公园前的街巷转角位。莓莓慢悠悠地离开了咖啡店，走近公园，然后站在老大爷老大妈中间回望店里那个忙不停的身影。
　　“你说，薛以南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找不着男朋友呢？”莓莓小声地嘀咕着，叹了一口气：“连我都有男朋友了，这个女人竟然没人要？啧……”
　　不太可能啊。
　　这么个狼多肉少的社会，按理说，薛以南不应该单身。
　　莫非……
　　莓莓眯缝起眼睛，摸了摸下巴。
　　“莫非这女人是人家的情妇？……”

　　反正现在的感情，都暧昧
　　你大可不必为难，找般配
　　付出过的人排队找机会
　　趁年轻别害怕一个人睡

　　可能是现在感情，太昂贵
　　让付出真心的人，好狼狈
　　还不如听首情歌的机会
　　忘了谁

　　薛以南回吧台找打火机的时候，那傻子电脑又循环到客人自己点的暧昧。
　　她先是皱了一下眉头。

　　什么歌啊，我听不清楚。
　　你再听听啊。
　　你这个，是薛之谦的暧昧啊？
　　嗯。

　　有些事情，薛以南也不好说自己是记得还是忘记了。
　　暧昧，大概就是暧昧吧。

　　—
　　薛以南心狠手辣地点了四个灭虫弹，那股浓烟迅速弥漫了整间咖啡店，透过玻璃落地窗可以看到店里已经白茫茫一片，些许烟还从门缝里漏出来。莓莓拦住了四五个准备打火警电话的老大爷老大妈，解释说这只是消防演习，忙活好一阵子，才歇下一口气，坐到薛以南身边。
　　“抽烟不？”
　　“不抽。”
　　莓莓最有男子气概的时候，大概就是抽烟的几分钟。试过有些女生就因为他抽烟的模样喜欢他，结果这家伙一放下烟，原形毕露。
　　“阿南，其实我特别好奇一件事。”莓莓叼着烟，扭头看她。
　　“嗯？”
　　“认识你那么久，似乎没听说过你有男朋友啊？单身那么久，自己一个人不无聊？”
　　薛以南白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得了得了，知道你有男朋友，别整天折磨我们这些孤家寡人。”
　　“哎哎哎，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了。”莓莓弹了一下烟灰，笑道：“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也不错啊，如果我不是同，估计就要追你了。我跟你说，你再这样单身下去，我可要怀疑你是不是被人包养了。”
　　“我要是被人包养，我就不用跟你坐在店里捉蟑螂了。”
　　什么逻辑，单身就是有猫腻么。
　　莓莓笑了声，不再说起这个话题。倒是薛以南因为他这几句话发愣了很久，望着店里的浓烟出神，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天有些冷，南方的阳光便是这冬日里最好的馈赠，他们二人坐在阳光底下晒着，彼此沉默。

　　“走吧，五分钟到了，咱们该回去打开门窗散散烟了。”
　　“莓莓。”
　　“啊？”
　　“其实，我曾有过一个女朋友。”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