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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0 ...

  •   穿过一道曲折的甬道,通过几扇朱漆小门,他们进入了一个漆黑的密室。紧接着,贺兰静霆按动机关,头顶石块缓缓移开,皮皮眼前豁然一亮,他们又到了井底。
      头顶上的星空没有月亮,月光却通过光滑如镜的石壁折射过来。
      与月光同时渗进来的还有几许凌晨的寒气。

      皮皮的身上穿着一件贺兰静霆的睡袍,纯白的颜色,充满坠性的丝料,很薄,很宽大。穿在身上飘飘欲仙,好象穿的不是衣裳而是一道清风。刚刚出浴的身体还带着几分潮意,透过光滑的丝袍,在月光中冒着淡淡的白汽,转眼间,又被晨曦的山雾凝住了。皮皮的肌肤不由得战栗起来。
      贺兰静霆的丝袍是纯黑的。他将躺椅的椅背抬高,抱着皮皮,让她背对着自己坐了下来。然后,他们双手紧握,掌心相合、十指相扣。皮皮整个人很舒服地靠在贺兰静霆的怀里。
      他的呼吸很轻,胸膛和掌心十分温暖。
      “有点冷呢。”皮皮看了看天,天仍然很暗,井外只有浅浅的风声和喓喓的草虫。
      “很快就会热起来的。”他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
      果然,她迅速感到有股热气从他的掌心传出来,没一会儿功夫,她的额上就出了一排细汗。
      “你已经开始了吗?” 她说。
      “是的。”
      “刚才明明觉得冷,现在又热起来了。”
      “这是正常反应。”
      “还会有什么反应?”
      “……”他迟疑了一下,“你会掉很多头发。” 他的声音低低的,充满了歉疚,似乎是他的罪过。
      “没关系,”皮皮轻轻地安慰他,“不是说它们还会长回来的吗?”
      “肯定会长回来的,”他重申,“我会尽全力让它们长回来。”
      听起来像是个艰难的过程。
      出了太多的汗,皮皮的喉咙有点发干,一连咽了几次口水。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三十分钟,直坐得皮皮腰疼腿麻,几乎成了个木乃衣。她有些坚持不住地问道:“要像这样坐多久?”
      “坐到天亮,最后一缕月光消失。”
      其实现在离天亮并不太远。但至少还得等两个小时。皮皮回头看了贺兰静霆一眼,他双目紧闭,呼吸缓慢,如入定的老僧一般,一动不动。

      山雾不停地涌进来,又过半个小时,皮皮的上身已被汗水和雾汽濡湿了。薄薄的丝袍贴在身上,十分难受。彼时天色微明,井外月影单薄、云层涌荡,近处的鸟声、远处的车声、乃至山下工地水泥机轰鸣的搅动声一阵一阵地传过来。
      城市正在渐渐的舒醒,井底却依然黑得看不清自己的脚趾。平时在这种时候,贺兰静霆多少会她聊几句,或者至少会让她听那个FM1097,“潘多拉心理话”。如此长时间的低头闷坐一言不发对她来说简直是个折磨。她活动了一下身躯,问道:
      “嗳,我可不可听听音乐?你不是有短波收音机吗?”
      “不可以。”
      “口渴了,要喝汽水。”
      “忍着。”
      她四下张望,过了一会儿又说:“这里有Cable吗?能看电视吗?这井底机关那么多,一定有插头吧?贺兰静霆,你替我搬个电视进来吧。”
      “我住的地方没有电视,”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你能不能少说几句?真烦人。”
      “我的包里有MP3。”皮皮说,“麻烦你去拿一下,我要听MP3。”
      他一动不动、继续练功,对她的要求不予理睬。
      “贺兰,我要听MP3。”
      “……”
      “MP3。”
      “……”
      “MP3。”
      “……”
      “M-P-3”
      “……”
      “Mmmm…Pppp…3333333!!!”
      身后的人猛然松开手,披着袍子跳出井外。不到两分钟,“当”地一声有个东西从上面扔下来,正好扔到皮皮的腿上。皮皮气得直嚷:“喂!你扔什么扔啊?落井下石啊!”
      低头仔细一看,正是她的MP3。当皮皮的同事们纷纷用SONY 、IPOD的时候,皮皮给自己买了这个橡皮大小的MP3。粉红色的外壳,很便宜、很花哨、有亮闪闪的彩屏且功能巨多。只是按键用了不到三个月就开始失灵,非得像挤青春痘那样用力才能调节音量。
      紧接着,轻轻落下一道黑影,贺兰静霆板着脸,拾起MP3,解开耳机,塞到她的耳中。
      岂知皮皮一听就觉得不对劲,重音的位置不对:“这耳机是有左右之分的,你正好反了。”
      “你将就一下。”
      “没法将就,音质完全不对,听着头昏。”
      面前人黑压压地站着,脸上一片乌云,正待发作,见皮皮双目圆瞪,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忽然轻喟一声,俯下身来,将左右的耳机一换:“还有什么要求?小姐?”
      “想喝汽水,没有汽水的话,冰水也成……”她一直在出汗,口渴得要命。
      “我很想替你拿,不过——”他指了指天色,“我的视力正在下降,而且喝水会影响我治疗的功力。”
      不知道是不是注射了亢奋剂,还是大病之中缺少耐心,皮皮毫不买帐地叫道:“你骗我!你找借口!我要喝水!”
      他不理她,仍旧坐回原来的姿势,与她十指相扣,声音里含着明显的克制:“皮皮,你究竟想不想要你的头发?”
      “我要喝水,”她执拗地说,“而且我坐得也不舒服。”
      “你怎么坐得不舒服?”他冷声道,“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的背后有个东西……很YIN。”
      他偏偏把她抱得更紧了:“现在是不是好些了?”
      她简直欲哭无泪了:“好什么啊……你性骚扰啊。”
      他的声音很无辜:“我是个男人,你叫我怎么办?”
      “既然这样,不如干脆——”
      “不行。”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拒绝得斩钉截铁。
      然后,他蓦地松开了手,手指沿着她的脊椎一直溜到耳后,在她耳根下的某个穴位轻轻一按:“你太能闹腾了,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皮皮正要据理力争,一张口,忽然不能说话了,头一低,在贺兰静霆的怀里睡了过去。

      那是一种很浅的睡眠,皮皮梦见了自己的母亲。
      从偷看皮皮的日记并将她狠狠揍了一顿的那一天起,皮皮对妈妈的感情爱恨交织。虽然妈妈总是说她小时候吃母乳一直吃到三岁半,吃得她RU房干瘪、RU房下垂,不给就尖叫,吵得左邻右舍不得安宁;又说她从小就淘气,夜里不肯睡,早上不肯醒,婴儿期的时候一个小时醒一次,又哭又闹,两个大人轮番带还累得吐血。大约是幼儿期的艰辛耗尽了妈妈的耐心,到了小学,在皮皮心里,妈妈已经变成了一个恶魔。她不停地与奶奶和爸爸吵架,发誓要离开这个家,但她最远也没出过这个城。
      在自己的单位里皮皮妈是出了名的好耍嘴皮、爱挑剔、难伺候,也就是俗话说的“贫家养娇子”。她不挣多少钱,花钱却大手大脚,吓得爸爸不敢把自己的工资交给她管,不然不到半个月就能花个精光。全家老小因为她买了一瓶昂贵的化妆品、或者一件漂亮的套装而节衣缩食的事儿屡有发生。皮皮还记得有一次妈妈领到工资,碍不过一位同事的推销,买了一瓶价格奇贵的“螺旋藻”。结果那个月,皮皮一家吃了整整一月的白菜炖豆腐。气得奶奶天天背地里骂她败家精。还拎着皮皮的耳朵说,你以后可不能像你妈那样散漫使钱,除非有本事找个有钱的老公。又说,你妈太不省俭,将来你嫁人,家里面半分陪嫁都出不起,过了门也是蝎蝎螫螫,让婆家人小看。
      被奶奶的话吓着了,皮皮的性格迅速向妈妈的反面发展,变得格外节俭。万事记得省钱、购买欲几乎为零,不到清仓大放血不会逛商场买衣服。她都不知道什么是不打折,因为她从没买过不打折的东西。既然父母靠不住,她一开始工作便省吃俭用。买国债、买基金、存定期,替自己攒钱出嫁。所以不论是辛小菊还是张佩佩,一时半会儿没钱了都来找到她借,知道她肯定有,而且有不少。
      皮皮万万想不到,在伶牙俐齿、刁钻古怪这两样上,自己和妈妈如此相似。以前和家麟在一起,从来都是家麟让着她,不想让也经不起她的一顿敲打和磨叽。和家麟虽也说不上耳鬓厮磨,这耍娇弄嗔的把戏也不知做了多少,左右不过是小儿女豆点大的心事,家麟也不介意,总是一笑了之,好男不和女斗嘛。这么一想,皮皮的心头猛然一沉。也许家麟不喜欢自己是有缘故的吧?也许在别人的眼里,她并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子。也许家麟早就悄悄地厌恶她了,只是找不到理由分手。别的不说,论到待人谦和、说话得体、家教出身、乃至学历前途,田欣每点都比她强。皮皮不得不承认,田欣比自己更配得上家麟。
      然后,那个雪夜的情景又出现了。皮皮看见自己像个泼妇似地挥着拳冲进人群,又和田欣在地上扭打,颜面不顾、斯文扫地,不知在一旁的家麟看了有何感想。
      他会娶这样的一个女人作自己的妻子吗?也许他正庆幸自己没有娶皮皮吧!
      在那一刻,家麟对皮皮是前所未有的恼怒,一改往日的温存,几乎是将她扔到了出租车里。
      何必骗自己呢!当然是家麟不要她了!
      梦到这里,她忽然惊醒,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枕头也湿了一大片。
      皮皮比任何时候更深刻地觉得自己是个衰人。
      地地道道的衰人。

      床对面的钟指着下午三点。她独自睡在贺兰静霆的大床上。
      房内一片宁静。只有缓慢的钟声和黄昏的鸟声。
      皮皮动了动手,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胳膊有了力气,披上睡衣坐起来,她扶着床边的小桌自己下了地。
      腿还有些发软,但已经可以走路了。她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一照,又吓得几乎摔倒。
      她那一头垂肩长发,一夜之间,已掉了个一干二净,头顶比那刚出家的姑子还光亮。她用手摸了摸头顶,头皮有些痒,却摸不到一根发茬,头发好像被某种药水化掉了一般。
      好在贺兰静霆有言在先,脱发只是暂时的,不然她就要疯狂了。
      皮皮飞快地洗了个脸,又刷了刷牙,便慢腾腾地屋内走动,四处寻找贺兰静霆的身影。

      客厅的南面有扇玻璃门,被落地的门帘掩住了一半。
      推开门,她怔住了。
      好大一个花园,比一个足球场还大。四周是草坪,当中整齐地辟着一道道花畦。用“万紫千红”来形容绝对没错。因为里面种的花肯定超过了一万朵:牡丹、芍药、木香、杜鹃、荼蘼、夜合、薝匐、锦葵、山丹、茉莉、凌霄、凤仙、鸡冠、玫瑰……繁花乱眼,看着看着,皮皮就觉得累了,门廊处正好有一张秋千模样的吊椅,她顺势坐了下来。
      贺兰静霆跪在不远处的一道花畦上,正为一株鲜红的玫瑰刨土。花铲就在手边,他却弃而不用,也不戴手套,白皙的手指插入土中,将结实的土块拾起来,一一捏碎,又细心地培好。修长的手指捋过一株花茎,抚摸到叶的梢头,试了试长短,用剪刀轻轻一剪,修理掉多余的花枝。他的神态很专注,专注中又带着一丝亲昵,指尖在花瓣上逗留,如双菲蝴蝶、轻轻一点,那花朵仿佛被催了魂似地颤动起来,发出氤氲的香气。他忙用指尖按住,不料却触动了更多的花枝。直惹得几片花瓣在清风中摇摇欲坠。他索性摘下来,放进口中细细地品尝。双手同时用力挤压花茎下的泥土。在这当儿,其中的一朵最高最美的玫瑰忽然绽放了,花心荡漾、几滴露水悄然滑入他的指间。他忽然回头,发觉皮皮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的身后。
      “嗨。”她说。
      “这么早就醒了?”他站了起来,手上全是黑乎乎的泥土,“你需要躺在床上多休息。”
      摇动的花枝让她头昏目眩。她的身体一阵摇晃,贺兰静霆及时地扶住了她。
      “我觉得好多了。”她定了定神,同时舔了舔嘴唇,“这些花都是你种的吗?”
      他点了点头:“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会有一位花农过来帮我。”
      她倚在他的怀里,微微地喘气,为自己的那点欲望烦恼,又千方百计地遮掩:“刚才你真的是在种花吗?”
      “你以为我在干什么?”他的笑很神秘。
      “嗯……你很细心呢。”她只好说。
      “如果,你是那朵玫瑰,”他轻轻地说,“会不会喜欢我这么细心?”
      她愕然了,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吓得都不敢看他的手。
      他却戏弄地将泥土抹到她的鼻尖:“闻闻看,这泥土的香气。”
      “你是狐狸,当然喜欢泥土。”
      “你也应该喜欢泥土。泥土是我们共同的生命啊。”他喃喃地说。
      她闭上眼,任由他将泥土涂了自己一头一脸。他的手摩挲着她的肌肤,掌心里含着沙粒。手指从她的脊背长驱而下,到达腰际又沿着小腹折回来,轻轻地抚摸她的颈窝。她抑制不住地哼了一声,被他的手捏着扬起了脸。
      “嗨,干什么……”
      他忽然垂下头用力地吻她,是那种狼吞虎咽、面面俱到的吻,不容喘息不容挣扎。她只觉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馨香的花气之中,哪怕是他的唇齿也充满了玫瑰的气味。而她自己却有些窒息,被他弄得腮帮子很痛,不禁踮起脚,恼怒地踢了他一下。没踢着,反而被他用手抓住。然后,她的整个人都被他举了起来。
      她继续挣扎,用力地拧他的耳朵,他总算放她下来喘了两口气,眨眼间又将她提起来,嘴唇压了回去。这一次他的动作比较轻柔,如路旁垂柳,依依不舍、缠缠绵绵。但他霸道地将她堵在一棵石榴树下,用身体挤压着她,不容半点反抗。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才缓缓松开手,身子微微后退,还很厚脸皮地问了一句:“喜欢吗?”
      皮皮满脸通红,想的却不是这个问题:“你这么放手……是不是我昨夜用了你很多的功力?”
      他笑了笑说:“可以这么说,你这制造麻烦的女人。”
      笑到一半,他的脸忽然一硬:“哎,你想干什么?”
      “看你太难受,我帮帮你。”
      他低声喝止:“你别乱来。”
      可是,她已经开始了,一发而不可收拾。
      “皮皮我们不能——”他用力抓住她的手,“我不想你有任何危险!”
      “我知道,”皮皮说,“这只是间接的嘛。干嘛这么紧张?你不是都九百岁了吗?”
      “……”某人彻底无语,非旦表情僵硬,而且脸红得赶紧低下头。
      慌乱中他只得用双手按住皮皮的脑袋:“行了,皮皮,你很会胡闹。我带你去洗澡吧。”
      “嗳你说,这样的话我的头发会不会长得快一些呢?”皮皮很认真地建议,“我们可以每天晚上都这样。”
      “住嘴,皮皮。住……嘴!”
      “那你肯定是喜欢的。”
      “不喜欢。”
      “小样儿。”

      他们一起进了屋,春光一暗,两人之间又莫名其妙地拘谨了。
      到了浴室的门口,皮皮的脚步忽然停住。贺兰静霆知趣地问道:“你还需要我帮忙吗?”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她接过他递来的浴巾,脸不知为何刷地一下红了。偷偷地看了一眼贺兰,发现他眸光暗淡,怔怔的,似乎在猜测她的神情。
      “你……还不进去?”他终于说。
      “哦,好的,好的。”
      皮皮飞快地逃进了浴室,三下五除二地洗了澡。也不知是双目不便,还是有洁癖,皮皮出来之后居然等了贺兰静霆半个小时。
      两人在客厅相遇,不知为何,都有些发窘。
      皮皮只好没话找到话:“今天天气真不错。上个礼拜一直下雨呢。唉,梅子早都黄了,这梅雨也该结束了吧——”
      贺兰静霆半天没吭声,过了一会儿,走到门边找盲杖:“我带你去吃午饭吧。”

      他们散步去了山下的一间饭馆。一路上虽一直牵着手却气氛古怪,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皮皮心中暗想,这形骸都放浪了,为啥感觉没跟上呢?滋味连初恋也不如,也不知是错在哪儿了。闷闷地进了馆子,闷闷地吃掉一碗贺兰静霆给她点的散发着药气的“双参炖园鱼”。又喝完一大杯冷饮,皮皮两手一摊,问道:“接下来干什么?”
      向往常一样,贺兰静霆坐在旁边一直看着她吃,连杯水也没喝:“今天我要去博物馆,你跟我一起去吧。”
      皮皮连忙摇头:“我不去,就在家里休息。”
      “不行。”他站起身来,抽出盲杖,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为什么?”皮皮觉得很奇怪,又不得不跟着他走,“我不想打扰你工作,宁愿在家里看看电视。”
      “我家没电视。”
      “那送我回宿舍吧,我抓紧时间复习下功课。”
      “治疗期间无论是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都要减少。”贺兰静霆不为所动,“这样会消耗你的元气。”
      “好吧,我不喜欢去博物馆,”皮皮坦白,“是因为那里面死气沉沉,像个千年古墓。”
      她随口一说,没往心里去,贺兰静霆却不禁双眉一挑:
      “死气沉沉?千年古墓?积极地说那应当叫文化积淀吧?”
      贺兰静霆不高兴的样子其实挺凶,脸板着跟切•格瓦纳似的,皮皮忍不住想笑:
      “嗳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你。再说你离一千年不是还差一百年么?你不是特别老,真的不是。”皮皮指着窗外一株合抱的古柏,“这棵树肯定比你老多了……”
      对面的人一脸乌云,眯起的眼睛里寒气森然。
      皮皮赶紧改口:“是这样,博物馆里有那么多游客,我可不喜欢人家参观我的光头。”
      这话管用,贺兰静霆终于没有发作。
      过了两秒钟,他说:“我可不可以建议你戴一顶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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