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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荒野秘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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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和冯蘅离得远远的,不知怎的又渐渐靠近了。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哪怕一块可以避风的大石都找不到。
突然冯衡“哎呀”叫了一声,我伸手扶住她。她又走了两步才站稳,声音里有些惊疑:“这里……怎么会有水……”
仔细看看脚下,果然有条窄浅的水流。水流很平缓,几乎听不到声音。但是映着极其微弱的天光,也能分辨出它是往左边流去。我大喜,在冯衡手心划:往上游——
“走”字一横都没划,她就抢先说了出来:“越往下游地势就越低……往上游必定是出山谷的路!”
我忍不住斜眼看她。冯其山都给她吃什么了?反应也太快了点儿了……
果然越往水流的上游走,地势就越平缓。前面两座似乎贴在一处的山,越发离得远了。从当中望出去,远处是一马平川。看来,我们很快就能从这山谷出去了。
但是,我立刻发现了点不正常的东西。
这里绝对是兔不拉屎鸟不生蛋的荒郊野岭,怎么会有……灯火?
我立刻止住了脚步。冯蘅跟着停下:“怎么了——啊,那里——”
之所以说我看到的是灯火而不是野火,是因为野火不可能这样微弱而不灭,也不可能这样整齐地排列着。
既然有灯火,就会有人。
我在冯蘅手心划:悄悄过去。
——那里有没有人是一回事;那里的人是善是恶,愿不愿意收留我们,是另外一回事。
我们屏息潜行,才发现越接近,那星星点点的灯火就越高。到了最后,几乎要仰望才能看到——而眼前是一堵高高的石崖。借着并不强烈的灯火光,才能看到筑在崖上的,几个鸽子笼似的小房子。
我大骇。那几个小房子离地面少说有五六丈高,谁会住在那样的地方?再靠近一些,就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有两个人影在崖下交错徘徊——了不得,难道还有人在看守?
我第一个反应是:我们撞到贼窟了。为慎重起见,我还是在冯蘅手心划:这是什么——
她凑在耳边小声说:“不知道。我根本没听说过山上还有这么个地方。”
得,她怎么说都是在这一带长大的,就连她都不知道,那就麻烦了。
可是仔细看了看上面那几个小房子,它们实在太小,太不结实了;那木头也像是匆忙间砍来遮盖的杂木,怎么看都不像经营已久的贼窝。
除非——
它是为了某件事仓促间盖的,所以连冯蘅也不知道有人在这里住下了!
那么,这里的人就都很可疑了。
我仔细观察了那两个巡逻的人,他们胸腰虎背,下盘沉稳,显然不是泛泛之辈。虽然身上穿的都是这附近随处可见的牧民的衣饰,可是看他们脸颈上的肤色就知道,他们一天牛羊也没放过。
等等,穿牧民的衣服的……武林中人……
不就是那天来攻我们光明顶的那些人?!
他们的老巢竟然在这里?
不对啊,他们有好几百人,那几个小房子怎么住得下……
冯蘅盯着上面盯了半天,突然想起什么来:“我曾听说,在落玉谷上面,有片山崖,山崖之上有大片洞窟——”
我食指按在她唇上,她立刻噤声。
那几个小房子不是盖来住人的,而是盖来遮住洞口的。
我捻起两枚石子,嗖嗖打过去,那两人应声而倒。看来我这两年确实没白练——
把他们拖到暗处,狠狠封了几处大穴,衣服剥下——自然不能当着冯蘅的面。然后拿自己身上的大麾往他们身上一盖,再招呼冯蘅过来,比划:你在这里看着他们,我进去探探。比划完了,那起其中一个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冯蘅居然一把扯下身上的大麾,也穿起那套牧民的衣服来:“不行。我跟你去。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
谁说了要丢下你了?我只是进去看看而已——
“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多一个人多双眼睛……”
我比划:不用,我只看看,决不动手。
她两眼一瞪:“那万一你在里面看到了漂亮的女山贼,就舍不得出来了呢?”
啊——
那个黑披风……我要把他抓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我的一世英名啊……
在比划和质问间,她已经把那身衣服也套上了:“咱们就在下面等一等,待会儿一定会有人出来换岗,到时候再混进去——”
我点点头。小丫头真是不笨。看看上面还没人下来,就把大麾掀起来,仔细端详一翻那两人的脸,然后把其中一个的胡子全刮了下来。
冯蘅么,她正好穿了没胡子那人的衣服。
简单的工具和药物我都随身带着,亏了没和那件狐裘一起落在昆仑派。用药水把脸色调一调,胡子全沾上,估计能混过去了。只是冯蘅比较难办,她身材娇小,即使穿了那身衣服——也不像啊。
现在也没办法了。只能用药水给她改改肤色,让她再把帽子拉低点。
我们装扮完了,装模作样地在崖下转起圈来。过了好久,突然头顶有动静了——
一个小房子底下突然开了个口子,有绳梯缓缓放了下来。上面有人压低声音喊:“俞冲!孟大龙!换人了!”
很好,这下连他们的名字都知道。
有人沿着绳梯爬下来。其中一个径直过去对冯蘅小声说:“外面真是冷呢……让哥哥看看你那玩意儿有没有冻成冰棍——”
冯蘅闪身躲到我后面,我趁势一把拉过绳梯,示意她先上去。那人伸手要拉她,另外一个却故意似的咳嗽了一声。冯蘅趁机上去了,我立刻跟上。后面那人恨恨骂了一声:“这都怎么了?舌头都冻掉了?”
那几个小房子里竟然没人,只在靠着外面的地方放了几只扎得很结实的灯笼,想必是用来照亮远处的。我上去了之后就把绳梯收了回来,地上的翻板也盖好。小房子四处透风,只有靠山崖的一面挂着厚厚的帘子。
我和冯蘅交换一个眼神,同时掀起帘子走进去。
那里面,果然很大。简直就像是神人用巨剑在半山腰硬生生捅了个窟窿。旁边有些分岔的小道,不知道通到什么地方去。
我立刻就怀疑起原先的想法来——如果攻光明顶那伙人的老巢在这里,这里不会这么安静,没有半点人声。
除非,有什么重大的理由,让他们必须保持绝对的安静……
山壁上插着一些火把,我用石子把它们一一打灭。外面空空的甬道渐次暗了下来,我便朝冯蘅挥挥手,走上了其中一个岔道。
岔道并不长,只几步便到了尽头。那里似乎灯火通明,人影晃动。我和冯蘅贴着墙慢慢过去。往里一看,哗,人竟然不少——少说也有二十几个人聚在那里。
他们在划拳,喝酒,赌钱……乍看上去,跟平时聚在一起的乌合之众也没有什么区别。
问题是,他们没有声音。
划拳的,只出拳,不吆喝;喝酒的,也不碰杯,酒杯在石桌上放下的时候万分小心,仿佛那些粗瓷的杯子是最名贵的玉杯;赌钱的,把色子扔在一块鹿皮上,点钱的时候也都轻手轻脚的,免得它们相互碰撞。
他们甚至也张大着嘴相互“对话”,但就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仔细看了他们的嘴——每个人的舌头都好好地呆在里面。难道也是被药物弄哑了?可是为什么就连手上也不发出任何声音?
看看那间石室周围没有别的出入口,我回头向冯蘅比划:去别的地方看看。
悄无声息地走到第二条岔道上去,尽头也是同样一间石室,同样安静的一群人。
于是又悄无声息地退出来。我看看冯蘅,她不知道是不是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到了,一句话也不说。
至于后面的那些岔道么,不看就算了。我径直往里面走去。人的想法都是雷同的,越是隐秘的地方,藏的东西就越见不得人……
终于我发现了一条不太一样的甬道。在它的两边,各自守着两个人。他们手持兵刃,笔挺地站在那里,四个人的目光足以把甬道的每个死角都扫荡无余。
——江湖中的行情我还是知道的。在季康的住处,守卫有四个。我和萧仲景各有三个。
极目望去,就看到在甬道的尽头有一扇门。虽然它是用原木钉成的——原木上的树皮都还没剥去,简陋非常,但还是可以猜想,那里面住着的人,身份必定非同寻常。
还好这山洞里岔道不少。我招手带冯蘅闪进左边的一条岔道,躲在大石头后面的阴暗处。站定了,拈起一块酒杯大的石子,尽全力打到对面的岔道里去。
石头落地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我又接着打出去两块。不久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响起,有两个人影慢慢地走到那岔道里去。
可是还有两个人……
算了,还是照老办法吧。一人吃块石头,都给我让开。
那两人倒下,我迅速掠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