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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你不白日做梦 ...


  •   云楚寒复又收回眼中的寒意。

      这声音大声张扬,好似叫全天下人都知道有人在这房间里苟且。姑惑娘子的动作登时被这一声打断,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韩蒋这死货,居然又来打扰老娘好事。”她暗骂了一声,又舍不得地看了眼前的府吏一眼。
      小府吏被她解了领扣,此时衣服正凌乱着,露出白皙的锁骨来,透着年轻人独有的肤光,就像是上好的佳肴,正等待着自己好好品尝。
      他的眼睛还很清澈,泛着淡淡的蓝,似乎并不知道原本要到来的危险,像一面干净的镜子,正一眨不眨地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瞧见对方眼眸中的自己,她不禁收敛了脸上的戾气。
      “小家伙,今天姐姐还有事情,不能先陪你玩儿啦。”她有些可惜地摸了摸府吏的脸颊,站起身来。
      可谁知那府吏也跟着从床上撑坐起来。
      “你要去哪里?”
      “府上有了新货,眼下情况特殊,我得去给人把把风。”
      “那我怎么办?”云楚寒认真地问道。
      按照正常人的身体,他中了眼前这女子的“九幽散魂香”,想来是应该无法行动的。
      姑惑娘子听着,这才记起他的死活来,又掏出一个香包,塞进府吏的衣襟中,小声在他耳边调笑道:“这是暂缓毒性的药物,小家伙在这里好好等着,等一会忙完了,姐姐再来给你解毒,好不好?”

      这话在耳边说得温热,云楚寒顿时红了半张耳朵。他蹙眉,但见眼前的女子灼灼地盯着自己,还是认真地接过了对方塞过来的物品。
      姑惑娘子看得心头大乐,想到那香包不过是催眠散,药效不过一刻便会发作,她也不怕这小子突然逃走,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的男人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瞧见姑惑娘子出门,一大汉劈头盖脸就道:“你这婆娘怎么回事,刘管家一再嘱咐我等要守好玉暖庄,你那些破事也好收一收,不要耽误了小都督的大事。”
      汉子露着半边臂膀,上纹一条张牙长龙,脸上留有三道刀疤,身后背着一巨型大刀,刀上有刀环作响,如果闻小极在现场,定认得此人正是之前在江湖上作恶多端的混天龙常蒋。
      他长得凶神恶煞,一副不宜相与的样子,姑惑娘子闻言却冷冷一笑,脸上露出几分嫌弃。
      “行了行了,来京城本事不见长进,倒是学起那些官老爷的腔调。”她翻了个白眼,“有时间也记得打理打理自己的粗鲁模样,我看你不过是嫉妒房子那小子罢了。”
      “被你盯上的人能有几个活着走下床?我还想活得长久一点。”常蒋闻言哈哈一笑,一双大手却不自禁地搂上姑惑娘子的腰。
      “别那么大声,会把里头的小子吓坏的。”
      “呵呵,别虚情假意了,他成了你的猎物,总归是要死的。”
      姑惑娘子叮咛一声,神情佯怒,嘴角却是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大汉说得没错,中了她散魂香的人,从来只有一条路——要么马上死;要么跟随她、服侍她、做她的奴隶,等到她厌倦以后再死。她虽然持有散魂香,可却从来没有认真研制过这药真正的解药,从这个府吏被他盯上开始,就注定在这府里待不长久了。
      想到那府吏一副懵懂的模样,姑惑娘子心里涌起一阵怜惜,但很快又被马上到手的新鲜与刺激替代,和常蒋拌嘴了几句,边行边走,渐渐地离房间远去。
      可等二人下了楼层不久,原本半掩的房门又“吱呀”一声打开,原本应该中了散魂香无法行动的小府吏从门中走出,目光淡淡地投向楼下姑惑娘子和常蒋的背影。

      二人正在走向一楼的偏厅处。这偏厅门口立着两名佩刀的侍卫,见来人是男人和异装女子,只是恭敬地道了声“混天龙”“姑惑娘子”,便躬身给二人放行。此后来来往往又进了四五名富商,也都无一例外也都核验了身份。
      云楚寒观察了一阵,借机混入一列端送水果的府吏之中,跟着行进入内。

      内里,已有不少人落座等待。
      此处偏厅上方设立一宽阔平台,平台处又设一方形物体,上头披着黑布,叫人看不清楚里头的事物。而偏厅下方又设了二三十个座位,每个座位以屏风隔开,如包间般挨个林立,位置宽敞舒适。偏厅中间,大汉常蒋已和一精瘦老者一道在旁站着,目光不时往人群中扫来,显然是在防备有外人出入。
      现场不见姑惑娘子的踪影,云楚寒心有防备,压低了府吏的帽檐,学着其他府吏的行径,跟着择了一包间入内,将手中的果盘恭恭敬敬地放在里头的桌子上。

      这包间内坐着的是一年近六旬的富商,正与身旁的三名女侍嬉戏,见来者是个男子,登时露出不耐的神色,没等云楚寒放好盘子,便是一物件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别杵在这里扫兴,东西拿着快滚吧!”
      云楚寒料那物体砸不伤人,只站在原地硬挨了下,等到那东西掉落在自己的脚边滚了滚,他垂眼看去,发现那是一块小小的碎银。
      碎银当有四五钱的重量。在这太阚年间,一两银子可以抵得上两石的大米,五钱的银子也可购买一石的娘子,而锦衣卫校尉的俸禄不过五石而已,眼下富商一出手,便已经抵得上云家将近十天的开销。
      只是他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无言地站立半响,到底还是躬身捡起碎银,仿着府吏的样子退出房间。

      而此时,偏厅正前方的平台上已经多站了一个人。
      “诸位大人久等,今天的流程马上就要开始。”说话的人留一山羊胡子,看上去不过四十旬的年纪,脸上堆满假笑:“近来咱玉暖庄发生了些事情,想必有消息的大人已经知晓,这次宴会是咱玉暖庄为大家筹备的最后一次交易,以后恐怕就要告一段落了。”
      他主持的声音留有惋惜,平台前的各个座位果然发出一小阵密集的讨论声。
      “不过各位放心,虽然这次是玉暖庄的最后的拍卖会,但这些卖品的质量绝对不落下乘。”山羊须男子见状,又抬起声音道:“此次不仅有南地女子,而且其中还不乏书香门第的世家之女,容貌才艺均属上层,这是咱玉暖庄最后的压轴大戏,还请各位大人多多捧个钱场啊!”
      他说罢,见台下议论纷纷,成功地调动了场上人的兴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向后拍了拍手,身后那巨型方体的黑色幕布顿时倾落,露出里头的事物来。
      铁制的栏杆,黑色的索链,这黑幕里头原本铺设的竟是一个牢笼,牢笼内,许是突如其来的光线太过刺眼,一宫装女子正席地坐着,用手慌乱地挡着视线,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这女子为衡州府长牙县人士,出身当地书香世家,排名幺位,性格柔弱温顺,容貌乃小家闺玉,擅长琴棋书画……”紧跟着,山羊须男子拿着卷宗朗朗读起,最终扬起嘴角,报出了一个数字。
      “此女的起拍价是二十两。”

      语毕,场上的声音顿时如掀起的波澜。
      “二十五两。”
      “三十两。”
      “四十两。”
      “……”
      “一百两!”

      一百两是笔不菲的数目,此后便无一人再提竞价,这宫装女子很快像一件商品般售出,被人抬了下去,紧跟着又抬上一笼,装的是一穿着青色襦裙的女子。
      这一场拍卖的女子也不知被关了多久,此时见到台下众人,立即抓住铁牢栅栏,如溺水之人抓住水中浮木,拼命地呼救起来。
      “各位大人救救我,小女江州府人士,是文业乡闵秀才闵文清的爱女,因长河洪灾与家人离散,这才辗转落入人贩手中,若大人们能救我离开这里,找到家父闵文清,家父定会重金酬谢、定会重金酬谢的!”
      她带着希冀地看着台下众人,殊不知迎接她的却是包间里的哄堂大笑。
      “谁会来玉暖庄救人?”
      “来玉暖庄救人的人早就被刘总督的手下杀死了。”
      “这小女子天真烂漫,有意思、有意思,我出五十两。”
      “五十五两!”“七十两!”“九十两!”拍卖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竟不曾有一人理会她的说话。
      襦裙女子面色瞬间苍白,后退了几步,绝望地跌坐在牢笼里。

      云楚寒将拍卖会场这一幕尽收眼底,脑海中闪过在刘府库房里翻看的账本字迹。此前他和闻小极还不知晓本子里记录的出纳的意思,此时与拍卖会的情形一一相对,只怕那上面记录的应当就是在整个玉暖庄在此地经营掠人贩人的罪证。
      刘元衾来玉暖庄怕是要急着销毁那些账本。不过这交易一直持续,眼前便会有人继续受难,云楚寒扫过常蒋等守卫的位置,撕了衣角蒙面,默不作声地接近大厅梁柱,单手抚上柱体,只轻轻一按,数道木纹裂缝便自他掌心崩开,逐渐往房顶蔓延。
      厅顶落下簌簌粉尘来。
      只是场中人兴致高涨,一时间竟无人发现有人在破坏温柔乡的基柱。云楚寒又依葫芦画瓢,行到偏厅南侧柱子,再次进行摧毁。
      这时候拍卖已臻至白热化,襦裙女子身价船涨水高,已到达两百两银子的价钱。竞价的唯余两方,正斗得如火如荼,却有一声音突然响起,打破现场的平衡。

      “一千两。”

      声音不大,一清清朗朗的男声,语音里有低沉的磁哑。

      但他所报的金额却巨大,令全场骤然陷入一阵沉默的安静,云楚寒的脚步也随之是一顿,在暗处抬起眼来往声源处看去。

      声源出处,是会场的正中央,中央的包间里,此时正坐着一个白衣青年。

      这白衣青年坐的地方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位置,他抱剑坐在包间的围栏上,一脚悬空,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似察觉到周边的目光,他悠悠然地转过一张脸来。
      那脸上带着的是一张素白的银色面具,面具朴实,罩住青年所有的容貌,唯一头高束的黑发在鬓角垂落,看上去既有五分张扬,又有五分沉静。

      “这位主顾可是认真的?”温柔乡虽也曾出过上千两的商品,但却很少遇到这么爽快的顾客,山羊须男子又激动又犹豫道,“一千两一次,一千两两次,还有没有人出价的?没人报价这小美人儿便是这位厢房的客人了,一、二、三,一千两三次,成、成交!”
      他敲定了交易,满面堆笑地看向这“大主顾”时,却又忍不住一愣。

      面具也正在歪着头打量着他,面具的眼眶里,有白衣青年促狭的嘲弄:“老头子,一个掳来的良家女子被你等当做商品贩卖,还想赚取小爷我的一千两,你怎么不白日做梦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就陆陆续续改文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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