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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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哒、哒、哒……
月色黯淡、星光烯微的夜晚，明明亮亮的灯火照耀着喧闹的市集。在这座城镇中，越是夜深反而更是热闹，处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每人脸上几乎都带着笑意，彼此陌生也能相视一笑，一种和平欢乐的感觉铺面而来。
这里家家户户沿着江畔挂起灯笼，彷佛有什么特别节日，就连宽广的江面上也停驻着几枝画舫，以雕塑与轻纱妆点，衬得船头的姑娘们特别好看。再加上从水上传来的乐声，更是令人如痴如醉，蹭破头地抢着机会进入任何一艘画舫。
哒──
上官鸿信停步在岸边，冷淡的表情隐藏在人群之间，只见他将视线停在最大的一艘船上，即使神色似乎并非雀跃，也因这个动作而被旁人解读为假作镇定。
但画舫的主人彷佛察觉到了这道关注，下一刻，船头上伶俐可爱的小姑娘明显接到了指示，将船只移向岸边，引起众人惊呼。
船边点缀的彩灯摇摆下光影阑珊，粉色的轻纱随风轻轻飘动，一缕香风吹起上官鸿信耳畔的发丝，带着缱绻诱惑的气息，彷若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轻笑。
上官鸿信脸色暗沉。
「我家主人有请，还请先生移步。」扎着辫子的小姑娘似乎完全不在乎周遭好奇的人，也完全不害怕面前之人的气势，大方地笑着迎接主人口中的贵客。
听到围观群众的交头接耳，上官鸿信眼神扫过小姑娘粉色衣袖上绣着的图腾，和画舫上的轻纱暗纹一模一样。
「哦？在下与贵主素不相识，你家主人怕是认错了人。」上官鸿信低沉地拒绝，他从没见过这个图纹，或者说，他根本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第五天了，这里的服饰、风俗、节庆都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
群众更加躁动，恨不能替代这位不识相的男子上船与佳人一叙。
「主人是不会错的。」对那人的信心宛若天启，小姑娘始终笑盈盈的样子，没有外表年龄常有的浮躁「若先生不相信，主人还让我带一句话给您。」
──「您不是第一个自天外而来的人。」
上官鸿信面色一沉，跟着小姑娘的指引踏上了画舫。
＊
一进入船舱，那股似有若无的香气立刻浓郁起来。缭绕在来者身上，却又不带有缠绵的意味，反而给予安神宁静之感。
是上等的檀香。
上官鸿信不由皱了皱眉，他有个虔诚的师弟，自然也能轻易辨别出香气的种类。
然而，檀香虽然无毒，却又与此间主人展露的身份不相合，是大意吗……？
「先生如此心不在焉，倒让奴伤心了。是招待不诚，还是颜色不足，使先生对奴不屑一顾？」
磁性撩人的嗓音响起，上官鸿信却是先见领路的小姑娘侍立到艳丽的华服一边，这才顺着艳色的衣摆向上探看声音的主人。
层层迭迭的衣饰足够华丽典重，而主人的容貌之盛尤胜一筹，胭脂色的发丝垂落在胸前，生生压下所有装饰沦为陪衬，就连服侍一旁的美人们都显得黯淡。
如此姝丽的花魁随口拉了注意便任由来者打量，仍旧舒适地斜躺在软榻上睨着来客，青葱修长的手指持着烟杆散出蜿蜒的白，却不干扰厢房间的檀香，为她平添几分神秘。
「阁下的诚意，就是在话中刻意误导，让人以为妳也是天外之人？」谈不上开门见山，而是想掌握谈话的主导权。
「想来也瞒不过先生。」没在意或者说根本懒得在细节下功夫的女子掩唇轻笑「不过是邀请先生的小小玩笑罢了，要得到先生的青睐可不容易。」
「哦？莫非阁下想说此天之外乃是人人皆知之事？」上官鸿信负手而立，暗含挑衅试探。
女子却又不看他了，反而让身旁的小姑娘上点心茶水，做足招待的样子。
上官鸿信直接拒绝「不用了。」
女子也不勉强，随手挥了挥让侍女退出去。而后，闲适地抽了口水烟，红唇轻启「先生可有什么疑问？让奴试做解语花，为先生解惑。」
「这里不是中原，甚至不是九界。」语气中带有肯定，上官鸿信早发现此方不属于他熟悉的世界，此番不过是再一次肯定和试探。
「是。」女子大方地给出响应，眉眼间一片疏懒「先生来此，也非偶然。」
「是妳动得手脚？」似愠怒，锋利的杀气袭向女子。
而女子却连发丝都纹风不动，只轻笑「非也，带您进入此境的是先生的因缘，也是命缘。」
「嗯……，那该如何回去？」试探不成，上官鸿信沉着地问道。
玄之玄的布局还待收尾，还不是他探索此地的时候。
「时机一到，不属于此境者自然回归来处，先生不用慌张。」女子轻笑「您也可以当作南科一梦，尽情享受城里的繁华。」
「只是先生要记住，这世上所有偶然，背后都由必然在推动。」
「……」上官鸿信将话记在心底，知道自己很快便能离开，他也不免放松了些许，但面上不露分毫，眼神仍是锐利如刃「妳不怕天外之人将灾祸带到这城镇？」
「先生说笑了，此境难得，也并非不堪一击。」女子不曾落下任何破绽，言语间显然有所依仗「先生还有疑问吗？」
上官鸿信的目光一吋吋扫过榻上女子，后者含笑着回视，淡紫色的眼尾将鸦青色的眼眸添了几分妖媚，眉间却暗藏着淡漠与疏离，和一抹上官鸿信不曾错过的感兴趣。
那是与当初拜访羽国的神蛊温皇相似的好奇与探究，却又少了几分挑战之意。
「在下高鸿离，姑娘能知晓这么多，又是何方高人？为何特地来此指点在下迷津？」依态度推论，这非一次性的旅途，否则若时机一到便能离开，她又何必大费周章。既然如此，交换姓名也变得并非毫无意义。
「鸿离……先生的名字十分动听。」名字被细碎而温柔地咬在红唇间，生出一股缠绵旖旎的气息，如房内的香气缓缓缠上来客。
「可奴不过是受星辰指引的小小引路者罢了，担不起先生的赞誉。」见对方没有反应，女子垂下眼帘遮住笑意，纤长的手指轻抚过如水般丝华的衣袖，将一切信息隐藏在话语中，似是好意道「该是您离开的时候了，否则错过城中的热闹，将是一大遗憾。」
「是吗？」虽然是问句，但他也没有要得到回答的打算。既然女子不打算报上名号，顺着女子的话，上官鸿信转身便要离去「那在下便告退了。」
神秘之境的神秘之人……他有解开谜题的必要吗？
「呵呵，殿下还是如此谨慎。」
轻柔地嗓音瞬间停住了对方的脚步。
「谨慎是好事，但有时会错失了珍贵的时机，殿下你说呢？」
「你想引我好奇，关于你是怎么得知我曾经的身份。」上官鸿信没有转回身，也没有继续迈步「但若你真正了解，就会知晓，好奇心对于一无所有的人──毫无意义。」
一无所有的人已经无所顾虑了，不会生出解开秘密的好奇心，更不在乎那所谓的珍贵时机，甚至回头放出杀机也只不过是一念之间。
女子听明白上官鸿信言下的威胁之意，轻笑着抽一口水烟。
「那么，如果是为了接起曾经断掉的线呢？」
！？
上官鸿信骤然回头。
「缘分未至，犹欠东风。」磁性温柔的声音将这次会面划下句点「期待下次见面时先生的答案，请吧。」
「妳……」
彷佛突破了暗示般，上官鸿信这才注意到对方迭色渲染的服色以绿为主调下，深浅不一的青色盘旋着白色的花纹，是如此地令人熟悉。他惊愕之下冲口就要发问，却被领路的小姑娘轻快地截断。
只见那小姑娘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门口，同样的笑脸摆着送客的手势「先生这边请。」
软榻上的美人不再理会来客，半垂下的眼眸沉浸在水烟与江景中，唯余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留下痕迹。
「……请。」半晌，上官鸿信一甩袖，离开了画舫。
透过窗帷与飞扬的轻纱，女子的目光追随着上官鸿信的背影打转，直到身影淹没在人群之中，这才绕有兴致地对回来复命的小姑娘道「还挺有趣的对吧，小桃花。」
「主人难得盛装打扮就是为了见这个人吗？」桃花小姑娘有些嫉妒有些不满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除了真的蛮帅的以外。」在女子的目光下，小姑娘不甘愿地承认。
「噗！小桃花还是这么可爱。」听见小姑娘诚实的回答，磁性的嗓音撩得桃花小姑娘脸红红，顿时更可爱了「人可是曾经的一国之主呢。」
女子意味深长地叹息道，然而完全听不懂的小姑娘只将心神全放在主人身上。
「主人，请不要调戏桃花！」桃花小姑娘娇俏地抗议，惹来美人笑着宠溺地揉了揉头。
「人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察觉到不远处气息的消失，美人拨了拨烟杆里所剩无几的烟草，懒洋洋地对小姑娘道。
「是，主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