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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What If)长桥又见长桥 ...

  •   是的,我睡着了,而且睡得像头死猪一样。我以为自己只是闭了几秒钟的眼睛而已,但再睁开的时候,天居然已经大亮了。
      “好家伙,樵夫瑞普终于睡醒了。”巴基仍旧坐在方向盘后面,他的脸色在黯淡的晨光中显得格外苍白,眼睛下面有深深的黑色。凌晨时分的那场雨仍旧未停,清凉湿润的空气正从大开的车窗不断涌进来,美中不足的是其中还混杂着这一路的汽车废气,典型的二十一世纪风味。天空阴沉沉的,呈现出泛着些许微光的铁灰色。这个清晨十分宁静,甚至有些美好。除了车轮转动摩擦的声音之外,就只有雨刮器发出的平稳单调的嗡嗡声,每次重复响起时都会把落在车玻璃上的细密的雨珠抹去。
      “谁是樵夫瑞普?”我一边问一边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立刻听到浑身的骨头啪啪作响,我打了个哈欠,嘀咕了一句,“千万别告诉我那是你的童年玩伴。”
      “是某个一觉睡了二十年的家伙。”巴基心不在焉地回答,“但相信我,他的呼噜绝对比不上你的震天响。”
      “……我打呼噜了?”
      “是的,你他妈的比方程式赛车的马达还能叫唤。”
      “可惜没把你震聋,真他妈遗憾。”
      “你说什么?”巴基看了我一眼,装模作样把一只手放在耳朵旁,“大点声,我听不见。”
      “我说你真是个有趣的龟儿子。”我也配合地提高嗓门,但当我不经意之间扫了眼窗外之后,我不由得愣了一下,立刻察觉到方向不对劲,“等一等,你这是朝哪儿开呢?”
      巴基有腔有调地回答:“长桥镇,流浪者们避风的港湾。”
      “什么玩意儿?”我立刻扭头去看来路,再扭回来看他,“你回长桥镇干什么?我们不是刚从那个鬼地方跑出来吗?”
      “因为我爱死那个鬼地方了,非回去不可。得了,别唠唠叨叨的,不然我就把你一脚踢下去。你也用不着瞎操心,我换了一条路走,刚才已经顺利通过了检查口。”
      “已经过去了?”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究竟是睡过去了还是死过去了,居然连巴基停车都没感觉到。
      巴基郑重地点了点头,说:“早过去了。你睡得太香,没人忍心叫醒你。”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回来?”
      大概是听出我语气中的严肃,巴基终于给了个正经一些的回答:“警察认为追捕对象现在已经跑出去了,所以镇上其实要比路上安全得多。不骗你,刚才你呼噜打得最响的那阵子,有好几辆警车开着警笛和咱们擦肩而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接下来他们将不得不动用州警的力量进行大范围搜捕,警方力量会被分散出去,而不再集中在这个小镇上。”
      “这就是你往最危险的地方跑的理由?”
      “当然,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呵,你还是把这屁话留给自己听吧。”
      巴基耸了耸肩,不再和我争论这个问题。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东西扔给我,说:“我们接下来要在长桥镇住上一阵子,这是你的假|证件,不客气。”
      “见鬼,你是什么时候准备好这些东西的?”我瞪大眼睛看着袋子里的那些小卡片,惊叹地发现不止是身份证,连驾驶证、打猎许可证等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证明都一应俱全,连上面的照片都有模有样。我怀疑这些东西搞不好连真正的警察都能糊弄过去。
      巴基嗤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告诉我,到时候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们是从德里市过来的,在那里的猎区呆了两个礼拜,玩得很尽兴,但还想趁这趟秋季假期结束之前最后在这个小镇修整几天。
      “长桥镇有什么吸引游客的景点吗?”
      “恐怕除了公园和纪念馆之外就没有了。不过这地方每年在狩猎季节的末期都很热闹——当地的球队就在最近开赛,不算什么像样的比赛,但总有人喜欢凑热闹。”
      “你还有别的计划吗?”
      “有也不告诉你。”
      我翻了个白眼,把那堆证件塞进裤子口袋里。证件的主人:查理·哈兰,和当初巴基给我的那个假名一样。这是否意味着早在当时他就在计划这一切了?
      不可能,他根本没法预见到复仇者会突然袭击九头蛇基地,所以也就不可能知道我会在长桥镇给自己惹上这一堆麻烦。
      “拜托,你这一脸拉不出屎的表情真让人倒胃口,看的我眼睛都疼了。”巴基说着打了一下方向盘,在路边慢慢停下。车轮拖泥带水,发出一阵沙沙声。
      我扭过头,看到一家刷成灰色的破烂小旅馆,墙上挂着的那块招牌上,霓虹灯有一大半都坏掉了,拼出店名差不多相当于做一次填字游戏。敞开的门里有一个干瘦的老头正坐在柜台后面,他看到我们把车停下,用力冲我们摆手,扯着嗓子喊:“把车停到后面去,看到写着‘温尼贝格旅社’的牌子就左转!”他的乡音浓重得让我差点以为他是在讲外国话。
      巴基重新发动车子,沿着窄小的水泥路转过街角。的确有块牌子在拐角处竖着,不过上面只能勉强看出“温”和“旅”,其他几个字都被雨水冲刷干净了。这家旅馆后面是个被铁栅栏围起来的停车场,小得像个笑话。但无论如何,巴基还是成功把车停了进去。然后他打开后备箱,开始变魔术似的一样一样往外拿东西。我看得目瞪口呆。
      “我说,你要不来帮忙拿包,要不就去前台登记入住。别像个傻子似的站在这里。”他头也不回地对我说。他的纽约口音一时之间重得和那个老头不相上下,两个人要是一起说话,准保是鸡同鸭讲,谁也别想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好吧。”我帮他把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大包从臭烘烘的后备箱里拖出来,顿时感到了沉甸甸向下的分量,“老天,这里面装着什么?”
      “装着被我切成块的受害者尸体。没错,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公路杀手。”巴基说着把后备箱“砰”的一声合上,头也不回地朝着旅馆前门走去。他的靴子踩进泥巴里,一路留下“呱唧”、“呱唧”的声音。
      我叹了口气,把背包抡到肩膀上,无奈地跟了上去。虽然现在已经快要十点了,但这个小镇还像没睡醒似的,街上几乎没有年轻人走动,能看到的都是六十岁开外的老年人,大多坐在还在滴水的屋檐下,张着没牙的嘴巴呆呆地看着灰色的天空。
      “有没有双人间?”巴基掏出证件递给柜台后的老头,后者眯着布满血丝的红眼睛,仔细检查着证件照片和面前留着胡子的男人是不是同一个。
      “有。”穿着格子衬衫和背带裤的老家伙终于把证件还给了巴基,他喉咙里“咕噜”了一阵,扭头朝身后吐了口痰,然后来来回回打量我们。“你们不是那种同性恋情侣吧?我这里不收那种怪胎。如果你们是,还请另找别处去住,本店恕不招待。”
      巴基把胳膊撑在柜台上,脸上挂着不耐烦的微笑:“我说,你到底是要做生意,还是要婆婆妈妈耍嘴皮子?”
      “我的意思是,我能容忍很多事,”老头继续唠唠叨叨,但总算慢吞吞地回头从墙上摘下了一把钥匙,“哪怕你们关起门来吃快乐药丸也不关我的事。但你们最好别在我的地方胡搞。我不知道现在的人是怎么回事,但在我这里,你们想也不要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巴基就把钥匙从他手里拿了过来,晃了晃,问:“多少钱?”
      “一天八十,加上停车位,算你们一百好了。”他就差明抢了,我可不信这破地方能值这个价,“住多少天?”
      “一个礼拜。”
      “预付三天。想吃饭得到两条街外的饭店,告诉老板你们是温尼贝格的住客,有优惠。”老头从巴基手里接过皱巴巴的钞票,再次眯起眼睛,“晚上十一点半锁门,回来晚了就别敲门了,我耳背。房间在二楼,门牌号写在钥匙环上面。”
      巴基冲他摆了摆手,然后和我一起转身朝狭窄的楼梯走去。等上了二楼昏暗的走廊之后,我忍不住开口:“这地方简直像是神秘凶杀案会发生的那种地方。一夜过后,某个住客离奇死亡,然后警探就开始挨个调查每一个房间的住客,结果发现所有人背后都有故事:阴郁的推销员正在考虑离婚和自杀;带着宠物狗一起旅行的单身老太太随身携带巨额财产;可能还有不富裕的一家三口,把到这种鬼地方来当做度假。”
      “别忘了咱们的店老板。”巴基笑起来,用拇指朝楼下指了指,“他可能是个深藏不露的连环杀手,把受害者的尸体藏在厨房的冰柜里。”

      房间看起来比旅馆还要破:绿色的墙纸湿漉漉的,长满了霉斑,老掉牙的地板每走一步就会嘎吱作响。屋里的两张床窄得像是棺材板,上面铺着浆得又干又硬的灰白色床单。巴基检查了一下日光灯的开关,那老灯泡倒是运转自如,立刻就发出刺眼的亮光,伴随着恼人的嗡嗡声。我推开卫生间的门,蓝色的浴帘只有一半仍旧顽强地耷拉着,半遮半露地显示出后面肮脏的浴缸。一旁的马桶盖子是掀开的,里头还漂浮着上一位住客的屎渣。
      “真他妈是个好地方。”我把门关上,“你猜晚上会不会有蟑螂和耗子出来和咱们作伴?”
      “别告诉我你居然还怕这些东西。”
      “才不。”我说着对他露出大大的笑容,“我寂寞死了,正需要陪伴呢。”
      “我听懂了你的暗示,但我不打算牺牲自己。”
      “鞋里装个蛋,快滚吧。”
      于是我们算是暂时安顿在了长桥镇,住在了这个很可能闹鬼的破旅馆里,老板还是个深度恐同患者。我们还没见到别的住客,不过你知道,现在才十点半,很多人还没起呢。
      好戏才刚开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What If)长桥又见长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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