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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谁在敲门(下) ...
“咣”的一声,金属门把手重重撞在墙上,然后再猛地反弹回来。那声音在寂静中响亮得不可思议。我迅速伸脚抵住门,两手握着晾衣杆的架势就像随时准备端起红缨枪冲锋。
但门外没有人,活人死人都没有。
尽管心脏疯狂跳动,但我仍继续缓缓往前,同时做好有人躲在门外偷袭我的准备。屋里屋外的灯都熄灭了,但周围并非全然黑暗,我能够看到模糊的荧光,来自对面墙上的安全通道标志,上面还有奔跑的小人和箭头。
两步之后,我踏进了屋外的走廊。
随之而来的第一个感觉是冷,寒意刺骨的冷。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光着脚,踩在外面瓷砖地板上的一瞬间,就像赤脚踩在冰上一样刺激。
第二个感觉则是惊讶,因为我还是没有看见任何人。手里的晾衣杆在转身时被我挥舞得呼呼作响,但除了空气以外,我没打到任何东西。如果刚才真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敲响了我的房门,那玩意儿现在一定已经逃走了。
或者躲起来了。
“刚才是谁?”
我的声音已经不由自主的降了几度,但仍旧沿着空空荡荡的走廊传开了,浪潮一样的回声几秒钟之后才彻底消失。我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安心,但事实并非如此。这条走廊看起来既像我中学时期教学楼的走廊,又像后来读大学时宿舍楼的走廊。安全标志发出的绿光简直像是鬼火。我往后退了一步,退回屋里,哈气,然后再往前一步,踏进走廊,再次哈气。
屋里一切正常,但在屋外,我能看到自己的呼吸迅速凝结成水雾。
回屋里去,白痴,等待镇定剂失效。我命令自己。我一开始也的确这么做了,外面实在太冷,我已经感觉不到我的大脚趾了。
但就在那时,我看到了那道一闪而过的黑影,那道天杀的黑影。
“谁?站住!”我想也不想拔腿就追。黑影在墙上一闪而过,勾勒出模糊但却熟悉的轮廓。我手里抓着晾衣杆,活像食人部落的生番似的朝前猛冲,一时间只能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声和光脚踏在地板上的咚咚声。走廊两边的墙和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倒退着飞逝,几乎连成一片。那黑影在楼梯平台又晃了一下,然后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跑!妈的滚出来!”我大吼了一声,同时疯狂地大口喘气,在楼梯平台刹住脚步的时候差点因为惯性直接一头撞到墙上。平台连接的两道楼梯上空无一人,旁边还有厕所和另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在一层一层犹如涟漪般荡开的回声中,我不停地移动脚步,眼睛狂乱地四下扫射。短短几秒钟,我已经原地转了好几圈,手里的晾衣杆从一个方向指向另一个方向。
没人。那王八蛋躲到哪里去了?
我屏息朝楼梯一步步挪过去,先仰头朝楼上瞥了一眼。手里的晾衣杆冷冰冰、沉甸甸的,手握着的地方缠着的绝缘胶布已经被汗水浸湿,变得滑腻起来。那上面黑得像是坟墓,拐角处的安全标志在黑暗中像是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四周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我自己喘气时狗一样的呼哧声。现在,我已经全然忘记了奈汀盖尔医生,忘记了罗杰斯队长,只一心想把那个黑影揪出来。
楼上没有动静传来,也没有人影晃动。我缓缓挪动脚步朝着楼下看去,晾衣杆的尖头冲下,透过栏杆和扶手看进更深沉的黑暗当中。
风声就在这个时候在脑后呼啸着响起。
“嘭”的一声,或者说无数声,烟花一样猛地在我脑海中炸开。那王八羔子从后面袭击了我。在感到任何疼痛之前,我已经不由自主往前一扑,两只胳膊一定像风车一样拼命转动,但除了冰凉的空气什么都捞不到。失重感还未蔓延开来,我的下巴就已经先“咣当”着地,准确的说是狠狠撞到了第四还是第五个台阶上,立刻成功地在头脑深处引发进一步的震动。我的两条腿则像杂技运动员一样高高飞起,从头上翻过去,然后斜斜挂在扶手上。我的脖子竟然没被摔断,但空中飞人也并未结束。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结果惊讶与眩晕之际什么也没有抓住,就再次滑了下去。这一次着地的是我的后背,我沿着台阶一路滚下去,天旋地转不足以形容这种感觉,我好像变成了豆浆机里泡发的豆子。最后撞到楼梯拐角处的墙上的时候,我眼前顿时涌起大片泛着金星的黑雾,耳朵里像是塞了棉花,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变得遥远。
我趴在地上,看到自己沾血的手指像濒死的昆虫触须一样抽搐着。“起来!”脑海里有个声音厉声命令我,听上去不怎么像我自己,至少不像上辈子的我自己。那应该是美国队长的声音。
不,那其实是我这辈子的声音。
黑影正在步步逼近,我几乎能感到对方沿着台阶往下朝我走来。但我动不了,太疼了,也太惊讶了。
“起来!你必须起来!”那个声音严厉得可怕,要是我还有多余的力气,准保会像个小姑娘似的被吓得哭鼻子。
但我终于开始往起爬,一开始只能屈起膝盖和手肘,然后努力把身子顶起来。可我的动作仍不够快,我几乎能感到黑影靠近时的寒气,然而我麻木的大脑还没重启完毕,没办法让我跳起来反抗。妈呀,我要死了。这个念头滑过我的脑海,不太像遗言,比较像冷笑话。
尖锐的呼啸声响起,仿佛死神开口说话。电光火石之间,我拼命往旁边一滚,翻转身子抬起手臂去挡这致命一击。
“铛”的一声巨响,几乎溅出了火星,尖锐的金属撞上盾牌发出的声音像是刺耳的尖叫。
一面盾牌出现在我手里,熟悉的分量、熟悉的质感。我有一瞬的愕然,但我的身体比我的大脑反应要快,手臂一用力,就把那家伙狠狠朝楼梯的方向推去。
这一次空中飞人再次上演,不过主角已经不是我自己。我气喘吁吁爬起来,耳边听到愤怒和惊恐的尖叫声,当然还饱含痛楚。我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野突然变高了,身上的伤痛也正如潮水般退去。我抓着盾牌几步跳下楼梯,朝着倒在地上的黑影大步冲过去。
“啪”的一声,就在这时,四周突然灯火通明。我来不及想到这是镇定剂失效了的信号,突如其来的刺眼亮光让我眼前一片模糊,但我仍旧能在耀眼的光亮中勉强看到那个挣扎着起身的影子,至少看清了轮廓。我突然间怒不可遏,抡起盾牌狠狠砸了过去。尖叫声再次响起,更加痛苦。这就对了,宝贝儿,你也试试这个。我往前迈步时脚下踢到什么东西,金属质感,差点被我一脚踢得滑出去。我俯身拣起来那玩意儿,摸到湿滑的绝缘胶带。没有去想我的晾衣杆怎么从楼上跌到这里,我用力扬起手臂,把晾衣杆狠狠朝对方抡了过去。一次、两次,基本都因为眼睛看不清而砸到了地上,但并不是每一次都落空。
我听到了惨叫。
但与此同时,这个世界再次开始剥离,周围的一切像是迅速消失的海市蜃楼。来不及反抗,我的视野就突然恢复了清晰,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倒在地上的凶手,而是双眉紧皱的罗杰斯队长。
“他醒了。”他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人说,然后伸手按住我的额头强迫我把脸仰起来,“嘿,认出我了吗?你能说出我的名字吗?”
我感到皮肤冰冷刺痛,而史蒂夫的手指像是灼热的火钳子一样。“别碰我。”我往后缩,但口齿不清,说出来的听起来更像是“东哈密”。
“放松,深呼吸。”史蒂夫不知道是听懂了我的大舌头,还是看懂了我的身体语言,他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耐心地看着我,“告诉我,我的名字是什么?”
那股愤怒似乎还没消失,但我的理智正在逐渐苏醒。我慢慢把字清楚地吐出来:“史蒂夫·格兰特·罗杰斯。”
“说得没错。欢迎回来,小子。”他拍了拍我的脸,松了口气,“有惊无险。”说着,史蒂夫蹲下开始替我解手腕上的束缚带。我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的脖子,一幅画面忽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栩栩如生、令人不安:史蒂夫俯身解开了我小腿上的束缚带,在他低头解除另一个的时候,我屈起膝盖狠狠朝他的咽喉撞过去,力道大得足以撞碎他的气管。
这画面颇有冲击感,纵然明白那只存在于脑海之中,我的身子还是猛地往后一靠,原本就紧紧贴着椅背,这下要不是椅子固定在地上,准保被我撞得四脚朝天。我的上牙用力磕在下牙上,发出很响的一声。史蒂夫疑惑地抬头看了我一眼,紧接着手上的动作一顿。“你还好吗?”他问,那双蓝眼睛紧紧盯着我。我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的准是我眼中狂怒的杀意,不知从何而来,但却无法抑制。我紧紧攥住拳头,用力到几乎血管都要爆炸。
“我没事。”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回答,听起来既像咆哮,又像哽咽。
史蒂夫没有再问,而是继续替我解开束缚带,先是手上的,然后是腿上的。我的目光一直不受控制地流连在他身上的要害之处,每次脑海中浮现的画面都让我禁不住往后缩。最后我不得不控制自己,把目光集中在一点上。史蒂夫的常服袖口吸引了我的目光,那上面沾了大片水渍,湿了好大一块,好像他用袖子擦过什么东西似的。紧接着,他把束缚带解开了,然后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我没有立刻动弹,那股无名怒火还在胸口乱窜,我感觉得到太阳穴突突直跳,明白自己现在看上去一定像个想要大开杀戒的疯子。但直到后来我才开始怀疑,史蒂夫当时竟然那样轻易就替我解开束缚带,他一定也看出来我的不对劲了,却没有因此继续捆着我。
对此,他解释说,那是因为他相信人心的力量要比那几根束缚带强得多,也更值得信赖。
而我的说法更简单:这人真他妈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我没事。”等能完整地说出话之后,我才试着站起来,身子摇晃了一下随即站稳。我的眼睛还是无法直视史蒂夫,只能盯着他湿了一大块的袖口,咬紧牙关问,“结束了吗?”
史蒂夫回头朝医生看过去,我这才注意到她站在后面很远的地方,大概是史蒂夫让她待在安全区域。敬告:请保持距离,不然恐有性命之忧。就像动物园里的告示牌上写的那样。我还注意到,她的眼睛很红,仿佛刚刚大哭过一场似的。“结束了。”她的语气很平静,但声音沙哑。这下确凿无疑,凯茜·奈汀盖尔大哭了一场,就在我大脑断电的那阵子。忽然之间,刚才拼命才压下去的愤怒再次不讲道理地冒出来,我又看了一眼史蒂夫,看的还是他的袖子。
她哭了,所以他好心去给她擦眼泪?我知道这听上去就很扯,别怪我,这是我那糊成一锅粥的脑子得出的第一个结论。后来我才意识到那有多离谱(当然,事情的真相要更加离谱。比起真正发生的事,我甚至宁愿队长是给医生擦的眼泪)。
我以为自己已经疲惫得没法更愤怒了,但我还是做到了。我差一点就忍不住要动手,那种近乎愤恨的情绪在我心底狂野地燃烧着。我忽然就明白了九头蛇是怎么通过洗脑来控制一个人,让他变成杀人机器的。
魔咒不过是钥匙,那血红的愤怒和怨恨才是答案。
“先走了。”我的声音很含糊,但我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我确信自己再留下去一定会大开杀戒,到时候无外乎只有一种结果:史蒂夫不得不把我打得爬不起来,接下来我就得在笼子里度过余生了。
这两者我当然都不想亲身体验。走的时候,我的手抖得像是帕金森发作,既没注意到跟出来的史蒂夫,也没注意到半路差点被我撞个跟头的山姆。我一路冲回房间,甩手关门的声音大到惊天动地——长大之后我还没这么狠地摔过门呢。幼稚归幼稚,但真他妈解气,哪怕那股怨气来路不明也照解不误。我一头冲到桌旁,连坐都来不及坐下,从笔筒里随便抓起一只铅笔就在纸上飞快地画了起来。我的怒气仿佛随着一笔一划倾泻而出,没把那张皱巴巴的纸划得千疮百孔,这还真是个奇迹。当整幅画完成之后,那上面模糊的人形轮廓浮现在几乎被我完全涂黑的纸上面。我盯着那东西看了一会儿,俯身从纸篓里检出一个纸团,展开,用手掌抹平,把它和我刚刚画的那幅放在一起。
窗帘后的黑影,走廊里的黑影。
一模一样。
“毫无意义。”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筋疲力尽,甚至有些苍老,“死都死了,你他妈的死都死了。不能放下吗?”
那只是一场噩梦,我告诉自己,是魔咒的后遗症。而噩梦总是能让你看见并不存在的东西,我看见的那个黑影就是如此。无论杀我的凶手是谁,那家伙都不在这个世界。我只是看到了记忆中的鬼影,有时候,记忆能长出牙齿,记忆也会咬人。
我用力把两张纸揉搓成团,扔进纸篓。不管怎样,我现在冷静多了,也可以正常地思考了。我决定先去洗澡。虽然我也不想一天洗这么多回,但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现在半干不干的贴在身上。而且经历过这一遭,早上的事情简直像是发生在遥远的过去。
出于某种近乎病态的心思,我没有打开浴室的灯。冲动过后,在黑暗中洗热水澡让我昏昏欲睡,或许我真的得睡上一觉,就算在睡梦中继续跳楼也无所谓。但我刚洗完澡出来,就有人敲响了房门。我拉开门,不出意外地看到史蒂夫。他审视的目光把我从头打量到脚,问:“感觉好点了?”
我点点头。
“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
实话实说,不想,我现在只想和我的床好好亲热一番。但我还是让开了。史蒂夫应该不是来找我闲聊的,毕竟我的头发还在滴水,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能闲聊的样子。
“医生还好吧?”在他开口之前我抢先问他,一边用毛巾擦头发,“我看她哭过了,怎么回事?”
史蒂夫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但对第二个问题避而不答:“她没事了。她要我转告你,正式治疗大概会在圣诞节之前,十二月份。”他谨慎地看着我,似乎在考虑措辞,“按照医生的说法,下一次会更……”他打了个手势,“难熬。”
我沉默着点头,倒没觉得多意外。
“她的意思是,你可以先考虑考虑。”史蒂夫说,“因为这不是百分之百能成功,也有可能你罪也遭了,结果还是没达到预期效果。”
我耸了耸肩:“不用考虑。你也可以转告医生,只要有成功的希望,就算她打算把我的脑袋拆了重装一遍也无所谓。”比起沦为被人用几句话就能操控的傀儡,我觉得任何条件都是可以接受的。就像钱德勒·宾说的那样:
我要我的自由!
“最近还在做噩梦?”史蒂夫忽然问我。
我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他肯定是看到垃圾桶里的废纸了,而且他也知道我经常在噩梦惊醒之后画画。
“梦到怪物?”
我看了史蒂夫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不,不是那种噩梦。”他以为我才三岁?怪物这种东西我早就不相信了。
史蒂夫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说:“最后一件事,如果你打算参加派对的话,医生建议你不要喝酒,也别吃任何成分不明的药。”
“我不喝酒。”我回答。其实上辈子我有烟瘾酒瘾,不大,但戒的时候还是挺麻烦,之后就养成习惯碰也不碰。至于吃药,我又没病,吃哪门子的药?
史蒂夫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总让我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然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动作有些迟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伙计。”他最后说。
“谢了。”
史蒂夫走了之后,我睡了个昏天黑地。没做梦,美梦、噩梦都没做。
收到地雷很开心,喵~o( =∩ω∩= )m
——D.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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