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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和“美国才俊”谈合同 ...

  •   “Miss Tang!”等我飘忽到万丈之外的思绪重新返回到我的大脑里的时候,这才发现坐在我对面的Ben先生一脸不满地看着我,“Are you ok”
      根据我难得的一点点英语基础,这句话应该是句关心的话语,但是结合Ben先生脸上的表情,我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个跟“关心”两个字放到一块去。
      “Fine, fine, I am fine!”我吓得连连点头,生怕他看出来在他用那一口蹩脚的英语长篇大论,从希腊文明起源讲到意大利文艺复兴,再到如今中国对文化继承和发展多么失败的时候,我已经跑神整整半个小时了。为了掩饰我的虚伪和紧张,我赶紧端起桌子上的柠檬茶喝了一口,结果巧妙地呛了自己一口,咳了半天。
      Ben于是很绅士地皱了皱眉头,说:“Can I keep going”

      当初刘卫民那老家伙把这项任务扔给我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他又一次做了一个非常不理智的决定。对这次谈判寄予厚望的经理刘卫民信誓旦旦地将一打厚重的纸砖头扔进我手里,语重心长地教导我说:“唐菲菲啊唐菲菲,你是走了狗屎运了!这位本先生可是来自美国的播音传媒界的传奇,你这次要是能把他拿下,以后别说你在公司再也不会抬不起头,到时候把你那份合同拿出来随便在你同事眼前一晃,保准你要多有面子就有多有面子!”
      当我问起为什么要选择我的时候,刘卫民是这么回答的:“你妈当年不是A大英文系教授吗?你英语肯定不会差。说真的,这次任务全公司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刘卫民慈祥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殊不知此时我已经觉得眼前星光闪烁,灾难就在不远处了。
      为了这次谈判,我是真的认认真真地准备了足足一个星期,甚至跑去我妈的书架上偷来了几本当年为了考四六级专门去新华书店买的牛津高阶字典。肩负着将这位青年才俊挖到我们公司的重大使命,为了不辜负刘卫民的期望,丝毫都不敢懈怠。熬了几个晚上没睡觉,把那本在书架上已经生灰的字典翻了一遍。
      本以为和我谈判的是一个金发碧眼,阳光帅气的老外,皮肤白的像牛奶,胳膊上的肌肉结实得让你忍不住尖叫,一见到你走过来,会十分礼貌地站起来跟你握手,甚至会给你一个拥抱,然后很绅士地帮你拉开椅子,微笑着看着你坐下,用动听的声音对你说:“Sit down, please.”
      然而第一眼看到这位本先生我就傻眼了——在我们约好的地点等着的是一个黑头发黄皮肤,长得尖嘴猴腮的男人,首先忽略他那张长满粉刺,涂了一层几乎一厘米厚的粉也遮不住的脸以外,我怎么看也看不出来他哪里是个美国人。
      开始的时候,我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可能是我搞错了,于是绕着餐厅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完了又跑到餐厅外面转了一圈,等我最终确定这个餐厅里没有我要找的那种黄头发的美国人的时候,我感到内心深深的绝望。
      于是我抱着刘卫民交给我的一大摞资料,硬着头皮朝那个男人走过去。强装微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您好,请问您是本先生吗?”
      那男人抬头看了我一眼,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嗯。”然后很快低下头,拿着手机看Facebook,好像我是服务员过来问他要不要来一杯水。顿时,我脸上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僵在那儿,看他半天没有请我坐下的意思,我顿时傻在那儿。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坐到对面的时候,手里的文件夹没抱住,直接滑落到餐桌上,不偏不倚砸中了他面前的水杯,里面还剩下的半杯水一滴不剩地泼在他的西装上。
      我顿时眼前一黑,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那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杯水的开始,预示了这次谈判注定要失败。
      于是接下来他花了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在卫生间里整理那件被我弄湿的西装。我坐在桌旁等他的时候,手心都在冒汗,好几次都想冲进厕所去给他来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恨不得跪地求他原谅我吧,求求他一定要和我们合作啊!但最终想到冲进男厕所去给一个男人下跪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我自己丢人也就算了,到时候整个公司的脸都给我丢光了,明天刘卫民就得让我卷铺盖走人。
      但转念一想,这次生意要是谈不成,我一样得滚蛋。横竖都是死,我想干脆赌一把好了。
      所以在接下来将近两个小时的谈判里,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地狱里的十除以三。
      这位俊才一开口就听得出来他不过是在美国读了几年书拿了个绿卡就四处号称自己是美国人。绘声绘色地说着一口带有浓郁口音的Chinglish,he she不分也就算了,就连我这个考六级时补了八次课才勉强低空飞过的人都听得出他语句中明显的语法错误。尽管这样,为了显示他美国人的高档身份,英语烂成这样他也撑死都不说中文。一个合作方案倘若用中文明明一个小时就可以签字走人,他整整跟我扯了两个半小时。用他那美国人都听不懂的中式英语。
      然而没办法,谁让有学问的人都是上帝呢。我只好在接下来两个多小时里不停地点头微笑,偶尔插上一句:“Yes, yes, that is a great idea!”
      就算这样,我也实在忍不了了,于是当他对我说出 “Can I keep going”之后,我赶紧抱歉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本先生,我去一下洗手间。”
      于是他再一次很有修养地皱了皱眉头。
      刚一冲进洗手间,我就恨不得把头摁在水池里。两个多小时的英语,呱啦呱啦像青蛙在夜里乱叫。当年大学教授的英语课都没有这么要命。
      在我渐渐感觉自己再一次活过来之后,我赶紧掏出电话求救,再不逃离这个俊才,我真不敢相信我今天还能活着出去。
      于是我给沈骏涛打了电话,将近十秒的时间,电话接通了,那边传来沈骏涛那温柔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喂,菲菲,什么事啊?”
      我一听到他的声音,激动的差点哭了出来。急忙求救说:“喂,老公,你在哪儿呢?快点来接我啊!”
      电话那头,沈骏涛愣了几秒钟,回答说:“我在瑞士出差呢,今天早上不是告诉你了吗?”
      当我这下意识到我正在拨打一分钟十一块钱的国际热线长途电话的时候,我感觉心都冷了,对着电话一阵吼:“你在国外还接我电话!话费不要钱啊!”不等沈骏涛反驳,我就把电话给挂了。后来想想,其实沈骏涛也是冤枉,之前刚结婚的时候,有一次他去广州参加培训,我一个人在家找不着车钥匙,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结果沈骏涛为了省一笔长途话费没有接我的电话,气的我三天都跟他绝缘,一句话也没有说。之后他来请求和好翻篇,我于是给他定下规矩,以后就是他去了火星都必须第一时间无条件地接听我的电话。
      挂了沈骏涛的电话,我才忽然意识到,硕大的一个上海,居然找不到一个能来救我的人。万般无奈之下,我硬着头皮给徐心冉打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我就赶紧回到餐桌旁,对才俊抱歉一笑。才俊也很有教养地点了点头,但从他的眼神中,我明显可以看出他的气色不太好看。
      果然,不到十分钟,徐心冉便破门而入,在餐厅环视一周之后匆忙跑到我们的桌前,气喘吁吁地对我说:“不好了唐菲菲,你妈刚才心脏病复发,现在在医院里抢救呢!”
      “啊!”我条件反设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发毒誓,这可不是装的,我是真的被徐心冉吓着了。
      尽管我心里一阵窝火,但为了赶紧脱离这个地方,我还是假装焦急地匆忙给才俊陪了个不是,一边赶紧拿了东西跟着徐心冉跑了。在我穿外衣的时间里,我抽出了眼神狠狠地瞪了徐心冉一眼。
      出了餐厅,上了徐心冉那辆涂抹的像玩具车一样的越野车,我总算松了一口气。趁着徐心冉发动车子的时间,上去给她来了一个爆锤:“死徐心冉,谁让你那么说的!”
      徐心冉满脸不在乎地回了我一句:“我要不那么说,你能脱身吗?唐菲菲你别恩将仇报啊,今天不管怎么说我救了你一命!”
      我受之理亏,但还是不解气地警告她,“下次再敢诅咒我妈,看我不打死你!”
      “那我下回说你爸行不?”
      “那也不行!”我再一次恶狠狠地瞪着她。
      说话间,徐心冉的车已经开上了公路,此时已经过了下班高峰,难得上海的路上没有那么拥堵。
      方才听才俊侃侃而谈两个小时,我就只喝了一口水。这时候感觉嗓子里有点干疼,于是在徐心冉的车座旁翻了翻,很快就翻出了一瓶农夫山泉。想想别看徐心冉这个车不是什么高档货,跟法拉利保时捷什么的不可同日而语,但最好的一点就是她这车还算人性化,像矿泉水这种设施一定会配备的很齐全。如果再用心找的话可能还会翻出几包虾条薯片什么的。
      开车的空档,徐心冉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唐菲菲,今晚我去你家住。”
      于是我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差点贡献给了我面前的挡风玻璃。
      “不行!”我不留余地地拒绝了她,“你自己又不是没有家,没事干嘛要往我家跑?”
      徐心冉解释说:“我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家里。再说了,你家里今晚不也就你一个人吗,咱俩孤单做伴,岁月静好,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徐心冉和他上一个男朋友已经分手一个月了。分手原因是那个男人在网吧泡夜的时候被徐心冉逮了个正着。并且在电话里谎称自己在单位加班。到今天我都非常好奇徐心冉那天晚上是怎么无缘无故跑到网吧去搜她男朋友的。我甚至怀疑她在她男朋友的手机上偷偷安装了GPS追踪器。
      按照徐心冉的解释,那天刚好是他们俩相恋四个月的纪念日,于是徐心冉大晚上买了夜宵跑去她男朋友的单位想要给他一个惊喜,结果发现他根本没在加班。于是徐心冉就像抄家大搜查一样把她男朋友工作单位旁边的网吧一条街扒了个遍,最后在一家名叫“天翼似水”的网吧里当着几十人的面拽着她男朋友的耳朵把他揪出网吧,两人在网吧门口大吵了一个小时以后,宣告分手。在一个纪念日分手,这个手分的有意义。
      等我终于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来哪儿不对劲,吃惊地看着正在全速开车的徐心冉,问道:“你怎么知道今晚我家里没人?”
      徐心冉悠悠地说:“你刚才电话里自己跟我说的啊,你妈带着乐乐回乡下去了,骏涛去国外出差了。”
      我顿时感觉晴天霹雳,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巴子。刚才在电话里为了让徐心冉快点赶过来救我,急的口不择言,竟然把这种事都给说漏了。真可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不等我再一次说话,徐心冉就开口威胁我说:“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以后你再遇到麻烦,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我知道自己理亏,也只能乖乖闭嘴了,心想算了吧,就一个晚上,凑合着过去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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