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此多娇》倦书

15、离开

　　天色已暗，趁着夜色章若簪返回府中。却见兰香园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下人忙进忙出，不时还听着王氏的呵斥声。
　　难道是章玉摇出事了？她心想着，步子却往落霞园去。
　　到了院子，香薷早早就把饭菜摆上了，只是这丫头情绪还是有着低落，鼻子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哭的，总是红红的。
　　“兰香园那边发生何事了？”章若簪端起碗，夹了一根青菜。
　　“听说三小姐中毒了。”香薷在一旁为她盛着热汤，天冷了，这滋补的鸡汤再合适不过了。
　　“哦。”章若簪只要知道发生什么就行了，至于怎么发生的，她不关心，今日，一阵折腾，让她肚子饿的不行，干了两碗米饭才满足。
　　茶余饭饱，一阵困意袭来，但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裳，她还是决定先沐浴。
　　热气环绕，章若簪泡在水里，舒缓着白天受伤的疼痛，尤其是肩胛，那猛烈的撞击让她身子跟散架一般。
　　香薷也发现了她肩胛的红肿，又不禁带着哭腔，“小姐，你又受伤了？都怪我不好。呜呜呜，我谁也保护不了。”
　　听了香薷哭泣，章若簪慌了起来，赶紧安慰，“你哭什么？我这是不小心碰到的。”
　　“小姐，你骗人！碰到哪里会这样？”香薷分明看出那不是碰到的。
　　章若簪叹了口气，这丫头总是在不该较真的时候较真。
　　“肯定很痛吧。”香薷看着她的伤轻轻自语，眼神却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当天夜晚，当章若簪沉沉睡去，香薷看着熟睡的她露出不舍，但不久之后香薷偷溜出了落霞园，往一个看不见光的地方，坚定走去。
　　同时，另一边的兰香园，中毒的章玉摇被两头青折磨的死去活来。王氏已经按照大夫要求准备了，艾草，狗血，石灰粉。将艾草点燃，满屋子都是烟雾，熏的章玉摇感觉身上的皮都快被戳破，接着将狗血放在床前，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她忍不住想吐。
　　“呕”她终于憋不住，从嘴里吐了一口乌血，只见那乌血一遇狗血就化作一条条驱动的虫子，看的王氏是浑身发痒，吆喝了下人赶紧拿石灰粉把这些东西杀了。
　　没错，那些石灰粉就是用来杀这两头青的。这东西，似虫非虫，严格来说属于未成形的蛊，没有蛊那厉害，但也是狠毒。
　　章玉摇又陆陆续续吐了好几次，一次比一次少，最后一次吐出满口鲜血，王氏这才放下心来。大夫说过，见血嫣红，虫便净了。
　　不过这一忙天也快亮了。
　　章若簪迷糊醒来，呼唤着香薷，却无人回应。她嘴巴干的厉害，只好自己起身去倒水喝。
　　却看见桌上放了一封信，她有些疑惑，打开才发现是香薷留的。
　　信中写道：
　　小姐，原谅香薷无法当面道别，此去一别，只为能够学成归来，保护身边之人。忘小姐勿念。香薷留。
　　这丫头！章若簪有些无法接受，又想起那日章青云的神情，也顾不得之前装的礼节，她匆匆就去找了章青云。
　　这王氏刚睡下就听见章若簪的声音，王氏一脸嫌弃，“这大小姐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她很是不满，昨儿她守着章玉摇到天亮，刚想睡会儿，就吵得人睡不着。
　　“王姨娘，大小姐她闯院子了。”一个丫鬟低着头禀报。
　　“真是要反天了不成。”王氏被这么一吵也是怒气而来，掀被而起，“我倒要看看她要闹什么幺蛾子。”
　　章若簪见只有王氏一人出来，问，“我爹呢？”
　　“你若留点心就知老爷这两日都没回来。”王氏看见她就是一肚子气，没有礼貌的丫头，从来没尊重过她，偏偏身份却又是嫡女，让她无可奈何。
　　“与其把心放在那些下贱的丫鬟身上，不如多关心老爷，不然失了宠爱，可是连丫鬟都不如。”
　　“是吗？可是这么多年了，爹爹不依旧宠爱我？”章若簪嘲讽她。
　　“你以为你的好日子还有几天？”王氏如今也不怕她，心中有了底气。
　　“我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只要我活着就永远是章府嫡女，章家的主人。而你一个姨娘，只不过是章府的一个奴才。”章若簪的伶牙俐齿让王氏受尽委屈，她指着鼻子大骂。
　　“小贱人，跟你娘一个德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自认为身份高贵就目中无人，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跟你娘一样死无葬身之地。”王氏刚说完就被章若簪打了一巴掌，这让王氏不可置信。
　　“你敢打我？”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侮辱我娘？”章若簪虽然没见过卢氏，但前主人零星的记忆和旁人的描述让她知道卢氏是个好母亲。
　　“你……！”王氏还想说什么，正巧章青云回来了。
　　一见靠山回来，王氏瞬间泪眼婆娑，“老爷，你可回来了，你瞧瞧我这脸……”
　　王氏点到即止，章青云也看见王氏脸上清晰可怜的巴掌印，看来这一巴掌下手不轻。
　　“簪儿，怎么回事？”章青云也不听王氏一面之词，问她。
　　“她先出口侮辱我娘。”章若簪不卑不亢说。
　　“真的？”章青云反问王氏。
　　王氏接连摇头，她不傻，知道卢氏是章青云心里的白月光，这个时候承认岂不是撞口子上了？
　　“昨摇儿中毒，妾身守她到天亮，刚要入睡，大小姐就火急火燎踹了院子的门。我就出来问她何故？结果大小姐就骂我，一个奴才也配问她，还说她的身份高贵，打我我也得受着。”王氏颠倒黑白，听的章青云是眉头紧皱，他还不知道章玉摇中毒之事。
　　“老爷我知道你宠爱她，可我好歹也是跟你多年，又养育了玉摇，她这么说我也罢了，可至玉摇于何地啊！”王氏这以退为进，又拉出章玉摇，难免让章青云动了恻隐之心。
　　“簪儿，纵使王姨娘不对，也不可动手打人。”
　　“爹爹这是在维护王姨娘了？”章若簪冷冷看着他，看得他猛然有种凉意。
　　“老爷，你看她这是什么语气？”王氏表达自己的不满。
　　“闭嘴！你先进去。”章青云见王氏在这也是不依不饶，他有些发怒。
　　王氏无法，只得跺脚离去。
　　等到王氏离去，章青云将章若簪叫到了书房，“簪儿，爹爹知道你不喜欢王姨娘，只是好歹是一家人，话不可太重。”
　　“那只是爹爹的家人，不是我的。”章若簪轻轻地说。
　　“你啊……”章青云还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爹爹，王姨娘的事我不想再提了。我今天找你是想问你香薷的离开跟你有没有关系？”见章若簪开门见山，章青云也不再隐瞒什么。
　　香附死后，香薷状态一直不好，丢三落四，失魂落魄。章青云多次见她都没有做好本分之事，又念在她照顾章若簪多年，他也没有追责。可这转眼过去月余，香薷状态不仅没有好起来，反而拖着章若簪安抚她，处处为她考虑。眼见章若簪日益渐瘦，每日吃着要么多盐，要么少盐的饭菜，章青云于心不忍。
　　“所以你让她走了？”章若簪没想到是因为她那段时间消瘦，才让章青云对香薷产生了不满。
　　“也不算，我只是告诉她，想要保护身边的人，一定要变强大。”香薷摔碎盘子那个晚上，章青云的确找过她，她没有做好身为贴身侍女的任务，反而让身为主子的若簪去迁就她。他是不满意，可是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自己女儿身边留着一个只会拖累的人。
　　“我从来不觉得香薷是拖累。”章若簪说，看着章青云的目光也渐渐黯淡了下来。
　　“她变强了才能保护你。”章青云安慰她。
　　“我自己也可以保护我自己。”她轻轻说到，其实她一直都在小心保护着自己。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她现在更想知道香薷的位置。
　　章青云摇头，他只是让她去磨练，并不知道她去那里了。
　　“爹爹，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决定会让我怨你。”章若簪起身，临走时问了一句话，让章青云愣了好长一段时间。
　　章青云才苦笑着，“如果能护你周全，怨我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