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此多娇》倦书

11、祭日

　　早上醒来，她发现他已经离开了，只不过被子上还残留着他的血腥味且夹杂着丝丝药味。没死在这里便好，她起床，看着窗外放晴的天空，每年的今天似乎都是这样的晴朗。
　　今儿是章夫人的祭日。她从未见过她，也从未体会过她的好。可是所有人都告诉她，她长得跟章夫人八九分相似，清丽脱俗又明丽动人。他们也说章夫人对她甚好，是拿着心肝来暖她。更多的时候她只能是试着去想象，尽虽如此，她心底还是感谢章夫人，她给了章若簪生命，也给了她一次重新感受世间美好的机会。
　　换了衣裳，她亲手做了章夫人最爱的云枣糕，又去院子里折了几株盛开的最美最纯洁无暇的玉兰花。即便是末季了，玉兰花还是盛开的如此灿烂，不曾因快要凋零而懈怠。
　　章青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派人过来送信，让她带给亡妻，只是他从来不曾亲自去悼念一次。她听过刘氏无意间说起，章青云因自责章夫人的死，心生愧疚，无法面对，却又道不尽无尽思念，才让她替他送信。
　　今年的信，又是沉甸甸的一摞。收拾好细软，她便带着香薷去了启华寺。一路上的颠簸，让她有些乏力，靠着香薷便昏昏睡了过去。
　　直到到了启华寺，香薷才叫醒她。主持与她相识多年，知道她每年今日都会来此，她的房间早早便留了出来。
　　她将玉兰花和云枣糕放在章夫人灵位前，又上了三支香，虔诚跪下，重重向章夫人磕了三个头。
　　今晚是要在启华寺留宿的。主持让僧人早早就送来了饭菜，像往年一样，她带了一幅画给主持。主持点头接过，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表示感谢。
　　快到日落，她想去凤来峰看看日落。凤来峰位置极佳，山顶有一处亭子，是专给人赏景所建。据说当今圣上，多年以前来到凤来峰也曾被凤来峰的日落景色所震撼，有感而发，即兴赋诗一首，至今那诗都在山顶的石碑上。
　　香薷担心她的安危想跟她一同前往，章若簪婉拒了，让她将信烧给章夫人。至于凤来峰她也去过几次，地形那些也是熟悉。香薷也不再固执，乖巧的回去等着她。
　　顺着记忆她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一直向上爬，不一会儿她便出了不少汗，索性这条路虽然曲折，然而走的人多，还算平坦，大约半个时辰她便到顶了。
　　来的正是时候，她有幸得见那泛着橘红色晕色的落日，将周围的天空染成金红色，连着那云海也被染成了金色，眺望那山底，一览无余。
　　“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她不由感叹。
　　“好句，姑娘居然有如此气魄。”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她，她赶紧四处巡视。
　　看见一穿着随性，依靠在亭子凳子之上，手里还拿着一壶酒，看着醉醺，实则清醒透彻。
　　“叨扰公子，抱歉。”说完她转身想要离开，风景她也看过了，最重要的是她不想惹麻烦。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姑娘如此怕我。”男子起身，摇摇晃晃走到她跟前，行为却并没有越界。
　　“当然怕，我一女儿人家，去让别人瞧见，我是有口难辩。”她冷而疏离，让那男人一愣，随后又是一声爽朗的笑。
　　“有趣，我是无礼了。”他真心向他道歉，又补了一句，“姑娘若为男子，我还真想跟姑娘结拜兄弟。”
　　章若簪此时不在理他，转身就往山下走，可能是走的太快太急，她打滑了，顺着山路滚到了一处隐蔽的草丛。
　　等她缓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迷了路，她试着喊了几声，并没有人响应她。她瞧着天色愈发暗沉，方才橘黄的天空渐渐变成灰黑色，她知道若找不到路，等天彻底黑了她就回不去了，而且山中有野兽出没，能不能安然无恙她也没把握。
　　这边香薷见自家小姐还未回来，愈发担忧了，坐立不安。终于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她去找了主持。她知道主持与小姐交好，此事他定然不会乱说。
　　主持听说后，低声念着“阿弥陀佛”，这山中野兽出没，前段日子有个行路人就被狼给咬死了。一位若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这深山野林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顾及到章若簪是女子，又未曾婚配。主持只是派了些话少老实的去。
　　章若簪摸索着前进，她在跟她差不多高的草丛中穿梭，衣服与草摩擦发出吱吱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十分诡异。
　　啊！她哐铛一声，跌入了一个深坑，摔的她七荤八素，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她赶紧靠着坑壁休息，她能感受到她的腿受伤了。
　　由于天色，又受了伤，她没太多力气，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一个小木屋里。
　　“怎么抓了个女人回来？”
　　“我哪儿知道？那个坑一头野猪都没抓到过，居然抓了个女人。”
　　“等下老大回来，看你们怎么交代。”
　　一男子哭诉，“刀疤，不带这样的吧，这女人又不是我们抓的，是她自己掉进去的啊。再说咱们都弃恶从善好多年了，你得跟老大说说啊。”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自从跟了老大，兄弟们都是安分守己啊，要找女人也是去的烟花巷子，不敢逾越。”
　　那个叫刀疤的男子也是相信他们的，他往章若簪的房间瞧过去，“行了，等老大回来如实说就好，等天亮了将她送下山。”
　　话正说着，她便听见外面的人叫了一声，“老大回来了。”她只得继续装睡。
　　刀疤见老大回来，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解释完了。那位叫老大的男子，眯着眼似乎不信，刀疤有些慌了，他继续说道，“老大，兄弟们跟你这么多年了，你这还不信吗？！”
　　老大抬头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肩膀，“行了，我信，你们出去吧，我看看她的伤势。”
　　众人舒了一口气，应声退了出去。
　　他来到床上，看见闭目的章若簪，他忍俊不禁，“原来是你啊，别装睡了，他们都走了。”
　　章若簪一听声音猛然睁眼，“是你。”
　　他笑笑，“想不到与姑娘有缘，还是又遇上了。”
　　这说的她语塞，明明是她先走的，结果自己又送上门了。
　　“你的腿受了些伤，等会我让人给你上点药，今晚儿就放心在这儿歇息吧。”
　　她担忧看向门外，他安慰她，“你放心，他们不会进来的。”
　　“嗯，多谢。”她张了张嘴，干涩说出这三个字。
　　他出去后，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清秀的少女端着药盘进来，细心温柔为她上了药。
　　“你们这是什么地方？”她顶着干涩的嗓子问道。
　　少女笑笑，“我们这里是云沟，都是些无家可归的人。”
　　“哦，刚刚出去那人是你们老大？”她忍着痛问。
　　“嗯，云大哥是个好人。”她低着头，很是温柔为她擦拭伤口，又熟练的上药。
　　“你们一直住在这儿吗？”看着这屋子她是好奇的。
　　“也不是，我们在一个地方呆不了太久。”她无奈的笑笑。
　　章若簪此时哑然，看着她无奈又略带伤感的表情她知道自己好像问多了。索性也不在问了，只是最后真心实意对她说了一句，多谢。
　　半夜，当她入眠。一阵细微的凉风拂过，那一支插在章夫人灵位前的玉兰花悄然掉落，残花一地。
　　而钥都的一处隐蔽之地，李乘风掩着口鼻，差点没吐出来。
　　“去通知章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