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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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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辞拿到的那份剧情里,白卿羽这个男主被接回去,是神殿屠杀发生之后的第三年,而他插手以后,白卿羽跟着他虽然没过上什么流浪街头的苦日子,却比原剧情提前了快两年半就被人接了回去。
苏辞抱着睡过去的白卿羽,坐在稳稳当当前行的车里时,便又把自己手上掌握的东西给过了一遍。
小七在路上给苏辞做铺垫,说他们一到神殿那边就会被分开,然后找个由头让两个人多年不见什么的,或者和苏辞一样,把白卿羽的记忆给清一遍,又或者故意派些人在两人之间制造些矛盾误解之类的,这种手段祭司们不常用,也不会自掉身价去亲力亲为,但神殿里总是会有负责这方面手段的人。
神殿那边压根就没把苏辞放在眼里,他们只在乎白卿羽,一切目前的友善妥协都是做样子的,不想白卿羽上来对神殿有所排斥。
“有你在身边照看着,我又不担心。”苏辞照旧是那副冷淡处之的态度,“不过你说的也确实很对,我不过一介平民,他被带走的话,我分分钟就能被什么人给代替了。”这话半真半假,说的人没什么别的意思,听的那位也不怎么当真。
毕竟,白卿羽是绝对不可能离开苏辞的,除非他死,这一点他们都心知肚明。
“既然我做不了什么,就让他做主吧。”苏辞看了眼怀里的孩子,也闭了眼睛,到达目的地前他也需要休息,“你替我做的事也怪辛苦的,不必再压制了,看这情况,自己酌情松动松动也没关系,我允了。”
这番话说出口,伴随在苏辞身上的伪神有一瞬间甚至在想自己的主上要把小主人给放弃了,但它自然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苏辞真不在乎白卿羽,也不会在一开始便让它做媒介,冒着自己被吞噬的风险,还付出了一定的代价解救了痛苦中的白卿羽。
伪神并没有二度询问苏辞或是再三确定对方的决策,和以前它侍奉过的几位持有者不同,苏辞从不会收回自己下达的任何命令。
它不敢问,只偶尔自己私下想想,苏辞怎么看都和其他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内里却很不一样,它说不上来,但如果换个身份,说苏辞是神族的大祭司它都相信,对方如果真当了祭司也很是合适。
来这边办事的只那一个白衣老者,另外三个都是借由器具而聚的虚像,苏辞和白卿羽上了车后便散去了,而那白衣老人嘴上说着他会在后一辆车里护送他们,但小七却感知到那是空车,只是车身随行有不少影士护送。
“祭司们很少外出,即便出行,也往往单独派遣……”小七还是有些疑惑,“吾不能明白这位为何会到这么偏远的国境,只为了杀那一家三口……”
侍奉着神王,有力量,却也很少参与其他事宜的伪神想不出,据它观察,那一家三人除了木老头是个有些许神力的,其他那俩孩子都是平民,虽然它检测的结果在木老头对峙影士时就已经不可信,才反应过来那老人有所隐瞒,甚至瞒过了伪神。
小七是困惑,但跟任务没关系的事苏辞是不怎么在乎的,反正以后有机会也会知道的。
由黑熊拉着的车走了三天多才到了白国的王城,一路上苏辞和白卿羽除了解决个人问题没被允许下车,吃的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就被人送进了车里。
一大一小两个人下车时,见到的是建立在雪峰上的白色宫殿。苏辞被人取走了面具,两个人都被稍微搜了一下身,这之后他们被一列着白衣戴纯白面具的人引着入了宫门。
在宫门和正对着宫门的宫殿之间有一宽广的由白玉砌作的空旷之地。
一排穿着纹了银色花纹的白衣老人候在那里,为首的那个,身上的白衣纹的是黑边,不用伪神介绍,苏辞也看得出那位就是大祭司。
而伪神,自车行入王城后便默不作声了,安安静静地,仿佛不存在。
苏辞拉着白卿羽走到半中央,被前面引路的神官拦了下来,他身侧的孩子也因而突然攥紧了他的手。
白卿羽有些害怕地去看苏辞,却发现对方依旧正视着前方,目光半点儿都没落在身侧,呆了呆,转而也把视线对上前方的人。
“接下来还请苏先生再此暂且等候。”
那神官做了个手势,身后的神官便要上前把两人分开。
苏辞很配合地要松手,那头的白卿羽见状,直接两只手都抓住了苏辞,紧张地冲着神官说:“我不要和苏苏分开!”
上前来的神官们的动作顿了顿,主导的神官没理会,而是示意继续。
苏辞感觉到身侧人的身子好像一下子紧绷了,他便握了一下小孩的手,引那孩子抬头看自己。
随即,苏辞笑了笑,很温柔。
白卿羽一下子愣住了,尽管对方的脸上都是伤痕,笑起来更显得狰狞可怕,可他知道,苏辞是在对自己笑。
他从来没见过苏辞的笑,他们一起生活这大半年里,他们还没在木老头家住下之前,白卿羽从未见过,哪怕一次。
木老头会对他笑,阿木会对他笑,丽儿更是会对他笑,就连那个什么祭司也对他露出过善意的笑,唯独苏辞,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
白卿羽还知道,苏辞也从未对别人笑过,他甚至……他甚至还以为这个人从来都是没有表情的。
白卿羽怔怔地听到苏辞在对着他说话,要他不用害怕,让他跟着这些人去吧,还说别担心,他们一会儿就再见面了。
“没有人会把我们分开。”
苏辞难得一改向来对着小孩那不冷不热的态度,还拿另一只空着的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又摸了摸小孩的脸,随即挣脱了被拉住的手,退了一步,伸手把呆愣的白卿羽推向了前面犹豫着要不要打断二人的神官。
“苏……”
白卿羽下意识就想叫,只是他对上了那个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染上了温和的眼睛,不再是一直以来的平淡如水,甚至苏辞脸上的笑都还在,那个人还在对着他温柔地笑,不是他以为的看走了眼,不是假的,不是骗人的。
苏辞推着人划清了界限,就看到那一直呆呆木木的小孩像是终于回了神,露出有些傻傻的笑,笑得很是快乐的样子。
“你等我……你等我,你等等我。”
白卿羽有些语无伦次,两边的神官已经各把手压在他身上,以一种不轻不重却无法让人挣脱的力道迫使他转身向前。
“你等等我……你一定要等等我……等等我……”
小孩不得不转了身,只是转身那一刹那,他脸上的笑有一瞬间像是变作了哀求,只来得及说了最后一句“我一定很快就回来的”便被人压着往前走了。
白卿羽再也看不到身后,满眼只能看到眼前恢弘的白色宫殿,和宫殿前那静静等着他向前的一排白衣老人。
满天的白色,压着他走的人是白色的,地是白色的,宫殿是白色的,等着他的人也是白色的。
太白了,这满目的白色看久了刺得白卿羽眼睛生疼,他闭了闭眼睛,却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流出来,顺着脸滑下,他视线里的白色也模糊了起来。
他想,这颜色他真不喜欢,太白了,白得让他喘不过气来,让他忍不住想到他和苏苏从树林里出来时,那满天的冰凉的雪。
只是再也没有一个人拉着他了,他只觉得冷,冷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头的白卿羽渐行渐远,苏辞慢慢收了笑,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只是他的脸被毁了,不论什么表情看起来都很吓人。
人被引走,留下的苏辞也没什么用了,旁边上来两个神官,也没了之前的恭敬,倒也还算中规中矩,作了手势示意他跟着走。
说好的在此等候呢?
这话苏辞自然是不会自讨没趣地问出口,他便也领情地跟上那神官,被引着往旁边的通道退去,随着白卿羽那边的远离,敞开的巨大宫门也悄无声息地缓缓闭合。
路上苏辞想了想,还试着呼唤了伪神,只是依旧毫无动静,他就歇了心思,老老实实跟着人走。
都把他也一并带回来了,总不能才刚接了男主转头就把他给人道毁灭了。
神殿里必然是有人有这个打算的,苏辞也明白,不过他也不担心,白卿羽现在不重要说不上话无所谓,他不信那伪神会任由人杀了他。
能为了自己的一条小命不惜认自己看不上的蝼蚁为主,冲着这点,苏辞还是挺信赖任用对方的,觉得这个伪神很务实。
走了很长一段路,期间还跨了几个门转了几个弯,甚至中途,苏辞还被人要求戴上了眼罩,还被屏蔽了听觉,只能攥着人家给的白丝带无依无靠地走,他也歇了记路的心思,反正也没必要。
等苏辞终于被人示意可以停下来、还被取走了眼罩时,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只是看天色,早就不是来时万里无云的大白天,而是隐隐透着火烧的黄。
那领路的神官留下一句“苏先生先暂住此地,此院内奴仆苏先生可随意使用。”,随后便原路离开。
苏辞被带到了一座小院子,他目送着神官离去,上手把院门关上,随后对着跪了一院子的白衣下人,说了句“都起来吧”。
有中年人主动上前要进行介绍,苏辞摆了摆手表示不用,中年人便说了自己唤胡陆,苏先生有事吩咐他就行,而后又拉了一个老者过来,说这位是医师,询问苏辞需不需要先看一看。
整个院子里的下人都好像无视了苏辞的脸一样。
苏辞说不必,他只需要一个面具,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此时先沐浴一番,于是其他人自行散去,胡管家安排人带着苏辞去沐浴。
等苏辞打发了要侍候他的侍女躺进大浴桶里,天色又暗了不少,院子里都点了灯。
“主上……”
伪神这时才出了声,并主动解释了一下自己一路没有动静的缘由,说是主神大人的领地,又来了这么多祭司候着它不敢乱显身balabala的,虽然说了请主上责罚,但它也知道苏辞向来不怎么追究这些事。
“主上,吾还有一事要禀告主上。”伪神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继续,“吾本体跟随小主人,神殿范围内又有众祭司坐镇,再加上主神大人……所以吾无法像以前一样自由往来,更甚者,只能留在小主人那边……”
“你看着他吧,有不对的情况再联系我,不用担心我。”苏辞泡在水里,懒洋洋地回话,“他那边,你也上点心,该干什么也不用我提……就是不知道这一别多少年。”
苏辞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现在没有看镜子,他也没看过镜子,但指腹处传来的触感揭示了这张脸上的疤痕有多骇人可怖,过了这么久早就不痛了。
嘴上是这么说的,水汽缭绕里,苏辞垂着眸子,心想怕是也用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