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小姐命不久矣》斯通先生

7、宛若梦境的现实

　　07

　　他们最后还是打了个车回公寓。
　　没事儿学文艺青年的后果就是冻得嘴唇发紫，整个人在穷哆嗦。出租车的后座上，段宥想抱着她，可是两个人身上都是湿冷的，恐怕郝檬会更不舒服。他低头看她，发现她居然在笑，有些无奈：“为什么淋了雨还这么开心？”
　　“我也算被小帅哥牵着在雨里跑过步了，阿嚏——”她吸吸鼻子，“怎么会不开心？”
　　话是这么说，可她哆嗦得更厉害了。
　　淋了雨之后，她的眼睛看起来更是水润润的，配合着巴掌似的脸，好像纪录片里面失去方向的小动物，柔弱却又倔强。
　　段宥没说话，拉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
　　真是奇怪，她的个子不算矮，只比他低一个头，可手却小小的，很容易握住。

　　男孩的手是湿热的，总算给郝檬注入了一些外来的温度。
　　“你有时候很……不可思议。”段宥说。
　　“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郝檬说，“我从前是做不出来这些事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段宥解释说，“我在夸你。”
　　郝檬点头表示理解：“我也在夸我自己。”
　　段宥：“……”

　　一回到家，段宥就抱着她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终于让他们活了过来。
　　等浴缸里的水放好，他们一起坐了进去，面对面看着彼此。段宥把头发捋到耳后，露出了他洁净的面庞。郝檬目不转睛地盯着一颗水珠，并顺着它的行程一路往下看去，脖颈，锁骨，胸口。
　　其实她现在没有那个心思的，但是裸.体美男摆在她面前，不多看几眼实在说不过去。
　　她注意到段宥是起了反应的，可他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来是不想随便发.情。
　　他这样的小克制反而勾得她心里发痒，很想做点什么。
　　所以她抬起一条腿，落在段宥的膝盖上。
　　段宥照旧挑了挑眉毛。
　　不得不说，他在身体潮湿的时候来做这个表情实在杀伤力十足，郝檬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被击中了一下。
　　“招惹一个身体和思想都很年轻的年轻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姐姐，”段宥问，“你做好准备了吗？”

　　郝檬当然还没做好准备，但是她充分地感受到了段宥到底有多年轻。
　　这次她是真的一点点多余的力气都没有了，蔫蔫儿地窝在被子里，不住犯困。
　　“先别睡，”段宥半是哄着她，半是强制地让她清醒，“吃一点东西再睡觉，不然对胃不好。”
　　外卖已经到了，郝檬只好强撑着吃了点沙拉，以及半块牛肉，再也吃不下了。她担心之后会感冒，如果还发烧了，要闹到医院去那可不得了，就问段宥有没有感冒灵这些药。
　　段宥马上去把药箱翻了出来，找了半天，只有一个白加黑勉强能吃。
　　“也是啊，毕竟是在阿美利卡。”
　　郝檬吃了比说明书上规定的要少一些的量，然后转头就往卧室走。

　　别说黑白无常了，现在就是阎王爷亲自来了也不能打扰她睡觉！

　　挨着有冰丝触感的枕头，她的神智反而略微清明了两分。没一会儿，她旁边陷下去了一块，是段宥也躺了进来，两条长腿把她的脚丫子夹住。
　　“我昨天晚上就想说了，你的脚真的好凉。”
　　郝檬的半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她闷闷地笑着说：“那麻烦你帮我捂一捂了。”
　　“嗯哼，愿意效劳。”段宥把她往怀里紧了紧，“还有什么想让我做的吗？”
　　“有。”郝檬抬起头，伸手把段宥的头发全部推了上去。“希望你能把湿发大背头焊死在头顶上。”
　　段宥：“……”
　　他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奇怪的要求。

　　结果郝檬还是感冒了。
　　人不作就不会死。这是一句至理名言。
　　一开始段宥以为她发烧，又是找冰块又是联系家庭医生。医生来了之后，说她只是普通的着凉感冒，注意保温很快就能康复，段宥才放下心。
　　因为郝檬没胃口吃东西，他就买了粥回来，喂给她喝。
　　郝檬拒绝了两次，没能成功，只好依着他来。
　　她试图从段宥的神情里找一丝不耐烦出来，却毫无收获。明明是个小孩，还真是像一个模范男友。
　　郝檬为自己恶劣的猜测内疚了两秒钟。

　　填饱了肚子，吃完了药，她就在床上躺平，虚弱地鼓捣着手机。
　　翻盖机不如智能机那么方便，好歹也是能上网的。段宥问她在做什么，她说在看下一个可以去玩的地方。
　　看得出来她的旅行计划真的很随意，如果她有计划的话。
　　“不是说可以让我来做向导吗？”段宥不乐意了，“你应该问我才对。”
　　“不行，总觉得你会带我去跳伞或者蹦极这种极限运动。”
　　虽然段宥并没有打算和她推荐这些，但听了她的话还是感到疑惑：“你竟然不喜欢吗？”

　　以他这两天来对郝檬的粗浅的理解，他总以为她是个很乐于去接受去挑战的人，因为她身上总有种奇特的洒脱，和她看似淡漠的外表截然不同。
　　“也不算不喜欢，但是怕我受得了，我的身体受不了，所以暂时还是不折腾它了。”
　　郝檬一边作死一边惜命，行为诡异，却自有一条逻辑：小作怡情，大作伤身。在碰见段宥之前，作一作也没什么，但是现在有帅哥可以睡，她得尽量让状态多好几天。

　　可见她能和欧阳做朋友是有原因的，从前她没发觉，其实她骨子里一样是个颜狗。
　　她要向十年前的欧阳郑重道歉，她再也不会嘲笑她是个花痴了。

　　正想到欧阳，欧阳就给她发了邮件过来，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身边的男大学生有没有换。郝檬好笑地回答：没有，我暂时让他占了男朋友的位置。
　　欧阳恨铁不成钢：笨蛋，你多试几个，货比三家知不知道？再说了，男朋友可以不止一个的呀。
　　郝檬：说得你自己好像脚踩过几只船一样。
　　欧阳：我想，我想过的！但是我错过机会了！作为我的好姐妹，你有义务替我实现这个美好的愿望！
　　郝檬一边笑一边咳嗽。同时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和段宥的关系，到底该维持多久比较好？
　　她预备在阿美利卡逗留的时间只有半个月，那之后她还有一个想去的地方，那是她这次旅行最终的目的地。
　　段宥应该没有理由陪她走这么远，也许在她离开阿美利卡之前，她就应该提出分手了。

　　她给欧阳回复。
　　— 放心吧，就是一个玩性比较大的小男孩，我应该没几天就会腻了他了，等换个地方再找下一个。

　　段宥已经观察了她好一会儿，见她一直沉迷在手机上摁来摁去，一会儿笑一会儿思考的，忍不住问：“是朋友吗？”
　　“是啊。”刚发完那条邮件的郝檬有点心虚，把手机屏幕往床单上一盖。
　　段宥看见她这个动作，眼睛一眯。“是男的？”

　　郝檬其实一直觉得爱吃醋的人很麻烦，比如同事小芸的前男友，就是那种没事吃飞醋的类型。
　　可是轮到段宥以男朋友的身份用这样酸不溜秋的语气问话，她觉得新鲜之余竟然感觉有点爽到，更加觉得段宥可爱了。
　　这充分说明吃醋也是要看脸的。
　　“女的，是女的，”郝檬的嘴角都快挂到耳朵后面去了，“我大学时候的好朋友。”
　　段宥却没有因为欧阳的女性身份而就此罢休，依旧不满地说：“你已经看了手机很久了，一直在等对面回消息吗？这不公平，明明我一直在看着你，你却一直看手机。”
　　一边说还一边瞄她的反应。

　　“行行，不看了。”郝檬心情不错，就依了他的说法，“手机我上交了，这样可以吗？小段同学？”
　　段宥的嘴边已经噙了笑，看着塞到自己手心里的翻盖机，嘴上却不饶人：“不够，还需要再哄哄。”

　　换做是普通的女孩子，恐怕这时候就会主动过来亲亲抱抱甜言蜜语了。
　　可郝檬似乎没有搭上这根神经，压根就没往这个方面想，而是陷入了思考。
　　“要不然，选一天只去你想去的地方？想去哪里都行。”
　　她问得这么真诚，让段宥无奈叹气。
　　“其实我只想让你亲亲我。”
　　“哦，早说嘛。”郝檬立刻扳过他的脸，在面颊上狠狠亲了一下。怕段宥觉得不够，又多亲了两口，简直是大放送了。
　　段宥终于满意了点，把手机还给她。
　　“我可没说要你上交手机这种话。聊天是你的自由，但是不能为了聊天忽略我。”

　　“好的好的，我注意一下。”
　　她发现段宥偶尔的表现会更像一个女朋友，因为欧阳也经常在意这些。

　　接下来的半个下午，他们都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沙发大得像床，她裹着段宥，而段宥裹着被子。
　　她昏昏沉沉，注意力无法集中到电影上。也许是芝加哥正在下雨的原因，她总有不够真实的感觉。
　　这一切就像是场梦，是噩梦，也是美梦。
　　如果时间能够在这一刻停止，似乎也不错。

　　她迷迷糊糊，差点再次睡过去的时候，段宥却把她摇醒了。
　　“怎么了？”她揉揉眼睛。
　　“你今天是不是说了，专门有一天陪着我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
　　“嗯……”郝檬说，“你想好了？”
　　“一起去洛杉矶吧。”
　　段宥把手机屏幕给她看。那是一封邮件，大概是邀请函，郝檬费劲巴拉睁眼，在一堆五花八门的花体里看到了赛车的字眼。

作者有话说

　　欧阳：洛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