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蛊》胡壹淳

75、第 75 章

　　第二日，他们早早地便出发了。袁崇焕在城楼上看着，渐行渐远的一支队伍，叹了口气。
　　大队人马回京，路途遥远，他们整整花费了快一个月时间才到京城。

　　回京后，林砚之没有住进宪王府，而是回到了林府。在离开军队的那一刻，那个战场上的林石便消失了，她又恢复成了真正的林砚之。

　　修整了些时日后，林砚之将林府里里外外整理了一番。

　　一直在找寻她下落的杨楠，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她回来了。曾过来找过她几次，让她小心魏忠贤的人，但这几日并没有什么异动，她也乐得自在，该来的该解决地总归要引出来了。

　　闲下来的时候，林砚之才想起，将藏在院里老树下的盒子翻出来。解下脖子上的钥匙，打开，里面果真有一本金刚经。一切因果皆由起，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本看起来普通的书。

　　“原来爹爹真的把书藏到了这里。”林砚之喃喃自语道。

　　翻开经书，里面的内容似乎排版都是乱的，不过看起来倒像是半张地图的样子。没发觉其他，她便将经书揣到了怀里。打算明日去问问朱楚仁。

　　将盒子重新埋到树下，那是她和她爹隐藏的回忆，就让它永远留在那里吧。

　　回到屋内，为她爹娘上了一柱香后，便一直跪在前面。“爹娘，是砚儿不孝，这几年都没回来看你们。不过，砚儿很快就能给您们报仇了。”

　　朱楚仁回京后，可一下没闲着。将这些年收集的证据全捅了上去，开始揭发魏忠贤历年所犯的事。他通敌卖国拉拢朝廷中人，为己谋私利的人证物证皆在，魏忠贤百口莫辩。

　　但到底树大根深，魏忠贤自打朱由校登基以来，便把持朝政，即便在他拿出如此有力的证据后，魏忠贤也只是被革职，却无法深入的处罚。

　　朝中替他辩解之人比比皆是，一时朝廷中两极分化特别厉害。

　　朱由校才认识到，魏忠贤这些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肆意讨好他的太监了，已经变成个只手遮天之人。

　　也是魏忠贤命里该遭此一劫，在一日清晨，他伙同梁王开的军火制造私库，因人为用火不当，引发爆炸。炸死炸伤很多人，这更是让魏忠贤雪上加霜，处境愈发艰难。

　　在这种情况下，魏忠贤奋起反击，开始对付朱楚仁。他将朱楚仁的王妃私通母国，勾结后金，为高丽王谋利益一事也抖落出来。短短几日，两方势力斗的不可开交。

　　魏忠贤这么一闹，倒让朱楚仁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只能大义灭亲将朴诗妍抓了起来，任凭皇帝发落。碍于她是高丽公主，朱由校最后为了维持和高丽的表面关系，解除了她和朱楚仁的婚约，由高丽使者将朴诗妍押回了国，让他们自行处理。

　　这倒也朱楚仁省了不少事，他早知道朴诗妍这几年不安生，又是私通隐侍，又是窃取情报。只不过时机未到，便由着她了，没想到魏忠贤狗急跳墙，反倒帮了他一把。

　　他深知，魏忠贤这事耽搁不得，得逼他就范才行。

　　这日入夜，朱楚仁在府里呆着烦闷，便往林府去，打算找林砚之。却没想到有人比他更早地赶往林府。各怀鬼胎。

　　当朱楚仁推门进去的时候，林砚之正被一个人挟持着，旁边站着锦衣卫的杨楠。

　　朱楚仁心下一惊，原来真有人比他着急。挟持林砚之的人，没想到这个时候，朱楚仁会过来。显然对方也认识他。

　　只远远地在那里喊道：“宪王我劝你还是别过来，不然这个女人可抵不住我手里的剑。”

　　林砚之本来在她爹娘的排位前跪着，忽然听到屋顶打斗的声音。竟没想到是杨楠，还有几个黑衣人。

　　一直打到她院里，她闻声出来。那些人显然并不恋战，直切要害，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林砚之抓了起来。杨楠怕伤着林砚之，便没再轻举妄动。

　　杨楠知道魏忠贤迟早要对付她，便一直守在林府附近。一开始还算风平浪静，直到今夜才来了一帮黑衣人，若不是他早有防备，恐怕林砚之早被抓走了。

　　朱楚仁见那黑衣人认识他，便说道：“本王知道你们是魏忠贤的人，说吧，怎么才能放了你手里姑娘。”

　　“放了她也行，我们得先拿到她手里的那本经书才行。”目的性非常明确。

　　林砚之看了朱楚仁一眼，从怀里掏出那本才刚找到的经书说道：“你说的经书是不是这本，我也是刚找到。”

　　那人拿过来交给旁边的人，对方翻看了一阵，冲他点点头。他拉着林砚之后退几步，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只听林砚之说道：“输给你了，你能放了我吧？”

　　那人只是冷冷地道，“恐怕不行，魏公公可是让我带你回去。”说完后就抓着她退出院落。

　　还不忘转身对跟上来的杨楠和朱楚仁说道：“放心，我不会要了她的命，但是你们别跟过来，不然我可就保证不了手的剑，会不会听我的话了。”

　　那人武艺高强，一跃，便带着林砚之消失在夜色中。

　　朱楚仁也顾不上别的，匆匆回府调动全城兵马围堵。到底还是晚了一步，那日林砚之连夜就被带出了城，之后便往青城山的方向去。

　　青城山他是知道的，林殊便是师从青城山广连道人。不用细想便猜出了缘由，想必两本经书，魏忠贤都已经找到了。不然也不会目标这么明确的往那边去。

　　朱楚仁这才带着大队人马，快马加鞭地赶往青城山。青城山连绵不绝，山势并不陡峭，但它是连绵一片，出口众多，他便只能派人守着几个出口，他带人上了山。杨楠从另一个入口，上山。

　　走到半山腰处，朱楚仁居然碰到了几年不见的安世奇。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但同时出现在这种地方，想来事情并不简单。尤其见他也行色匆匆，似乎在慌乱地四处找什么东西。朱楚仁才问道：“安公子在这里做什么？”

　　安世奇擦掉额头上的汗说道：“我爹被锦衣卫的一帮人带走了，我一路跟过来，就到了这里。”见朱楚仁在这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宪王不会和锦衣卫是一伙的吧？！你怎么也在这里？”

　　“切，你倒是小看本王了。砚儿被魏忠贤的人挟持着到了这山上。”说到此处，朱楚仁打量了安世奇一阵，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爹和林殊是同门师兄弟吧”

　　安世奇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猛然间反应过来，“砚儿回来了？”
　　“是啊，她没告诉你？”
　　安世奇摇了摇头，“可他们抓砚儿做什么？”

　　朱楚仁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说道：“想必令尊手里有一本特殊的经书吧？”

　　安世奇似乎明白了，想来砚儿找到了那另一本经书，这才明白了朱楚仁话里的意思，“原来他们抓了我爹和砚儿，是为了依据那两本经书，探寻青城山的秘密。”

　　“没错，不过现在看来，至少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危险，只是不知这经书里藏着的地方是哪里，只能广撒网了。”朱楚仁郁积在心里的担忧，消散了几分。

　　安世奇往山顶处秘密实实的丛林望去：“明白了，那就分头找吧，若谁先找到了发一个信号弹。”安世奇从怀里掏出一个递给朱楚仁。“这个可以有效节省双方时间，为他们争取更多时间。”

　　朱楚仁拿着信号弹，一脸兴味盎然，看着他身边的几个兄弟，挑了挑眉说道：“我劝安公子还是尽早把那白莲教散了吧，不然总有一日，你我要刀剑相向，届时砚儿该为难了。”

　　安世奇揣着明白装糊涂，“宪王此话何意？我只是小小的镖师。何来的白莲教？”

　　朱楚仁将剑插入地上，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淡淡地说道：“别否认了，早几年本王便已经查清了你的底细，只是碍于你是砚儿的师父，且你们也并未再作乱，便没有对付你们。换句话说，本王能查到你的底细，那么其他人，或者说想对付你的人，对你不是更一清二楚么？”朱楚仁将信号弹递给陆流，往前走去。

　　“你且记住，国家有难，不是你们这些民间组织能改变的了的。如若真想报国，不如去考取功名，或者上阵杀敌。起内讧那是最不入流的手段了。”朱楚仁的声音越来越远，但是安世奇却听得不能再真切。

　　到底还是朱楚仁在山间的一个密道处，发现了异常。本来那里密草丛生，不认真观察还真看不出什么异样。只不过，他在看到几处新鲜的土壤平平整整地铺在前面的时候，就蹲下身，翻起土嗅了嗅，又见到周边的土都比这里结实。这才命人将这里的障碍物移开。

　　眼前是一个一人高的山洞，拿过火，照着前方，果真零零乱乱有很多脚印。朱楚仁命人将信号弹放出去，这才往山洞里去。

　　没想到这平平无奇的青城山，居然有这么一出巧夺天工的洞。里面有常年积下的钟乳石，琳琳落落地遍布在洞顶边沿。

　　再往里面，听到一阵水声，这里还藏有一条小河。整座山都没见到天然河流，也不知这河的源头是哪里。这条河让不大的洞，显得更为潮湿。

　　跨过这条河，朱楚仁便看到一处石门，旁边有一座不大的石狮子卧在门口处。凶神恶煞的样子。

　　陆流拿着火杖始终走在最前面，摸着紧闭的石门，寻找着缝隙。这石门建造颇为讲究，并未发现有任何缝隙，那他们是怎么进到里边的？

　　他这才移到石狮子旁边，准备移动。叫来几个士兵，都是正值壮年的大小伙，移了半天，都没见这石狮子有动静。确是在一个士兵后退之时，不小心踩到狮子脚的时候，石门应声开了。

　　“……”

　　开门的机关原来在狮子脚上，也不知谁这么鸡贼，设计成这样。朱楚仁抬起手挥了挥石门转动带起的灰尘，这才往里走。

　　穿过石门，里面漆黑黑一片，火光所到之处才映出一条幽深的道。两边光秃秃地石壁，什么都没有。道的尽头又是石门，同样的门，连续穿过三个后，朱楚仁才听到里面的动静。

　　似乎是吵架的声音。

　　在安静的秘洞里，本来不算很高的声音，也分外清晰了。魏忠贤一行人被困在一个垂拱石门门前，进进不了，退也退不了。他反手就给了安南一个耳光，将气撒到了他的身上，质问道：“你不是广连道人的弟子，为何会不清楚开这道门的方法。”

　　林砚之见他对安南不敬，挡在他身前，几日没正经吃过饭的林砚之，明显精力不济，软着声音说道：“安叔你没事吧。”

　　安南摇摇头，站稳身子才道：“当年师父并未告知这山里的秘密，你今天就是杀了我，也没办法。”

　　“你真当杂家不敢，既然你什么都不知，杀了你又何妨？”魏忠贤从一旁锦衣卫的手里拿出刀，直逼安南。见他并无惧色，一甩手架在了林砚之脖子上，“你不怕死？那你怕不怕你师弟这唯一的后人死？”

　　安南正要拉开林砚之，朱楚仁从外面的石门进来，冲着魏忠贤喊道喊道：“住手。”

　　魏忠贤知道朱楚仁迟早能追上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也有些慌乱。赶忙拉过林砚之，挡在自己身前，刀架在她脖子处说道：“宪王来的可真快，正好，你把杂家害到如此地步。我就让你看看，杂家是怎么送你的女人去死的？”

　　朱楚仁停住脚步，心提到嗓子眼儿，强自镇定地抬起手阻止道：“公公，你不过是想开这道门，杀了她你不仅进不了那门，你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何必呢？我们不如做个交易，求个共赢如何？”

　　“呵呵，宪王这是跟我这说笑呢？杂家布了七年的局，都被你搅得功亏一篑，你现在跟我说共赢？”

　　朱楚仁见他情绪有些激动，恰在此时，安世奇和杨楠带的人也一窝蜂冲了进来，魏忠贤更是将刀贴近林砚之的皮肉。刀很锋利，已经有血映红刀口，“都别过来，不然我立刻弄死她。”

　　“不过来，公公别激动。”朱楚仁连连出手阻止，希望他冷静一些。
　　“你让他们都出去，只留你一个在这里。”魏忠贤看向他身后的那波人，冷声说道。

　　“好，本王让他们出去，魏公公你把刀抓稳了。”朱楚仁回头看着他身边的人，“你们都出去。”
　　“王爷，你一个人……”陆流迟疑了。

　　“没事，有我在，他不会怎么样，你们都出去。”朱楚仁担心林砚之生死，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安世奇不放心，抬头往他爹和林砚之看了几眼，才握着剑出了石门，里外隔着一道石门，安静了下来，朱楚仁这才有对魏忠贤说道：“这回好了，你可以把刀放下了，你要杀她，也不用大费周章地带她到这里了不是？”

　　魏忠贤哼笑了一声，“宪王还真是聪明，这些年杂家就是错看了你。”

　　“哎，你我都是为皇帝办事，又何须这么说。”朱楚仁用话转移他的注意力，试图前进几步，但被魏忠贤制止了。

　　“停在那里别动，杂家今日就是来寻这宝藏，来拯救大明朝，这几年若不是杂家，就那木匠小皇帝早就把国败光了。”这个时候他倒称赞起自己的丰功伟绩了。

　　朱楚仁心里不屑的一笑，你个死太监还想上天不成。

　　嘴上却只是顺着他道：“这宝藏本王不跟你抢，你只要不伤了手里的女人，本王便保你平安。”他在此事，并不想激怒他。

　　魏忠贤满是嘲笑意味，看着他在林砚之脸上舔了一口，“没想到啊，杂家无意中送个女人，宪王还真就割舍不下了，果真如外界所说，是个痴情种。”

　　“是，公公早早就被禁了身，自然无法理解我等常人的七情六欲。”
　　“你……”

　　“公公别激动，这石门，本王兴许还真有办法开。”朱楚仁见他情绪又激动起来了，赶忙转移话题。看林砚之的状态并不好，在这么僵持下去，怕她撑不住。

　　“你知道？”

　　“是，你也知道本王也找寻这两本经书有些时日了，自然了解的更多些。不如你把书给我，让本王试试？”朱楚仁慢慢往他跟前移动。

　　林砚之紧张地额头都渗出了汗，眼神里示意他不要再往前了。

　　魏忠贤可能也是真没了办法，便从怀里掏出那两本书，扔给朱楚仁，死马当活马医，拉着林砚之到了石门旁边。

　　朱楚仁拿到书，这才开始四下打量墙壁，发现这里没有任何缺口，和能拧转的东西。翻开两本书认真看了一遍，发现其中一本书中，在尾页处画了一副熊熊燃烧的火。而这团火在一个四四方方的格子里。莫不是这地方需要点火才能进门，可是哪里有这个格子？

　　他将书合了起来，走到石门边，敲了敲，是那种隔空的声音。又敲一敲四面墙壁，都是很钝的声音。应该有个暗格才对。

　　朱楚仁思索着，便抬起剑，反手抓着剑柄狠狠敲向石门。霎时间，整个屋子一阵轰响，轰响过后，掉下几块墙皮。他又重新砸了几下，石门旁边才又有一块墙皮脱落。露出两个方格子。

　　魏忠贤没想到这开门的秘诀在墙里，盯着那一处，下意识的往那边移动。

　　朱楚仁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拿起这两本书嗅了嗅，还真是有一股特殊的味道。两个暗格的尺寸正好是两本书的尺寸，他将书放到那个刚刚能容纳两本书的暗格里，也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不多时，暗格上面滴下几滴液状物体，暗格里就着起了火，两本厚厚的书霎时化为灰烬。

　　紧接着，整个石洞亮起了灯，石门缓缓向两边拉开。果真如世人传言，这是一处宝库。灯火通明的洞里，金灿灿地堆积着半山黄金，和各类金银珠宝。

　　魏忠贤见到此景，便再顾不上手里的林砚之，一把甩开她，直接冲进了石屋里。同行的警衣卫见此景，见钱眼开，一时乱了心性，也跟着他冲了进去，开始往各自怀里装那些金银财宝。贪婪地模样，让他们各自起了敌意，互相攻击起来。

　　朱楚仁见林砚之被他甩开了，赶紧跑过去抓住了她。拉到机关处，将机关处的灰烬用剑搅出来。机关处没了这热度，石门砰地一声又被关合了起来。魏忠贤和他随行的锦衣卫，稳稳当当全被关在了里面。

　　里面的人这才意识到问题，开始疯狂砸石门。显然里面并没有能开门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