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陈世美》金火禾

2、第 2 章

　　周末到了，陈聿一天的工作结束。他想起父母的叮嘱，给妻子打了电话。
　　那边传来一阵鼠标点击的声音，“怎么了？”林苏菱淡淡的嗓音里带着一丝疲倦。
　　陈聿笑了笑，“下班了吗？我去接你，今天爸妈让我们回去吃个饭。”
　　妻子沉默了片刻，“最近期末，我有些忙。”
　　林苏菱赶着给学生出成绩，她这几天都是匆匆在学校食堂里解决温饱。既然丈夫的电话已经打来了，她想这顿饭应该不要推掉比较好。可最近，他的爸妈有点麻烦。
　　“那你来接吧，我明天早点到学校。”她不会给丈夫难堪，在一些事情上，还是需要互相体谅，做出让步。
　　陈聿又说了几句温暖贴心的话，才挂了电话。他知道林苏菱空闲时间不多，工作日里午饭是碰不上面的，晚饭还有机会。妻子工作没几年，课程表安排的时间很早，每天起床上班时间比较赶。
　　他建议另外请个司机接送她，林苏菱马上就否决了这个提议，她说太高调了，没必要。陈聿关心她，也尊重她的意见。
　　后来，林苏菱告诉他，她申请了教职工宿舍，如果工作忙碌的话，她想在学校留宿。陈聿对此不置可否，既然她已经决定了，那就这样做吧。他也不是非要每天都跟她见面，两个人的开心很重要，只要她高兴了就好。
　　今天的晚饭，陈聿知道父母想要做什么。他们今年向他直接表明了态度，或者说下达任务，一定要听到菱子肚子里的好消息。
　　陈聿没有他父母那么着急，他摸不清楚自己对小孩的感觉，如果林苏菱想生了，他不会反对。这么多年的夫妻，他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
　　电话到了，林苏菱匆忙关上电脑，到卫生间整理妆容，检查衣冠，准备奔赴“战场”。
　　陈聿穿着休闲，坐在后排上闭目养神，林苏菱拉开车门，坐到了他身边。
　　“累不累？”陈聿看着他的妻子问。
　　“有点”林苏菱的语气稀松平常，完全看不出疲惫的样子。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这种沉默在他们夫妻之间完全不尴尬，是一种自然轻松的安静。林苏菱不是爱说话的性子。陈聿主动问了问：“在学校忙什么事情？”
　　“下周之前要把学生成绩搞出来，一个研究要结题，一篇论文要改”她闭着眼睛答道。
　　陈聿从来没有担心过妻子的工作问题。像林苏菱这样的女人，她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心里坚持的东西不会轻易改变。遇到困难，她很少向他求助，喜欢独立坚强地解决问题，他是她心中最后的那道堡垒。
　　适时地提出问题，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并鼓励她，是他惯常的做法，总能有不错的效果。
　　他将手掌轻轻覆盖在她白皙小巧的手上，柔声道：“不要太勉强自己，累了就歇会儿。”说完，他牵起她的手，仿佛想起什么又放下了。“我相信你有能力把工作完成好，你是一个厉害的女人。”他的语气真诚自然，好像她表现得有多么了不起。
　　林苏菱没有察觉到他刚才的异样，她听到他的夸奖，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也有点害羞，面上假装平静。即使他夸奖过她很多次，她的表现依然如此。她不擅长应付他的甜言蜜语，也不习惯在公开场合做出太亲密的举动。
　　幸好陈聿能体会她的想法。言语行为从来都是恰到好处。
　　过了片刻，她挪近了一点跟他的身体距离，反常地把头轻轻靠上他的肩膀，身体有一点僵硬。她随意问出口，“聿，你喜欢小孩子吗？”
　　陈聿那么聪明的人，她的话一出口，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喜欢的东西我都喜欢。”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温和，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林苏菱心里突然有了底气，提高了音量，把心底的想法通通说了出来。
　　“我现在手上有很多研究的课题，也已经开始准备了，明年要评职称。下个月出国交流的项目，我想报名参加，机会难得。所以，我暂时没有精力生一个小孩。”她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强硬冷漠，不容置疑。仿佛反驳她，就是阻碍她的个人事业追求，不尊重女性的职业理想。
　　林苏菱，心里隐隐知道，自己不喜欢孩子，那些理由别的女同事也有，但她们都生了孩子。她不管别人的做法，她是特立独行的女人。
　　她想知道陈聿有多爱她，她好像没有触碰过陈聿的底线，他到底能容忍她到什么地步呢，她好奇地试探。
　　陈聿在心里为她鼓掌，面上却显出一丝不悦的神情，用无奈的口吻说：“既然你现在不想生孩子，我支持你了，以后合适的时间再做打算吧。”
　　陈聿有点高兴，不是因为他不爱小孩，希望有更多时间出去快活。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他真的欣赏林苏菱这类的女人，她们完全不认同社会给予她们的家庭身份束缚，敢于打破传统，有自己坚定的追求，不是男权社会里的附属品。
　　这是他的妻子是最迷人的时刻，他甚至忍不住想抱抱她，亲亲她。
　　至于他为什么要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那是身为丈夫的一点手段。不能让女人摸到底线，要懂得迷惑她们，否则她会一再降低你的标准，做出更多不讨喜的事情。
　　林苏菱察觉到了丈夫的情绪，她盯着他有点青色胡渣的完美下颌线，软了软语气：“你要记住自己说的话，千万别怪我。”她爱陈聿，但没有到为他牺牲自我的地步。她知道他们是同一类人。现在她想的是怎么应付他的爸妈。
　　陈聿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笑了笑说：“你不用担心，爸妈他们不会太过分的，我会帮你，嗯？”
　　她这回真的脸红了，抬起了头，拉开了点距离，躲避着丈夫调笑的眼神。平复了片刻情绪，又变成了一位冷静矜持，高不可攀的女人。
　　到了家，陈聿先出声喊了句，“爸妈，我们来了。”陈母高高兴兴地把儿子儿媳迎进来。
　　她看着这位端庄的儿媳，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不会哄人，工作太要强。不过，只要儿子喜欢，那她也没意见。
　　“菱子，你看你又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陈母一脸心疼地拉着林苏菱的手，上下打量她。
　　林苏菱有点尴尬地回答，“妈，没有。”陈母也不理会儿媳的答话，自顾自地朝陈聿嗔怪了一句：“你怎么照顾老婆的啊？不行，就都给我回家来住，让我来好好养养她。”
　　陈聿道：“那怎么行，我们工作的地方离这里太远了。妈，你就别操心了，你就这么不信任你的儿子？”
　　林苏菱听着母子的对话，有些插不上嘴。虽然婆婆很关心她，但她能感觉到这是一种爱屋及乌的关心。她性格比较慢热，看上去有点高冷，不习惯与人太过亲密，她意识到婆婆可能对她有些不满意了。
　　陈母有点高兴地说，陈聿今年又多了个侄子，生得白嫩可爱，问他们满月酒有没有时间去喝。林苏菱听到这个话题，有点敏感，身体立刻紧绷了起来，心里提着一口气。
　　陈聿看她有些不自在，便对母亲说，“到时候再看吧，菱子你帮我去房间找找我之前落下的一条黑色斑点领带。在家里怎么找都找不见。”
　　林苏菱站起身，对陈母说，“妈，我去帮他找找。”陈母是个人精，知道儿子的把戏也没有拆台，“快去吧，臭小子，老是丢三落四的。”
　　待人走后，她才低声对儿子说，“你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菱子不愿意吗？”陈聿敷衍道：“我们已经有这个打算了，顺其自然吧，妈，你不要老给别人压力。”陈母虽心中存疑，听完这话总算放了点心。她有点担心林苏菱的身体，这么瘦，怎么怀上呀？
　　她又对儿子说，“你得盯着她好好吃饭，不能再追求苗条了。”
　　陈聿对他妈也有点哭笑不得，又应付了几句。
　　过后，陈父也回来了。他向儿媳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到书房里跟儿子谈论事情。
　　几人用完了一顿风平浪静的晚餐。林苏菱心里松了口气。
　　陈母让他们今晚留在这里住，陈聿看了看林苏菱的脸色，答应了。两人睡在陈聿以前房间。
　　林苏菱在黑暗中，放松了神经，她觉得自己有点委屈，静静躺在床上，失眠了。陈聿知道妻子没睡着，安静得有点异常。他伸手摸到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借着朦胧月色看清了她的表情。
　　女人这时候显得格外脆弱。她问“陈聿，我是不是让你妈讨厌了？”还没等他回答，她又接着说：“讨厌我也没关系，反正我不会改变的。”她的脸色冰冷。
　　嘴硬心软的小妻子，散发出夏天若有若无的清甜花香，诱引他贪婪地嗅着，犹如食髓知味般上瘾，这也是陈聿最爱林苏菱的时刻。
　　他没有说话，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林苏菱被陈聿莫名的激情弄昏了头，最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