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金陵十二钗》俩笨猪

36、小儿有造化，少年心有思

　　老刘氏回家这两日，看着小刘氏喝了两副补身药，小刘氏才勉强支撑着没有病倒在炕，怀着身孕的人，又悬着一颗心，没几日功夫，脸上就瘦了一条儿。

　　巧姐儿回家这天，老刘氏和小刘氏，王竹，围着她问王林的情况。

　　巧姐儿看着饭桌旁的祖孙三代人，看看王狗儿，见王狗儿眼里的意思是实话实话。

　　巧姐儿抿抿嘴唇，还是小心翼翼，心里斟酌着轻声说道：“小林好好活着就好，咱们眼下不能要求太多。老大夫说了，一般这样的病，寻常人家早没了命。一般的大夫，救治的结果最好的也就是一个傻子。”

　　老刘氏和小刘氏听到这里，眼泪忍不住掉，就是王竹，也泪眼婆娑，咬着嘴唇忍着哭。

　　巧姐皱眉，“咱们这会儿谁都不能哭，咱们是小林的主心骨，老大夫说咱们小林治疗的及时，总能清醒，一般的结果也就是智力受些损，却不至于傻了。”

　　小刘氏擦着眼泪，“那小林往后，还能不能参加科举了？”

　　巧姐儿心说人心总是贪的，无奈回道，“伯娘，我也问过老大夫，这还要看小林的恢复情况，这治疗就是小林醒来，还要坚持个半年一载的，在我看来，如今保命要紧不是，再说了，这人生路上，未必只有科举一途。要是不行，只要弟弟人在，活的快乐轻松就好。”

　　小刘氏点着头，“你说的也是，只我想着小林到底是个男孩儿，将来总要顶门立户，最起码也要能养活照顾自己。”

　　“娘，您放心，将来我会照顾弟弟。”王竹立即表态。

　　王狗儿几人欣慰的看着王竹，巧姐儿笑说，“可不就是，咱们家可是好几个兄弟姐妹，还照顾不好王林？总有我们一口吃，就会有王林一口。”

　　老刘氏一声长叹，老怀甚慰，也安慰小刘氏，“这个我真不担心，咱们家的孩子都是好的，春华，放宽心吧，孩子命在，那就一切都在。”

　　王狗儿看看妻子，知她这几日熬的厉害，也出言安慰，“你如今顾好自己，就是给咱们几个帮忙了，别整日里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娘说的对，命在咱们就知足，贪心大了、、”

　　王狗儿摇摇头，再没说下去，整屋子的人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刘氏想想也是，这心到底放宽了些。

　　巧姐儿趁着天色还没黑透，赶紧的回屋了换下脏衣服，把自己带回来的板儿的脏衣服，赶着夕阳尚在，在井边儿洗了干净。

　　老刘氏见巧姐儿洗的衣服里还有板儿的，去了西屋跟姑爷闺女唠嗑就说了。小刘氏的心思又宽了一分。

　　巧姐儿洗完衣服，回了东屋，老刘氏，小刘氏，王竹再挑豆子，巧姐儿坐下来，也抓了一把，“伯伯在生豆芽儿，我去他也不用我。”巧姐儿轻松的说。

　　“巧姐儿，将来你再大点就懂了，这女人一生，幸福与否，嫁人是很重要的。当年你姥姥看重了王家人品，就是他们家败了，也把我嫁过来。这半辈子，虽然多有不顺，你伯娘我心里却是满意的，丈夫踏实肯干，爱家爱孩子，也在意媳妇。”小刘氏说的平静。

　　巧姐儿听得认真，心里感慨，哪个说的古代女子没见识？

　　巧姐儿乖巧点头，表示受教，“伯娘说的极是。”

　　老刘氏长叹一声儿，“家里要卖了地，巧姐儿怕是真要跟着俺们受苦了。”

　　巧姐儿先是微微惊讶，随即明白过来，这银子定是不够用了。

　　她心思百转，觉得卖地也是可行，在她现代人的角度考虑，最赚银子的还是商业，随即不以为然说道：“你们这么疼我，我又怎么会受苦？姥姥也莫发愁，我隐隐记着以前读过的书里，还有两个能生钱的法儿，要是真的能试成了，大富大贵不能够，怎么也能赶得上种地的收入就是了。

　　老刘氏咧咧嘴，到底没说什么，在她看来，巧姐儿一个孩子，哪里能记得那些个生钱的法子，一个豆芽的法子，他们已经赚了不少。

　　王狗儿家卖地的消息一出，大半个平安村村民都知晓了这件事，孙大强拉着小红来家里瞧过，孙大强拿出二两银子来，只说着不多，好歹先顾着孩子的病。

　　老刘氏推脱不过，也就代表王狗儿收了下来。

　　村里另外几乎相熟的人家，也都送些鸡蛋什么的，老刘氏和小刘氏并不推辞村民的好意，谢着收了。

　　王狗儿家的地，在这村里还是抢手的，村长代着卖了，都是十三两一亩卖的。

　　成交的几户人家也不是没有讲价的，老村长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人也就歇了心思。一个是人家的地确实值，再有这是救命的银子，自家这样的心思也是不地道。

　　卖地的六十五两银子，没过几日功夫也都花掉了。这和王狗儿估计的差不多，他心里虽有不安，却不惊慌。

　　王林已经病了十二日了，大夫说十日针灸期满，按说孩子也快醒了。

　　老大夫是说过的，王林醒来以后，治疗的药物就会做出调整，手里还余的四十多两银子，加上进项，王狗儿算计着是能接续上儿子的治疗。

　　这日里清晨，巧姐儿正趴在王林旁边儿昏睡，小手包着王林的手。

　　王林已经治疗了十日，这两日才有些微小反应，手会轻轻发抖，巧姐儿总觉的小小的人儿，必是害怕，就一刻不离的握着弟弟小手儿。

　　王林睁开眼睛，看着周围不熟悉的房间，多日压在心里的恐惧顷刻迸发出来，大声哭起来。

　　他多日病的无知无觉，他扯着喉咙的大哭实际并不大声，却还是在第一时间惊醒了趴睡在他床头的巧姐儿和趴睡在他床尾的板儿。

　　巧姐儿听见弟弟哭声，神思并未清明，却瞬间抬起头来，睡眼惺忪看到王林睁着眼睛再哭。

　　巧姐儿本能的伸手，擦着弟弟脸上泪水，温声安抚，“小林，姐姐在这里啊，你莫怕，莫哭。”

　　板儿早凑到身边儿，眼睛红红的看着小林，声音颤抖，激动的用手拍着巧姐儿肩膀，“巧姐儿，小弟醒了。”

　　板儿话说完，这泪也掉了下来。巧姐儿笑道：“那是，大哥你莫哭，咱们小弟是最坚强的孩子。”

　　小林哭声渐止，只不说话，一双眼睛泪眼婆娑的看着巧姐儿。

　　巧姐儿原本是笑着安慰小孩儿，这会儿看着王林不说话，只眼巴巴看着她，就知道这是这会儿不能说话。

　　巧姐儿心里一酸，到底落下泪来，轻声抱起弟弟，一边儿给他穿衣服，一边轻声儿细语，“小林辛苦了，这些日子是不是很害怕啊，姐姐也怕，就怕小林再也不要姐姐。”

　　王林几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板儿看着弟弟，也明白了这是不会说话了，也不顾时间尚早，走出隔间儿，去敲了前院药房的门。

　　梁老爷子原本也不是带着孙子每日都宿在这里，除非遇到病情棘手特殊的病人。

　　如今守在药房十余日，听见板儿在外面说的话，反倒不急不慢回了一句，“好小子，气运不错。”

　　板儿听了这句回话，并不十分明白，他乖乖等在外面，老爷子和孙子梁天走出门来，看见板儿一脸懵，这才说道：“你弟弟哭着，说明知道害怕，这是好事，说明脑疾没伤到要害，就是今后反应比以前慢些，至少不会是个傻的。”

　　板儿听完，眼里一热，急忙给老大夫做了个揖，“多谢爷爷精心救治。”

　　板儿这些日子陪着弟弟治疗，是知道每日给弟弟针灸完头部，除了最初两日下针少些，后面的每一日，老大夫行完针，都是一身汗水，几乎虚脱一般。

　　更听梁天说过，王林的病症，治疗结果有几种，死亡，活死人，瘫痪，疯傻，减智。如今这个结果，板儿虽心里难过，但很知足。

　　老大夫摇头，“这是这孩子的造化。”声音里透出欢乐，多日守护这孩子挺过来的，结果还不错，老人家也很欣慰。

　　隔间里巧姐儿正搂着王林，将小小的人儿圈在怀里，温声说着，“小林真是了不得，那么多针，巧姐姐看的都疼的慌，小林不哭也不闹，就这么挺过来了。小林啊，你是巧姐姐的大英雄呢！”

　　巧姐儿说完低着头在小孩儿的脸上亲了一下。王林虽不能说话，大眼睛却露出快活来，哪怕眼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儿。

　　板儿三人在包间儿外就听见这几句话，进门就见巧姐儿正温柔亲着王林。

　　老大夫一眼捕捉到王林的表情，又松了一口气，这孩子的恢复要比自己判断的还要好些，就是今后智力不长，也能维持现在这样儿就是了。

　　梁天看着巧姐儿抱着自己弟弟，像是一个小母亲在安抚着自己的孩子，心里猛的一动，这样的巧姐儿岂不正是自己要找的女孩儿？

　　温暖，温柔，心里都是阳光和善意。他脸色微红闪到一边儿。看着爷爷搭上了小孩的手腕，神色间更加舒展。

　　“爷爷，可是结果不错？”梁天出声询问。

　　梁老大夫点头，“很不错，再巩固几日，你们就可带着孩子回家养病，只不过每十日里要来一次做针灸药浴。”

　　巧姐儿松了一口气，红着眼圈笑着说，“梁爷爷，谢谢你们。”

　　巧姐儿说完，并不放开抱着的弟弟，板儿把梁老大夫爷孙俩送出包厢，正赶上王狗儿来了，老大夫对王狗儿父子俩又说了一遍自己的判断。

　　王狗儿这个全家最坚强的汉子，眼泪没忍住往下掉。

　　大手擦着眼睛，直笑着说，“瞧我高兴的。”激动之下又给梁老大夫鞠了两个躬。

　　“这才是做汉子的样子。”梁老大夫拍拍王狗儿，带着孙子去了前堂。

　　老大夫做到看诊台后，看着外面人来人往，一声叹息，“孩子，这才是为人父母应该的样子。”

　　梁天沉默无语，却是异常郑重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