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金陵十二钗》俩笨猪

27、老刘念宝玉，巧姐送贾琏

　　二月初二，老百姓庆祝龙抬头的日子，京城外十里长亭，老刘氏一家最早来了这里。今日起了个大早，小刘氏做了早饭，一家人很快用了，王狗儿赶车，老刘氏，板儿，巧姐儿，一辆马车在晨曦中就疾行赶路。

　　“把帽子戴好，他们还不知要多久到这儿呢！”老刘氏伸手系着巧姐儿帽带儿，把人揽在怀里。

　　巧姐儿乖巧儿抱着老刘氏，早起天寒，心里却想起老刘氏带着自己从瓜州回来，一路在寒冬里奔波，伸出胳膊搂着老刘氏。

　　王狗儿一边儿拉着马车，看见巧姐儿如此亲近老刘氏，再看老刘氏满是褶皱的脸上笑出朵花儿来，眼睛闪了闪，这才是家人亲人间，应有的样子。

　　一对囚车自远处慢慢而来，巧姐儿瞧见，真真是松了一口气，她是一直担心的，发配北地，靠着双脚，那要走到什么时候，怕是还没到地儿，人就没了性命。这也是张巧儿在现代生活电视剧看的太多了。

　　那囚车还有一段距离，王狗儿远远迎了过去，离得太远，老刘氏祖孙三人并不能听清王狗儿究竟对那押运的官头儿说了什么，倒是能看清他递给那人银两的动作，也能看清他手指着中间那辆囚车，巧姐儿想着那就是贾琏了。

　　不过几百米距离，那囚车却似吱吱呀呀，一走一晃，好像总也走不过来似的，实际上却没用了多久，那列马车就停在了祖孙不远处。

　　老刘氏三人拿着马车里准备的包袱，往前而去，那押运的小兵打开了中间囚车的铁门，里面一个戴着枷锁的青年走下囚车。

　　老刘氏一脸悲怅，见着了眼前这位爷，让她想起了狱神庙惨死的王熙凤。

　　巧姐儿只眼泪流着，整个人并不能动弹。

　　身体的本能让她整个人被悲伤笼罩，张巧儿更惊得是，这贾琏是她见过的最帅气周正的男子，虽然被折磨的苍白憔悴，却还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贵气来。

　　贾琏一身囚衣，神情落拓，巧姐儿心里乱如麻团，这还是她来这世界，头一次见到活着的父亲。

　　“爹爹。”巧姐儿终是发出了这一声儿来。

　　贾琏眼里含泪，却问，“你不是在你舅舅家里？”

　　巧姐儿摇头，再不能言，那眼泪成串儿的落，最后还是老刘氏跟贾琏简单学了巧姐儿的经历。

　　贾琏气的眼里落下泪来，抖着身子给老刘氏行了一礼，“谢您老大恩，救我巧姐儿于危难。我夫妻、、”

　　他说不下去了，王熙凤的惨死和平儿的去处，他在狱中早听那些狱卒学给他了。

　　“琏二爷快别这么说，这位是王狗儿，我那女婿，这就是我的外孙板儿了。”

　　老刘氏一把拉过板儿，“给二爷行个晚辈礼吧！”

　　贾琏什么人？那是人精里打滚儿出来的人物，如今自家落魄，哪里看不清形势？他脸色温和下来，一脸平静受了板儿这一礼。

　　老刘氏不用说，贾琏也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必是王熙凤对女儿做了安排。他也是风月场里的过客，自然也知道那里赎人的价钱。

　　他一把拉起王狗儿，认真回了一礼，“王兄，我这一去，不知前路如何，孤女愚钝，孩子有了错处，还望您大人大量，原谅则个。”

　　王狗儿嘴里说着“这可使不得。”手里还着贾琏的礼。

　　贾政，贾赦，贾珍，贾蓉，在不远的囚车上，看到贾琏反应，听到这几句话，心里悔恨的要死。

　　巧姐儿那可是荣国府里长房长孙的嫡长女，如今也只配个乡野小子。

　　“巧姐儿，去给你爷爷伯伯，磕两个头，板儿也一道磕了吧。”

　　贾琏说完，似还有话对老刘氏说，巧姐儿没想到还会有这一节，她再不通这古代的礼数，也明白的，板儿这两个头磕下去，那可是在道义上坐实贾家女婿的身份了。

　　“去吧，也让他们高兴些。”贾琏这句话说得唏嘘。

　　巧姐儿懂了，这便宜爹爹也是怕这几位总有人有去无回。

　　“大哥，咱姥姥和伯母做的衣裳鞋子给爷爷的拿上。”巧姐儿看板儿一脸复杂的看她，她也给出了回应。

　　板儿似松了一口气，兄妹俩拿着给贾赦贾政准备的衣物就去送到囚车前，每个囚车前并排磕了三个头。

　　“二爷，您放心，二奶奶虽那般说着，咱们也不想着委屈孩子，巧姐儿将来有想法，咱们尽力给找户富余人家。”

　　老刘氏嘴里说着，手里把给贾琏的包袱递给他，小声道：“二爷，那双黑色的单鞋里，有咱们缝里的五十两银票。”

　　贾琏一愣，下意识接在手里，心里感动，点点头，“老婶子，二奶奶定了的事儿，我这也是定了的。莫再把巧姐儿交给别家，咱们只放心你们。”

　　巧姐儿转身回来，从板儿手里拿过最后一个包袱，一个不一样儿色的包袱，向便宜爹贾琏走去。老刘氏一家三口回到不远处的马车旁儿，给父女俩一个说话机会。

　　巧姐儿双手环抱着贾琏腰，仰着哭红的眼，小声儿说道：“那双蓝色棉鞋，能看不能穿。”

　　贾琏一愣，巧姐儿做着银子的口型，贾琏“嗯”了一声儿，巧姐儿放心了，看贾琏的眼神儿，应该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爹爹，我妈妈死了，我就只有你，你要回来。”巧姐儿这句话放开了音量，这才是父女送别的常态不是吗？

　　贾琏眼里都是泪，自己成婚十余年，就得了这么一个姐儿，再不重视，也比别家儿的孩子看重些个。

　　“大哥，咱们一起给我爹爹磕个头。”

　　巧姐儿想着既然都给那两个爷爷磕了，就不差自己亲爹了，反正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就是，让自己便宜爹爹安心去服刑，总归没错！

　　贾琏受了这三个头以后，摸了摸巧姐儿的头，当爹爹的，千言万语，万千嘱咐，不过五个字，“你要好好的。”

　　巧姐儿闻言点头，“爹爹也是。”

　　贾琏拿着包袱，上了囚车，再没有回头。

　　那押运官，早就等的不耐烦，一声令下，装着荣宁两府里，曾经呼风唤雨的几位爷们的囚车，在太阳高升以后，驶离了这十里长亭。

　　回程路上，只有大红马踢踏的马蹄声儿，几个送行的人，心有戚戚然，谁也没有说话的心思，一路沉默的归程，回家的路反倒比平日要快上许多似的。

　　第二日王狗儿准备去送豆芽儿，板儿看看恹恹提不起精神的巧姐儿，“爹爹，今儿也把巧姐儿带上吧，只是去换身装束，咱们等会儿就走了。”

　　王狗儿刚应了一声，“出去散散心也好。”青姐儿并着两个小的也都应声儿要跟着。

　　王狗儿想到要带这么多孩子去京城，脑袋就本能发涨，正要拒绝，老刘氏发话了，“姑爷，带孩子们去见识见识也是好的，你看板儿就跟着咱们出门子多，出门就比村里般大的孩子机灵不少呢！”

　　“姥姥说得对，与人交际的本事，那都是从小锻炼出来的，伯伯不用担心，我和青姐儿换上大哥的衣服，我们俩啊就能照顾好小竹和小林，他们这次不听话，没有下次就是了。”巧姐儿看着那姐弟三人眼巴巴的眼神，也开口劝道。

　　王狗儿大手一挥，“想去的，立马收拾，哪个小混蛋拖了后腿，那就算了。”

　　几个小的闻言而动，没过片刻，两大两小俊俏的小子就出现在王狗儿和板儿的马车前。青姐儿和巧姐儿一人抱了一个弟弟，放到马车上，带着四筐豆芽儿就往京城去了。

　　小刘氏关上院门，看见老刘氏站在门边儿，“这巧姐儿也是个心里苦的。”

　　“那你以后多疼着点儿，这孩子是个懂事知恩的，你看看有哪个娇娇的小姐，从那凤凰堆里飞进鸡窝来，还能不闹腾的？”

　　老刘氏说完，小刘氏往回走着，嘴里反驳老娘，“您老说的，咱们家总比鸡窝好上一些不是？”

　　老刘氏呵呵笑了两声儿，“真要比较，咱们这房子屋子，也真就是那大观园子里，那稻香村的小院儿里的鸡窝一样儿的，只不过比那大上几个号，倒是真的。”

　　“可是您老有福呢，那样儿的光景儿，您也见着了。”小刘氏笑着说完，眉头微皱，“娘，咋没听你们说那贾家其他人去送行？”

　　老刘氏敛起笑脸儿，“想是在那京城边儿上就见过了，我看那政老爷的囚车里原就有个包袱，也不知道是玉哥儿，还是那府里大奶奶送的。我本想着还能见着玉哥儿一面，那可真是个好孩子，就是养的娇惯了些。如今一朝家落，那岳家也不是好靠的。”

　　小刘氏走到门前，“娘，这个倒不用您担心，那薛家可是有银钱的。”

　　娘两个进了东屋，老刘氏摇了摇头，一声叹息，坐下来纳了两针儿鞋底子，又放下手中针线。

　　“我那年见过的，我看着老太太倒有把外孙女儿娶做孙媳妇的打算，好像并不很喜欢那薛家的姑娘。”

　　“保不齐薛家姑娘家里有依仗，那外孙女，一直养在外家，想也是父兄不靠的。”小刘氏说。

　　老刘氏摇头，“我那年看着那玉哥儿倒和那林姑娘亲近。你是不知道，那薛家姑娘，小小年纪，过于端庄持重了些，看着就是一个冷情理智的人儿。富贵乡里繁华日子，这样的姑娘做奶奶，那是最合适的，如今玉哥儿跟着这冷清的娘子，仰仗着岳家过日子，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小刘氏看老娘一脸愁思，心疼她八十多岁的人了，温声劝道，“娘，您这就是太担心那玉哥儿了，那年进园子，得了那孩子照顾，您就忘不得。”

　　老刘氏长叹口气，点点头，“许是你说的对，那丈母娘是亲姨母，舅子是表兄弟，娘子是表姐弟，万不会错的。”

　　老刘氏低头闷气儿的纳着鞋底子，想着等秋收方便了，趁着老骨头一把还能走动走动，总要去看一眼儿那哥儿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