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樱桃》金铜钱

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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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其实看过何明超的电影，这件事没人知道。

　　偶像组合的粉丝对这类电影不感兴趣，她们更喜欢甜甜的偶像剧或者是造型漂亮的古装剧，沈溪不想在分享自己看过的电影时提到何明超——说了也会被人骂装逼，不懂装懂。

　　他一个偶像明星能看懂何明超的电影吗？

　　沈溪懒得与这种人争辩，所以他干脆就不说，他喜欢何明超他自己知道就好，何必让其他人知道。

　　说来也很凑巧，沈溪第一次看何明超的电影其实是17岁的时候，他还没入行，在昏暗的盗版DVD店里，沈溪询问是否有何明超那部《住在楼里的女人》时，迎接他的是一个略带猥琐的笑容——那个有着镶金假牙的男人露出了一副“我懂的”神情，神神秘秘得从柜子里掏出了粗制滥造的盗版碟片，甚至还问了句，“我有更猛的货，你要吗？”

　　应该是把沈溪当做了那些冲着电影里的“某些镜头”才来的少年人。

　　沈溪摇摇头，他想了下又说，“没兴趣。”

　　金牙男人并没有意外沈溪的回答，似乎是把他也当做那种口是心非的害羞少年，他只是坐在低矮的柜台之后，老式的电扇摇曳在，却吹散不了这个南方小城里的暑气……沈溪擦了下额头的汗，付给了老板十块钱。

　　拿着碟片放进书包里，就准备离开。

　　却在转身的时候，从架在墙壁上的电视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

　　唐安礼。

　　那是他15岁后第一次见到唐安礼。

　　与三年前不同，28岁的唐安礼看起来应该是个成熟的男人了，他脱去了那点年少时的青涩，变得更加成熟了起来。

　　无论是胸膛还是身材……这会儿他正穿着修身的西装，他站在领奖台上，举着奖杯，冲着台下发言。

　　“真年轻。”金牙在柜台后面叼着牙签，“他那部电影我看了，电影里那个妞胸挺大。”

　　“他演的那部电影叫什么？”沈溪回头问店主。

　　店主看了眼沈溪，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从柜台下面又抽出了一个碟片，“喏，就这个。”

　　沈溪又从裤兜里掏出了10块钱，放到了柜台上。

　　这会儿电视上唐安礼已经说完了，正拿着奖杯准备下台，沈溪低头看了眼碟片，发现剧情简介是一个发生在幽闭小村庄里的故事。

　　唐安礼饰演的是祖祠的看门人，以他的视角，去见证了时代和乡村里宗亲关系的变迁。

　　光是从简介上看，就挺正经的。

　　所以沈溪也不知道老板是怎么得出胸挺大的这个结论。

　　他把两个盗版碟都放到了书包里，然后顺着小城的路，绕过了污水横流的区域，慢慢来到了自己住的家——那栋贴满了各种小广告的房子。

　　顺着满墙壁的“办、证”“无痛人流“疏通下水管道”的小广告，沈溪慢慢爬到了三楼——这栋楼里的走廊灯早就坏了，晚上只能靠着手机灯光照明。

　　他掏出校服口袋里的钥匙，打开了门——沈母不在家。

　　那个时间她应该是在工作。

　　沈溪把书包扔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然后从里面掏出了自己买来的盗版碟片，趁着沈母还没回来，先把唐安礼主演的那部，放到了DVD机器里——沈溪家里这台是从二手市场买的，应该是5年前的款式，厚得堪比辞海，但是所幸还能用，沈溪也不嫌弃它。

　　他蹲在这个老旧的DVD机面前，把碟片塞了进去。

　　碟片播放了不到3分钟，沈溪就明白了老板的意思，在祠堂里发生了一场戏……唐安礼饰演的角色不小心目睹到了这些。

　　而这场戏里的主人公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关系……沈溪蹲在电视前，直接搬了个学校运动会时的塑料小板凳，坐在了上面。

　　直到沈母回来了也不知道，等他反应过来准备把碟片退出来的时候，沈母也站到了电视机前——

　　“看什么呢？”

　　“……没。”沈溪没回头。

　　直到沈母走近了，看见了屏幕上的人，才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这不是小唐吗？他演电影了？”

　　“嗯。”沈溪说，“是以前住在隔壁的唐哥哥。”

　　说到这里，母子两人就沉默了下来……因为他们都想到了那个带给他们噩梦的男人，沈母甚至还恐惧地颤抖了下——她被打了太多次，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

　　就连沈溪也是这样。

　　他不习惯别人碰自己，如果离得太近了，就会害怕干呕——这件事没人知道，沈溪也不准备让别人知道。

　　很快，沈母就调整好了情绪，她走到坐着的沈溪面前，摸了下他的头发，“我记得当时他对你很好。”

　　“是。”沈溪点点头，“……我进不去家里的时候，都是去他那边写作业的。”

　　然后母子俩又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沈母才挤出了一个笑脸，“不说这个了，我今天多买了一些菜，先吃饭吧。”她并没有问为什么已经上高二的沈溪下课那么早，也没问他为什么下课之后不去写作业——在这些事情上，沈母总是出乎意料的宽容。

　　她似乎并不指望沈溪会有什么大出息，只要平平安安得度过一辈子就行。

　　饭后，沈溪帮着刷了碗，然后回去写了今天的作业。

　　等作业写完之后，他想起了前几天，班里的大飞放了一台便携DVD机在他那儿，这是大飞悄悄买的，不敢带回家，只能先放在沈溪这儿。

　　放他这儿的时候，大飞还说随便用，别和他客气。

　　于是沈溪打开了放在书桌上的小型DVD机，这东西长得像个小型笔记本电脑，只不过尺寸要小得多……沈溪把碟片放了进去，不多一会儿，小小的屏幕上，就开始播放起了画面。

　　沈溪先看完了唐安礼演的那部，才又去看了何明超的电影。

　　看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2点，沈溪第二天还要上课，但是直到他躺在床上的时候，脑袋里依旧是何明超电影里的画面。

　　昏暗的色彩、逼仄的环境，几乎伸手能够摸到的狭窄墙壁，在这个地方有什么幸福可言呢，沈溪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也被电影的女主角影响了。

　　他好像天生就有种共情能力，平时冷冷淡淡，但是一提到电影，他就是天生能够体会到故事里的喜怒哀乐。

　　沈溪记得那天晚上，他都没有睡着，第二天早上去上课的时候，困倦到在课上打瞌睡，直到几天之后，他依旧能记得电影里那种绝望又无法挣扎的情绪。

　　……

　　与何明超见面是在一个下午，被张凤眉带着去的。

　　那是何明超的个人工作室，地理位置不错，距离柠檬娱乐的大楼也很近——这也是张凤眉有空带他去的原因。

　　等到了何明超的工作室里后，沈溪第一次见到了何明超本人——他比上次拿奖的时候又瘦了一些，他戴着眼镜头发剃成了寸头，有点玩世不恭的英俊，远比看上去得年轻。

　　他穿着简单的衬衫和长裤，当沈溪进门之后，何明超就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他，然后才点点头，“坐吧。”他说着指了下面前的沙发。

　　他本人的工作室非常简洁，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沈溪坐在了沙发上，张凤眉和何明超寒暄了几句——

　　“电影剧情你知道了。”何明超开门见山，“但是我也听说了，你没演过电影……你平时喜欢看什么电影？”

　　“我6年前看过你拿奖的那部。”

　　沈溪的这句话，让何明超有些意外地抬头，“6年前？”

　　“是。”

　　“我记得你今年不大。”

　　“23岁。”

　　“那当时你17？”何明超靠在沙发上，“我记得这电影里面一些镜头，似乎不适合未成年。”他见过挺多人，也知道一些人讨好他的话术——他看着面前染着粉色头发，理应十分张扬的沈溪，问了个问题，“哪儿看的。”

　　“卖碟片的地方。”

　　“那就是盗版了。”

　　“……是。”

　　“哎，别紧张。”何明超挥挥手，“我也看过盗版碟，况且这电影国内就没上。”他似乎被沈溪这句话勾起了一些兴趣，“你当时喜欢哪段。”

　　沈溪的脑袋里又想起了那个画面，布置成粉红色的房间里，是穿着大红色衣服的女人，她有一头黑色的长发，看上去很年轻——但她其实已经老了。

　　“我记得那句话‘是吗？她已经会喊妈妈了’。”沈溪说。

　　这句话其实倒不是电影的重点，只不过沈溪印象就是很深刻，这让他想起了很多事情……不太愉快的那种，就像可乐撒在地上之后，那种粘腻的几乎无处不在的不净感。

　　沈溪说的这句台词，让何明超更加确定，对方并不是因为知道要接他的电影，所以才故意讨好他的人。

　　这让他越发好奇，一个20岁出头的组合偶像，为什么会喜欢看他的电影——他并没有其它意思，只不过他的电影本身就不太讨好，即便是很多电影爱好者，也不是全部能接受他的风格。

　　“我想你的经纪人应该告诉了你，这部电影里，会出现一些镜头……对你的职业生涯，或许是一个不利的因素。”何明超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但是他知道沈溪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准备退圈了。”张凤眉没好气地说。

　　“那你为什么还准备接这部电影？”

　　“……钱多。”

　　何明超愣了一下之后，倒是笑了出来，“还有呢？”

　　沈溪抬头看着何明超——

　　“我听说唐安礼也要演这部电影……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