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的豆浆》图南不图北

4、第 4 章

　　师傅说要带我去看阿木，我特地换了前几日刚浆洗的新衣，师傅看出我的拘谨，他安慰我说，阿弥，不要怕。阿木会好起来的，就算成不了阿木大侠，也会成为阿木老板。该谈的我已与阿木的父母谈好，你不必忧虑，这次过去，只是去看你的小朋友阿木。我点点头。师傅总有方法让我安心。

　　阿木躺在床上，闷闷不乐，一条腿包的严严实实像个榆木柱子，我躲在师傅身后，不敢看他。阿木轻轻唤我：阿弥，阿弥。

　　我抓了抓师傅的衣袖，抬头看他，师傅拍拍我的头，说，没事的，去和阿木说说话。

　　我从不曾这般怯懦的不敢动弹，总觉得是我害了日后行侠仗义的阿木大侠，让阿木只能成为阿木老板，而不是其他。

　　阿木，我走到床前唤他。阿木，对不起，都怪我，让你成不了阿木大侠。。。

　　阿木沉默着看我，忽的笑了：傻阿弥，我爹早就说了我不是那块料，你放心好了，我就算不能飞檐走壁劫富济贫，也会成为阿木大侠的。我爹说了，大侠分很多种的，有的有钱有的没钱，而我是有钱的阿木大侠。你不要担心。哎，你别哭啊，这样多丑啊。

　　我更觉难受，怔怔不知该做何反应，眼睛疼的似乎要跳出来看看此刻鼻涕直流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恰好来人解决了我的困境。

　　来人是位头发花白的爷爷，提了一个老旧的木头箱子，边缘磨的发白，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来。我从未见过此人。师傅在我旁边，弯腰拱了拱手，叫道，封老。

　　封老医师是师傅重金请过来给阿木看腿的，我后来才知道师傅哑着嗓子说的重金到底有多重。我半个身子躲在师傅身后，探出头来看封老为阿木医腿，阿木腿上密密麻麻的扎了些小针，看的我手心汗津津的紧张。这，阿木会疼吗？管用吗？阿木会好起来吗？

　　封老施完针，又去写药方，很是辛苦，大抵是天气炎热，额头上冒出来了细细的汗。封老交待完抬头看了一眼师傅，又看了看旁边一脸焦急的阿木父母，说，放心，不会有大碍的。

　　我内心悬在半空的石头轰隆一声落了地。

　　跟着师傅送封老出门，日头悬在半空，照的人睁不开眼睛。封老与师傅似乎极为熟稔，念叨道，韦师傅，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还捡了个小姑娘回来，你从前那一手也不露一露，偏偏忙不迭的叫我过来。我看着小姑娘聪明伶俐倒也是个习武的料子，你是真等着自己那一身绝学自你而绝，不找个后人接替？师傅斜眼看了一眼封老，又看了看我，莫名的咳了两声。

　　封老嘴更快了：你这是痰憋的还是怎么了有什么好咳的，说话还不能说了，你别斜眼瞪我。唉，你也就是能瞪一瞪我，当年要不是……

　　封老咻忽的闭了嘴，看了看一脸狐疑的我，又看了看一脸铁青的师傅，叹气道：我也是真的老了，啰嗦一句便停不下来，你要这样，便由你吧。

　　小姑娘，封老转过头来唤我，阿弥，我问你，你师傅对你好不好？我点点头。封老又问，你日
　　后想要干什么？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我瞬间一个头两个大，低声道，这个问题前不久师傅也问过我，我，我还没有想好，但师傅说不必着急，要我慢慢想。。。

　　封老沉吟片刻，问我，刚好我给阿木施针，你瞧仔细了吗？我点了点头。

　　“那你可还记得位置？”我想了想，在自己腿上找了找地方，指道，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嗯还有这儿，大概就这些了，其他的我也没记住。封老指了一个位置，问，这儿呢。我仔细想了想，犹豫道：好像没有这个位置吧。

　　师傅忽然笑了，看看封老看看我，眼睛里露出不同往日的光亮来。封老笑眯眯道，这孩子还算聪明，尚可。老韦，你若有意，知道在哪儿找我。拂了拂袖子扭头便走，师傅再一次弯下腰来，拱手道：多谢封老。我在一旁学着师傅弯下腰来。

　　长安的街道一如往日的喧闹，叫卖声，幺喝声，声声入耳，来来往往的贩夫走卒，步履蹒跚的老幼孩童，中气十足的过路财神组成热闹的市井，在这热闹中，师傅站立不动，我陪着师傅在旁边站着。热闹充耳不闻，师傅泛白的衣袖竟有一种为谁风露立中宵的落寞意味。

　　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