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法兰西的梅塞苔丝》淡暮霭

2、001 渔夫和他的妻子

　　那是一个女人，身形高挑头发乌黑，既不纺纱也不织网，就这样呆呆的坐在素馨木架的凉棚底下，她看不清女人的脸，因为它正埋在主人的手掌中，低泣声仿佛密语从指间的缝隙里露出，女人的悲伤和眼泪透过一声声叹息，让人不自觉也跟着难过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哭泣？是谁伤了你？

　　魔障了一般，她抬脚下意识想朝那儿走去。

　　她想安慰这个可怜的女人，就在这个念头生出的刹那，一颗石子滚到了她的面前。

　　它是被人踢过来的，无名的访客步履沉重，身形颀长的的影子笼在黑色风衣内，他不言不语，径自从迷雾中走出，带着湿冷的寒气，仿佛是从冰冷的坟墓中出来的尸体。

　　她被他看着，不经打了个寒噤，而这时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她看到，身后的女人缓缓抬起头来，她依旧看不清女人的面容，却隔着凉薄的空气感受到了她的恐惧、悲伤与绝望。

　　耳边仿佛有人在呐喊，在悲泣，突然，那声音变得尖锐高亢——

　　梅猛然睁开眼睛——母亲推醒了她。

　　那尖利的嗓音在梦中持着锐剑将她刺醒，梅说不清晦暗不明的梦和母亲独特的叫醒方式哪个更糟糕，她揉了揉眼睛，朝这间屋子里唯一的窗户看去，阳光透过窗格斜斜洒入，仿佛能听到海鸥精神叫声，她悠悠然笑起，梦里那层阴霾的雾瘴便在现实中消弭了。

　　愤怒的赫蕾拉夫人没有空理会女儿脑海中突然的诗意，她粗暴的将被子掀开，将犯懒的女儿从床上拎起，当然碰到这个姑娘的时候力道已经轻柔了很多。

　　她像套麻袋一样给女儿穿上了衣服，过程中嘴就没有停过，就像冒舌的火抢一样冲着赫蕾拉先生开火，可怜的赫雷拉先生耷拉着脑袋坐在角落一声不吭。

　　看出现在不是反抗的好时机，梅任由自己像个木偶，随着母亲的指令举手或抬腿，一边偏着脑袋看向那个挨骂的男人。

　　赫蕾拉先生其实还很年轻，但他是个渔夫，长年的风吹日晒让他的皮肤变得粗糙，二十多岁的男人看上去足有四十五岁，此刻，他朝着女儿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那个微笑温和而包容，却又那样苦涩，那是卑微的穷苦人家被命运折腾后的疲惫。

　　父亲的眼神让梅彻底从梦里清醒，她赤着脚站在土质的地面上，还没来得及穿鞋，手里就被母亲塞了10个铜币。

　　“梅塞苔丝，快拿上这些钱去村口上买点面包和奶酪，有干肉的话最好，今晚和伯父家一起吃晚饭”

　　“妈妈，我想买个发卡”

　　“如果有多余的钱，你就买吧”

　　梅被不耐烦的母亲用力推了出去，破旧的木门在身后砰的关上，随即门内爆发出更激烈的争吵。

　　这种日子已经维持好长一段时间了，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抿了抿唇，她攥着手里的十个苏，迈着小短腿朝村口的集市走去。

　　偶尔她会看到一两个玩泥巴的孩子，或者用娃娃来角色扮演的孩子，她们好奇的看着她走过，就像看一个巨怪走过。

　　梅视若无睹，她是个不同寻常的孩子，从她学会思考的那一刻起她就和别人不一样，而她仿佛生下来就知道思考。

　　她时常望着自己脑袋右上角泛着荧光的小字发呆，那里一共就两行字，其中一行从很多年以前就在那儿，一直没有变过。另外一行倒是变得很勤，只要她按着上面那样做了，完成之后它们就会消失。

　　有时候一天好几次，有时候又好几天一次——梅确定那些字其他人都看不见。

　　那些小字就像是刻在了她的大脑里，然后浮现在她的眼前。

　　上头那行许多年没有变过的字金灿灿的，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反而因为多年来的流光溢彩在她心底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记，哪怕是马赛港口最大的浪也冲不掉的印迹。

　　和埃德蒙订婚

　　活像她听从天主的意志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和一个叫埃德蒙的人订婚。

　　她曾为此感到屈辱和愤怒！在她了解到订婚这个词的含义之后，她永远忘不了在她向母亲询问这个词的含义之时，年轻的加泰罗尼亚女人脸上的惊诧，而后她被阳光晒成红棕色的面庞泛起令人恼火的笑意。

　　然后梅就多了一个婚约者，13岁的费尔南长得又高又壮，像渔市里来自南方的老板说的黑熊，不过她很快就发现对方是个十足的傻大个。

　　傻大个从初次见面起就‘梅塞苔丝、梅塞苔丝的’一直跟在她身边转，有人多瞧她一眼，他涨红了脸就要抡起拳头，警告似的挥舞着，像恶龙在守卫自己的财富。

　　他大概是真的把自己当做未来妻子看待，梅觉得他很可笑，也从未把这桩口头承诺的婚约当真，天主降于她的真命天子她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堂兄，她又怎会放在心上？

　　不过纵使千般不情愿，梅还是将整个加泰罗尼亚村里叫埃德蒙的人都打听了一遍，现实就是，这个不像加泰罗尼亚人更像不远处马赛人名字的名字果然不会在加泰罗尼亚人的理解范围内。

　　显而易见，天主给她指了一条艰巨的道路。

　　因为加泰罗尼亚人从不与外人互通来往，更遑论缔结婚约。

　　出了家门，不过一个转弯，梅就看到她的堂兄站在那儿看着她笑，手里正提着一条足有七磅重的大鱼。

　　“早上好！梅塞苔丝”

　　“早安，堂兄”梅迟疑的朝他后面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叔婶的影，“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约的是晚饭.....”

　　“是的，但是我迫不及待的想来见你！”他脱口而出，然后一副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的样子，脸涨得通红，眼巴巴的望着女孩。

　　“不，我是说我父亲打了条鱼说要晚上吃，我正好送过来”

　　.......

　　他太好懂了，但是她没法拒绝人家的善意，梅试过对他冷淡一些，但是这位被她当做兄长的少年那条被她看一眼就要晕过去的纤细敏感的神经仿佛一瞬间变粗了，他毫无所觉，甚至来的更勤了些。

　　“他们现在好像不太适合见客”朝后面屋子瞥了一眼，梅如此说道。

　　“没关系，你要去哪儿？我陪你一起吧”

　　梅不置可否，因为她知道即便她拒绝了，她的堂兄也会固执己见的当做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