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苦情女配我不当了》水咚

2、大火

　　殷胜人未至，声先到。

　　赵家的家丁们不是没有抵抗，只是殷家蒙受皇恩府中所有府兵皆是从战场上冲杀过活下来的猛将，这些家丁们在他们的眼前根本不够看的。

　　更别提府兵们个个手持兵刃，还未动手早已将人吓得屁滚尿流了。
　　等到他带着人一路打到后院之时只看到遍地的狼藉。

　　“阿姐？”看着长廊处依靠在那的女子，殷胜浑身的张扬之气忽然收敛了些。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局促，他不太确定。

　　“是殷胜吗？”听到这个称呼殷秋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来人是身着玄袍面容青涩的男子，男子的长相和记忆中老跟在她屁-股后面喊阿姐的殷胜有几分相似。

　　只是十岁那年殷胜跟着哥哥前往边关锤炼一去就是三年，后来她为了嫁与赵彬又和家中决裂前往外地再不来往，那个时候殷胜人尚在边关。

　　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鬼迷心窍一心为赵家操持付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使有娘家来信也绝不知会自己的难处，这样一来二去渐渐与外界也少了联系。
　　两年前赵家举家搬来京城，她也没有遣人去国公府知会一番。

　　如此算来姐弟两个竟然已经六七年未曾见过了。

　　而当年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不点如今竟然已经长成了足够她依靠的男子汉。

　　“怎的边关的烈日黄沙也还没把你晒黑呢，倒是越长越俊美了。”看到多年不见的胞弟出现在自己面前，殷秋眼神有些怀念。

　　就像那年在院子里的桃树下她调侃小小少年长大之后定然是个俊俏公子一般。

　　“阿姐！”男子三两步直接冲着这边跑来直接给了殷秋一个大大的拥抱，“阿姐你为何这么多年都不和我们联系，我竟连你搬来了京城都不知晓。”

　　“咳咳……”殷秋被这一下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她咳了两声。

　　就在这时——

　　“夫人！”夏香立马从地上爬起冲了过来撞开殷胜：“哪里来的登徒子，快放开我们夫人，她要喘不过气了！”

　　一听，殷胜连忙松开了自己的双臂。
　　只是少年心性，身份又很尊贵，被一个小丫头这样当众呼喝面子上到底挂不住了。

　　他于是绷着个脸：“你是何人？”

　　“你又是何人？这里可是赵府！”夏香往前又是一推，她将眼前的男子推开而后扶住了殷秋不太站得稳的身体。

　　“夏香是我的贴身丫鬟……”就在殷胜将要发作的时候殷秋及时开口了。

　　说完，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往旁边一歪眼看就要倒下，好在殷胜及时将她抱了起来。
　　刚刚踢杨柳柳那一脚已经用尽了她的力气。

　　“……阿姐！”殷秋这样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让殷胜急得红了眼，“阿姐你别怕，我这带你回家，我给你请最好的大夫！”

　　殷胜抱着姐姐朝着来时的路直接折返，只是走到赵府大门前的时候殷秋忽然出声了。

　　“等等，殷胜。”
　　“赵家如此待我，我不甘心。”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在赵家她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她死过也不止一次，只是每一次死过之后她又回到最开始的样子然后一遍一遍不受控制看着自己再经历一番同样的事情，这样的折磨没有尽头，就连死亡也不是终结。
　　这一次也一样，她病死床上以为所有的一切又要再次重来，可这一次她发现身体的思想和行为不再不受控制了。

　　长期束缚在她身上的那股力量忽然消失了。

　　“阿姐……”殷胜的声音从耳旁传来，打断了殷秋的思绪，“你想怎么办？”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弟殷胜立马就懂了殷秋的意思，他停住继续往外的步子抱着殷秋转了过来，怀中的女子虽是虚弱不堪面色惨白但眸中却是异常坚定。

　　赵家不平，不足以让她缓出胸中这口恶气。
　　殷秋捏紧了拳头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原本看到她们离去已经松了一口气的杨柳柳看到殷胜停住脚步一颗心又再次提了起来，她愣在原地一瞬不瞬望着殷胜怀里抱着的人。

　　同一屋檐下一起相处几载寒暑，杨柳柳从来没见过殷秋这样的眼神，她浑身上下掀起一片鸡皮疙瘩：“殷秋，你……”

　　“我要扬了赵家。”
　　“我要踏平整个赵府！”

　　“不！你怎么可以！”杨柳柳尖叫着：“你怎么可以，伯文知道之后回来会杀了你的！”

　　“那便看看到底是我死，还是赵彬死。”殷秋冷笑着。

　　“殷胜？”

　　“知道了，阿姐。”少年轻声应道。
　　谁也没发现他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但却很快消失不见了。

　　“那我们就一把火烧了赵府！”话音落地他身回头看了一眼就站在自己侧后方的男人朝对方点了点头：“杨叔，麻烦你了。”

　　“小少爷……”男人的表情有些犹豫。
　　显然是觉得殷胜这样意气的决定有些过火了，在京城放火可不是什么能轻易善了的事情。

　　“杨叔，做吧，凡事有我担着。”
　　“赵府的人胆敢这样欺辱我阿姐……”

　　他环顾了一眼整个前厅的人，声音铿锵有力：“就算是统统死十次都不为过！何况只是放把火而已？”

　　赵府的下人们在听到这句话都愣住了，恐惧、慌张、害怕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在整个府邸里弥漫开来……他们公子在京城里也是厉害的人物，怎么敢有人这么做？

　　一定不是，一定是骗他们的！

　　他们带着侥幸的心理以为对方只是说说而已。
　　不过很快，这点侥幸就被毫不留情碾碎了。

　　密密麻麻的黑甲士兵在殷胜一句话之后如潮水般涌了进来，火油味很快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所有人都不要命的往赵府外的空地上跑去，尖叫声，哭喊声交杂在一起，士兵们握着火把在倒满了火油的各处站定，只等殷胜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行动。

　　只是这时，赵府大门处一个男人匆匆跑了进来：“住手！”

　　他的神色慌张一身的衣衫看起来也十分凌乱，不难看出是一路跑回来的。

　　赵彬在接到了府上下人说有人上门找麻烦的信之后就匆匆赶了回来，岂料一回来就撞见了这样的一幕——这些人竟然正准备一把火烧了他家。

　　“住手！”他环望了一圈府里的情况，整个人都气得发抖了起来，“你们是哪里来的土匪强盗竟然闯入我家杀人放火，简直岂有此理！”

　　“你就是赵彬？”殷胜歪了歪头，问道。
　　听他言语中的自称再加上这一副主人家的态度，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殷胜只是没有想到自己阿姐看上的是这样一个人，他一句话将赵彬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你是何人？”赵彬问。

　　言语间他的视线落在了靠在殷胜怀里的殷秋身上，一双俊眉迅速皱成了一团。
　　自己的夫人竟然被这不知名的俊俏公子抱着……

　　虽然他并不怎么待见殷秋，但殷秋却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是他赵彬的人！
　　赵彬忽的感觉自己头上似乎在冒着绿光了，他的胸口涌起一团一股无名之火，羞辱的话语瞬间就脱口而出：“殷秋，他是谁？！”

　　“我竟然不知道你背着我做出此等苟且之事，今天还引狼入室……！”或许是因为实在太过愤怒的缘故赵彬都等不及殷秋的回答便直接自顾自接上了话。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还是在天子脚下！
　　赵彬冷笑两声，仿佛已经预见了这些人的下场——

　　“我已经报官了，官兵一会便到，你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赵彬这句话说完赵府的下人们仿佛顷刻被注入了信心，他们感觉自己忽然间也没那么害怕了，毕竟有公子在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忽如其来一声轻笑将这份还没来得及筑起的信心又打散了去。

　　“哦？”殷胜听见这样的威胁没忍住笑出了声，突兀的笑声在此刻这样剑拔弩张的环境里有些格格不入。

　　少年脸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倒要看看，京兆尹今天敢不敢管我敬国公府的私事。”

　　敬国公府……
　　国公府。

　　赵彬没有放过殷胜这句话里的关键字眼，他的脸上的表情在听见‘敬国公’这三个字的那一刻瞬间就变得惨白了起来，旁人不知道殷秋真正的身份来历，可他是知道的。

　　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敬国公应该早就当自己没这个女儿了，所以对殷秋的死活他也越发的漠不关心起来，甚至还有点盼着她死掉好扶杨柳柳坐上正妻的位子，怎料今日国公府的人竟然上门找他算账来了。
　　思绪流转间赵彬的背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殷胜，放我下来吧。”就在这时，殷秋开口了。

　　她拍了拍少年的手臂，示意对方将自己放下，而在双脚落地的那一刹夏香连忙上前来搀住了她。

　　殷秋稳了稳身子，有些摇晃地朝赵彬的方向走了去。

　　原本心虚又紧张的赵彬看到殷秋朝着自己走来还以为对方会像从前一样抱着自己哭诉，他心下大喜，双臂微微张开就等着殷秋过来。

　　他想，只要殷秋的态度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就算是敬国公也不可能拿他怎么样，总不能断送自己女儿的一生吧？

　　却不想殷秋只往前走了两步在他面前站定，便停下了。
　　看着赵彬这样滑稽而又自信的动作，殷秋忍不住发笑，这个男人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自信。

　　“赵彬。”殷开口就是赵彬的大名。
　　这让他有些不太适应，从前二人之间相处对方都是唤他伯文的。

　　“殷秋，快过来。”他皱着眉毛轻声催促着距离自己只有三两步的女子，双臂也张得更开了些，“你我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我们关上门好好解决，你怎么还把娘家人招来了？”

　　他一改平时和殷秋说话时的硬气态度，放软了声音循循善诱道：“你过来和我好好道个歉，我便不追究什么了。”

　　“你知道，你我夫妻多年我总是舍不得的。”

　　赵彬想，自己都这样说了殷秋肯定得过来了，毕竟殷秋这个人也没什么脑子。

　　谁知殷秋不仅没有上前反而因为他的这番话倒退了两步，她敛了敛一双冷淡的眸子，薄唇微启：“殷胜，放火吧。”

　　“——放火！”

　　“不！！！”赵彬嘶吼着，他双目赤红瞪着殷秋试图阻止，但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多么的微小和无力。

　　高举着火把的府兵们在收到了命令之后飞快点燃了撒泼在赵府各处的火油。

　　滔天的火焰很快冲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天空，殷秋愣在原地望着这场冲天而起的大火眼神有些空洞。

　　——就让这一场火烧尽整个赵府，烧掉她的过去吧。
　　从今天起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殷秋了。

　　…………

　　热浪迎面扑来还在府里的人纷纷连滚带爬朝着大门跑去，谁也不想葬身火海，就在此时——

　　“殷秋！！你这毒妇！”赵彬三两步上前冲了过来死死握住殷秋的双肩死命摇晃着，“你这毒妇！我都这样低声下气了你还不肯收手，你这毒妇！！”

　　赵彬的发作来得太突然，让殷秋有些猝不及防。

　　她收回自己的神思伸出双手抵在对方的胸膛上试图将人推开，可虚弱的身体压根没有多少力气，完全使不上劲，没多久她就感觉自己头脑发胀眼前的景色变得模糊了起来，可饶是如此她还是咬紧了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赵彬的脑袋撞了过去。

　　这一撞，她只觉得头更晕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冲了上来把赵彬直接撞开，哭嚎声、参叫声、怒吼声萦绕在殷秋的耳边又再渐渐远去，她身子一歪就这么直直的倒了下去。

　　现场混乱不堪，殷胜握紧的拳头对着赵彬始终没有落下去——因为殷秋晕倒了。
　　他不得不抱着胞姐迅速离去，留下这一片狼藉和火海。

　　国公府的一批人离去使得整个赵府看起来空旷了不少。

　　而在殷胜离开不久后官兵终于姗姗迟来，他们有条不紊地开始和滞留在此地的府兵们一起灭火。

　　“头儿，我们刚刚为什么不直接过来要在巷子里等那么久？”如果直接过来的话这把火都放不起来！

　　“蠢货，你想跟敬国公府对着干吗？！”为首的官兵低声骂道。

　　要不是他机灵先得了消息知道此次犯事的是敬国公府的小公子，恐怕现在已经陷入两难的局面了，现在这样反而刚刚好。

　　就像殷胜话里说的那样，敬国公府的私事他们确实不愿插手，这把火放了便放了没有殃及其它百姓就行，事情最后到底怎么处理也是上面为难，跟他们这些小人物没关系。

　　这样想着，他又朝不远处正瘫在地上的赵彬望去，眼神中满是怜悯。
　　冒犯了当朝权臣，能有什么好下场哟？

　　只见此刻赵彬衣衫凌乱地坐在地上，眼神有些空洞涣散，扑面而来热浪险些让他不得不往后撤了些。
　　那些熟悉的建筑、长廊、楼宇、全数被这巨大的火焰吞噬，一点不剩。

　　这滔天的火焰就是殷秋对他的报复，仿佛一张张嘲笑的脸。

　　他坐在那就像一具被掏空的木偶，动也不动，直到有下人过来将他疯狂的拉扯远离了火场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女人的哭声又将他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伯文，伯文你不要这样……”杨柳柳跪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抱住赵彬的脖子，“府邸没了我们可以再建，但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啊！”

　　“柳柳……”赵彬侧过头一看，只见杨柳柳抱着他已经哭花了脸。
　　他鼻尖一酸，心中顿时感觉暖暖的。

　　今日遭此横祸，刚刚经历了殷秋的决绝此刻再一对比杨柳柳的不离不弃，让他差点落泪。

　　“你说得对，府邸没了可以再建。”赵彬拥紧了怀中的女子，喃喃道：“也罢，敬国公府放的这把火从今以后我赵家便不欠他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