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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子 游子带回来的老房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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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末,大伯带着一大堆礼物从台湾回来探亲,全家都很高兴,90岁高龄的奶奶更是高兴的从早到晚合不拢嘴的笑。
记得当时大伯一进家门,看见奶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马上下跪连磕了三个响头;而奶奶则一遍遍摸着大伯的脸哭得说不出话。那场面还真是感人。
当天晚上大伯说什么也要在城里最好的酒家请全家人吃饭,那时刚改革开放,我们全家都没有去过这么高级的地方吃东西,那里以前是用来招待上面来的政府要员或外宾的地方,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怎么样也不可能有这种机会。爸爸妈妈高兴坏了,全家象过新年一样,从头到脚全部换上新衣新鞋,奶奶更是把大伯在台湾给她买的新外套给穿在身上。就这样,我也沾了光,全家大小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外吃了顿难忘的晚餐。
当时吃了什么都记不住了,只记得好吃的要命,每上一盘,大伯就往奶奶碗里夹菜,夹到最后,奶奶的碗里的菜都象小山一样的高了,吃都吃不完。那时没有打包一说,大家都拼了命的吃,我更是放开了肚皮吃了个精光,差点把盘子都吞下去了。
吃饱喝足,大家乐悠悠的散步回家,一路上谈天说地,开心得不得了。
当走到一所老房子前,大伯突然停了步,问起奶奶。“我记得这里应该是个豪华的别墅呀,怎么破成这样了?”奶奶虽然90岁了,神智也还满清醒,虽然最近老是忘了这个忘了那个,但是对许久以前的往事却依然印象深刻。“哦,你说这个呀,不错,以前是挺漂亮的,解放后拿来做了小学校,后来文革,学校关了,就有人把它当资本主义给砸了,再后来一个武斗派头头见它结实,又拿它来当牛棚关人。唉,后来有人受不了折磨,就在阁楼上放了火自焚了。等文革结束了,因为这屋子死过人不吉利,也再没人敢到这里来,这屋子就废了。”
奶奶唠唠叼叼讲了一大堆,大家越听越害怕,再加上天晚了,路上行人也不多,路灯还有几个不亮的,妈妈忙不叠的叫大家快走。“别讲这些不好的事了,难得大伯回来,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大伯听后若有所思也不再多问什么,就这样大伙一路上急急忙忙就回了家。
家里本来就三代同堂,大伯一回来就更显人多了,最后安排大伯和我睡一间屋。我倒无所谓,毕竟还可以从大伯那里打听外面的新鲜事。我对台湾还是满好奇的。
那天晚上我和大伯东拉西扯了些闲话就各自睡了。因为白天的兴奋使得我躺在床上睡意全无,躺了好一会也睡不着。
我正胡思乱想时,听见对面床发出些许声响,好象是大伯起来了,停顿了一会,悉悉嗦嗦又传来穿衣服的声响,我想大伯是尿急想出去上厕所,也没太在意。等大伯摸出去后,我突然想到,大伯不知道清不清楚灯线在哪,这么黑如果摔倒就不太好了,毕竟大伯也上了年纪。于是我也爬了起来,穿上衣服准备出去给大伯开灯。
可当我走出房门时,却发现大伯没有去厕所,而是直接打开了大门走了出去,还顺手轻轻的关上了大门。大伯要去哪??我有些奇怪,连忙紧跟着也出了去。
那时大概快到11点了,当时的夜生活并没有这么丰富,商店也早就关了门,所以路上早就没人影了,只有昏暗的路灯忠实的站在那里继续着它的本职工作。我高一脚低一脚的跟着大伯向前走,我有些好奇他的行为,所以一直没有出声叫他。
大伯一直走到那所老房子才停下脚步,他在屋外徘徊了一阵子,老是往老房子给烧掉的屋顶处看。夜色深深,印衬着老房子更加的神秘黑暗。我胆子算大了,可这时也觉得这老房子阴森恐怖,经不住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大伯在屋外来回走了几圈,最后上了台阶试着推了推老房子那残破不堪的大门。只听咯叽一声响,那门居然开了,大伯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很快消失在老房子的黑暗中。
我在外面呆了呆,更觉得夜风寒冷,也不见大伯出来,又不甘心就此回去,虽有些害怕,但也不相信有什么鬼魂妖怪之说,于是也决定跟着大伯到老房子里面去。
屋内就一个字黑,让人觉得踩不到底的黑,真是怪了,这么个鬼地方,大伯进来也不怕摔着。刚想到,我就不知道给什么东西拌了一脚,直接跌了个狗吃屎。正好我脑袋前面那鬼地方不知摆了什么,我这么一倒下,正正就把脑袋给磕在了上面,“咚”的一声,在屋内传出鬼异的回声,我眼前顿时金光四溅,眼泪鼻涕就花得下来了。
“谁!?谁在那!?”是大伯的声音,我连忙大叫:“大伯,是我!”
脚步声由远至近,“是你!?怎么跑来了?!”大伯在地上把我给“摸”起来。
“那您怎么到这来?”我揉着脑门子反问,怕大伯不高兴又加了句:“我还不是担心您人生地不熟出点什么事嘛。”“呵,傻小子,你大伯对这屋子可比你小子熟的多了。”
“啊!?”大伯拉着我一步一步向前走,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小子,要上楼梯了,小心哈。”乌黑抹漆地大伯怎么知道路?!果然,一抬脚果然是楼梯,还是老式的木质梯。我好奇了:“大伯,你怎么这么熟悉这屋子呀?”“呵,我以前来过嘛。”大伯笑着慢慢爬了上去,随着我们的脚步,木质的楼梯发出“咯叽咯叽”的响声,更让我有种古怪的感觉。
楼梯很长,在黑暗中好象永远也走不完。我一边走一边猜想大伯与这老房子的渊源,大伯以前是个国民党的军官,听奶奶的意思好象还满厉害的,后来解放了,他就跟着老蒋去了台湾。以前国民党的军官,多半很有钱,撤退时有些宝贝来不及带走,就在秘密的地方埋下来,等以后回来取。说不定大伯也这样,把些值钱的来不及带去台湾的宝贝就藏在这个老房子里,我是越想越激动,完全忘乎所以。
忽然迎面吹来一阵冷风,我打了个哆嗦,“怎么有风?!”黑暗慢慢从眼前退去。“到了。”我跟大伯一起来到了老房子顶上最高的那间屋子。“唉,看来火烧的真的很厉害呀。”大伯叹息道。眼前的这间小屋根本不能算是屋子了,只剩半边墙壁,另外半边已经垮塌了,烧过的碎砖似乎还留有一股淡淡的焦味,抬头就能看见天边一闪一闪的星星,已经没屋顶了。我走了几步,脚下都是碎碴块,让人走起来很不舒服,爬上塌了的那半边墙,向远处看,居然视野很开阔,那时还没这么多高楼,我一下子就看到隔着几条街国营手表厂办公楼上的那只大钟。
“真是沧海桑田,物尽人非呀!”大伯感叹道。“大伯这里太黑了,如果你要找什么东西,怎么也不带个手电出来呀!”我四处寻宝才发觉手电的重要。“不用,月亮马上就要出来了。”大伯也不嫌脏,随意的就在一处靠墙背风的地上坐了下来。“月亮有什么用呀,又不会亮到哪去。”我嘟喃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月亮正害羞的躲在云堆里不肯出来。
我望向大伯,发现他好象在回忆往事一般,没有答理我。我干脆走过去,坐在大伯身边,跟他套近乎,反正如果是宝贝就一定藏得很隐密,哪能是我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
“大伯呀,你睹物思人呀!?”我旁敲侧击。“是呀,你知不知道这里原来不是这样的,这里原来是幢很漂亮的别墅呢。”大伯若有所思。“那时这房子前面还没有这条街道,在这街道的原址上是个属于别墅主人的花圃,这一大片地方都是属于别墅主人的土地。”
“哇,那个别墅的主人岂不是很有钱?!”我心暗想,那值钱的宝贝就一定多了。“他也算是个民族资本家了。”大伯慢慢的打开的话匣子。“大伯,你们认识!?”
“我只是见过他,他应该不认识我。”我对大伯的陈年旧事突然开始感起兴趣来。“大伯,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给我讲讲嘛。”大伯听后笑了笑陷入对往事的回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