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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打架 ...

  •   郝春眼珠子转了转,呲牙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哟!小爷我还道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连小爷我都敢拦!敢情是冤家路窄啊!”

      坐在马车内的御史台中丞陈景明双手拢袖,一双点漆眸动也不动地盯着郝春,恨不能用眼光作牢狱,将这不知死活的家伙铐上链子,锁他个一辈子不开赦。

      “咦,怎么净盯着小爷看,小爷脸上有花吗?”郝春嬉皮笑脸地俯身凑前,手指顺势就捏上去了。“还是说,你舍不得小爷我,这是……久别重逢、脉脉不得语?”

      陈景明一动不动,郝春修长手指捏在他面颊,指腹粗糙擦过肌肤。一别经年,这厮的手指头越发粗糙了,怕是在疆场枕戈待旦吃了许多苦头。

      “什么人!”
      “不许惊扰了中丞大人!”
      “中丞大人莫慌……”

      被郝春格开的衙役们再度潮水般围涌过来,声浪贯耳。

      郝春俯身捏住陈景明的脸,像是此刻才意识到这家伙眼下居然不是个落魄到卖画为生的寒门士子了,虽不曾著官袍,却一身惨绿衣衫,玉冠下俊脸雪白,正是长安城惯见的官宦子弟打扮。

      “咦,”郝春愣了片刻,上下打量陈景明。“你什么时候中的?御史中丞?你居然做到了四品官儿?”

      满满的不可置信。

      陈景明垂下眼皮笑了声。“侯爷久在边关,公务繁忙,怕是连朝廷谍报都不曾仔细读过。下官正是在御史台供职,因着一桩缘故,下官不仅做了四品官儿,陛下还特地予下官一样儿特例。”

      郝春翻了个白眼,手指松开。“啧,区区四品官,看把你给得意的!”

      “的确得意。”陈景明往前欠了欠身,薄唇几乎擦过郝春耳后那块小软肉。“侯爷有所不知,下官方才之所以敢与侯爷抢道,实际上是因为奉了陛下的旨,要去办桩顶要紧的案子。”

      郝春叫他气息吹的全身痒酥酥的,顿时把脖子缩了缩,嘿嘿笑了声。“那关老子屁事儿!”

      陈景明丝毫不以为忤,俊脸上居然也有了笑意。“本来不关侯爷的事儿,可侯爷您现在堵了本朝巡察御史的车,还打了御史台的衙役,方才……”

      陈景明意味深长地带笑点了个头。“方才居然还敢公然调戏下官。来人啊!”

      陈景明陡然提高了音量,大喝一声。“现有贼子闹市伤人、调戏朝廷命官,给我拿下,当街鞭责二十!”

      围拥过来的御史台衙役轰然一声应了,各个儿如狼似虎地朝郝春扑过来。

      就这么点儿人,郝春压根不放在眼里。都不够他一脚踹的!

      他比较在意另外一件事儿。“好你个家伙,你刚才说的什么?当街鞭责二十?你我好歹也算认得,也算有点交情对吧?你听听,你叫大伙儿都来听听,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嗯?!”

      前事旧恨一时都涌上陈景明心头,他忍不住薄唇微分,讥笑了声。“哦?本官说的不是人话?那侯爷你当街打人反倒有理了不是?”

      平乐侯这厮临走前还约了他一餐卤牛肉,随后却不了了之,他特地抹下面子托李从贵去侯府捎信,郝春连打发个人回个口讯都懒得,分明是瞧他不起!

      第一次见面就腻着他不放,眼下重逢探手就捻他唇珠,这厮……这厮究竟拿他陈景明当什么?!

      陈景明怒火腾地从心上蹿入眉间,想也不想,伸手就推搡了郝春一把。“侯爷要与本官讲理,是也不是?侯爷还打算入宫后反咬一口,是也不是?在侯爷心里,世人都该宠着你、让着你,是也不是?!”

      陈景明一口一声“是也不是”,郝春听着头嗡一声就大了。这么近距离的美少年倾身凑到面前,后者衣服上熏的桂香也染了他衣裳。郝春嗓子沙哑了一瞬,说话也有点结巴。“你、你什么意思?”

      可惜陈景明压根不给他辩解的机会,气势汹汹地俯身压下来。

      咆哮着的衙役们围在马车外,帘子一揭开,发现自家大人正与那个闹事儿的泼皮无赖脸对脸,四片唇都快亲上了,顿时面面相觑。

      怎么个意思这是?

      看车内这两人乌眼鸡似的互相瞪视,似乎是有仇?

      可再看自家大人这样有洁癖的人,眼下居然对着个泼皮无赖脸对脸唇对唇的,这是……?

      不知道谁先想起朝内流传的有关于自家大人“不行”的秘辛,率先嘶地倒抽了口了冷气。随即就像荒原里的蔓草一瞬间都开了花,嘶嘶声大片,落入郝春耳内,简直就像是人人都在说——侯爷你不行啊!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都打不过。

      郝春呲牙嘿嘿笑了一声,毫无预兆地扭住陈景明胳膊,将他双手反拧到背后,弓着腰恶劣地高声道:“怎么个意思?小爷我爵位比你高、出身也比你高,你今日挡着小爷进宫面圣的道儿,还诬陷小爷我告刁状,你这家伙好厚的脸皮!”

      陈景明气息略有不稳。他没料到郝春居然是个野蛮人,说出手就出手,话语也粗暴狂野,句句都落在他的愤怒临界点。

      陈景明自认不是伏龙寺内供奉的泥菩萨,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对这厮有着不可告人心思的男人。他出仕入朝,从七品文官爬到四品,一大半儿都是为了,他要得到这个人!

      这个人嬉皮笑脸、言行无状,但这人是他自家瞧上的。眼下叫这人制住了……不成,若他一辈子都被这人制住,这人只会瞧他不起,就像出征西域前那样,对他想要就要、想弃就弃。

      陈景明不能容忍这个念头,仅仅是个念头,都足以令他发狂。

      “给我将他拿下!”陈景明咬牙,一字一句地寒声道:“通知京兆尹,就说本官被人胁迫殴打,让他速速派人来将贼首捉拿归案。”

      ……这都什么跟什么?

      郝春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片刻后,哑着嗓子怔怔地问道:“小爷我是贼首?你这家伙,莫不是疯了吧?”

      郝春实在是太过吃惊,一不小心手指就松了松,陈景明立刻抓住这个机会猛然低头往前一撞,反将郝春撞了个趔趄,险些栽下马车。

      “哎?你这人……”郝春还没抗议完,就觉得屁股一疼。

      陈景明穿着官靴的脚猛地踹向郝春屁股,趁机将他蹬下马车,右手搭在车栏,探身朝外高声道:“本官逮着了个贼人,来人!速速将他给我捆了带去大理寺!”

      在郝春先前横冲直撞强闯陈景明马车的时候,街上人群就自动躲到屋檐下,一个个踮着脚尖看热闹。眼下见强闯的这人被陈御史踹下车,纷纷发出大快人心的感慨。

      “嗐,还以为多能耐呢!这不被御史大人一脚就踹下来了?”
      “咱御史大人真棒!”
      “这家伙谁啊,年纪轻轻,长得好像还挺俊。”

      最后一句话引发了众路人热议。纷纷扰扰的,长安朱雀大街上的闲汉婆子都争着看郝春的脸。

      郝春叫陈景明一脚踹出马车,刚揉着屁股站起身,立刻就听见了满耳朵议论声。四个衙役手里头拿着枷锁链子要来锁他,那些闲人还在纷纷赞叹他生的美!

      去他妈的!

      平乐侯郝春犟脾气来了,冷笑了一声,浓眉一扬,左右手互相搓的喀喀响。“小爷我被人一路点了穴,气血还没调和,给你这家伙机会了是不?来,爷爷我跟你玩儿场大的!”

      郝春左右胳膊一抬,丹田气猛地往上提,大喝了一声,硬生生撞开四名衙役,如狼似虎般直接朝马车内扑过去。

      陈景明人尚弯腰半立在马车前栏,还没钻出车呢,冷不丁拦腰被斜斜地撞飞出去,一身惨绿锦袍滚在街面。郝春撞力过猛,陈景明落地后连续翻了三四次,才勉强咳咳地吐出口唇沾染的灰尘,艰难抬起头,下颌玉冠细带崩落,咯噔噔,玉冠歪歪斜斜地滚出去丈许远。

      难为这样冷玉般的御史中丞,居然叫他摔落在尘埃。

      郝春冲近,居高临下地乜了他一眼,呲牙笑了声。“怎么样,服气不?还要拿小爷不?”

      “呸!”陈景明吐出口内的尘屑,抬袖抹了抹唇。他仰面看着这厮在他面前笑的得意洋洋,心内郁愤之火越发旺盛。“再来!”

      陈景明踉跄着站起身,冷笑道:“打架是吗?怪不得是一介武夫。”

      “分明是你先推的我!”郝春瞪大一双秋水眼,怪声怪气地笑了。“嘿嘿,有本事就和我再打一次。谁让小爷我是个武夫呢,是吧?”

      陈景明愤怒地瞪着他,点漆眸内眸光森寒。

      哗啦啦!

      先前大理寺衙役奉命去调动的京兆尹府兵也到了,排队跑步进场,一见两人对峙,不由分说地都围住郝春,一个个如狼似虎,恨不能当场捉了他下狱。

      郝春见状睁着一双眼,扬了扬下颌,大笑道:“我看谁敢拿我!爷爷我可是陛下亲自封的平乐侯,又兼征西骠骑将军,你们一个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陈景明这个御史中丞主管决狱稽查,又有巡察特权,他派人来报案的时候,京兆尹毛喜亲自到了。此刻局面僵持不下,京兆尹毛喜颤巍巍地撩开帘子,恰好听见这句,立即刷地一声又把帘子放下了。

      “快,快递牌子进宫!这、这事儿本官决不了,得呈报陛下。”

      青呢小轿一路颠颠地奔向皇宫。

      永安十五年春,远征西域的骠骑将军郝春与新科状元郎御史中丞陈景明当街打架,闹入了朝堂。

      消息层叠报至永安帝秦肃的寝宫。

      “报、报告陛下,骠骑将军平乐侯爷与御史台中丞陈大人打起来了。”

      隔着白缦,红罗帐内春.色刚起。难得白日厮混的永安帝秦肃愤怒地低吼了一声,强行把身下人又抓回来。“不理!”

      “陛、陛下……”外头传报的小内侍都快哭了。

      红罗帐内探出一只春葱般的手,撩起赤金帐钩,帐钩上垂着的青绿双色璎珞微晃,泄出帐内抹夜光珠柔光。

      “郝春回来了啊,”程大司空披散着发起身,手搭在帐钩,脚踝却又被永安帝牢牢握住了。他叹了口气。“陛下,且还是去管管吧?”

      “不管!”永安帝没压住人,气闷地低吼了一声。“朕这儿还没消火呢!”

      程怀璟斜眼乜他,桃花眼内波光潋滟,殷红唇微分。“真不去?”

      “不去。”永安帝梗着脖子,一脸没好气。

      程怀璟冷着脸推开他,作势探脚找鞋。“那陛下您这炉火,且慢慢儿地烧,等本官瞧完了那头热闹,再来与你……”

      “你、你去哪?”永安帝顿时慌了,大手猛地从背后抱住人,闷声闷气地打断他。“卿卿,你就不能不管?朝事、兵事,事事儿都撂在朕前头,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朕?”

      程怀璟轻轻一挣,也不答话,施施然掀开红罗帐起身。

      永安帝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栏,全身果着,郁闷地从鼻孔里头喷粗气。

      “你去不去?”程怀璟站在床栏外,鸦羽般乌墨的长发沉沉,覆过腰肢。回脸,似笑非笑地望着永安帝。

      永安帝痴痴地瞪着程怀璟,鹰眼发红,忍了忍,又再强忍了一瞬,这才咬牙狞笑着道:“去!朕几年没见着这个小东西了,他倒是会挑时辰回来!”

      翘着鸟的永安帝秦肃,现在只想活撕了郝春。

  • 作者有话要说:  郝春:小爷我被人绑架了一路,进京就撞着个冤家,晦气!
    陈景明:你还欠我一份卤牛肉。╭(╯^╰)╮
    永安帝秦肃:!!!咆哮体帝君登场进行时!!周四21点继续不见不散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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