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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亲一个 ...

  •   卷轴显然还未完工,但画卷中人物已经勾勒成型,聚翠浓眉下一对儿剪水瞳,肩头背着副箭囊,右手正懒洋洋地搭箭上弦,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

      最可疑的是,画中人勒着抹玄纱祥云纹镂空额罩。这不是那夜伏龙寺相逢时郝春的打扮么?

      郝春手指拈着画卷,对着画中的自己咂摸了下嘴唇,忍不住带笑叹了一声。“嗐!你说你这人,瞧上了小爷你就直说啊!咋还偷偷摸摸给小爷弄了幅画像,还……”

      郝春上下打量陈景明,见他耳尖子通红,日头天光恰巧出窗牖穿过,细线凝在那对儿耳尖,红彤彤的,鸽血宝石一样。郝春心里一动,话语就自发地奔向下流。

      “还特地,这样随身带着,揣在怀里?嗯?”

      陈景明气结,板着脸硬邦邦地顶回去。“侯爷多虑了!学生家贫,以卖画度日,这幅画像是坊间雇主重金所购,尚未能完工,故此不得不带在身边。”

      郝春压根就没听见般,呲牙笑得眼眸雪亮。“哦,那靠卖我的画像为生啊?这么可怜,不如……”

      郝春咂摸着两片唇,浓眉下那双秋水瞳瞬间都活了,瞳仁内仿佛藏着对儿游鱼,活泼泼的,一摇尾巴就蹿出个坏主意。“不如这样啊,让小爷我带你回府……”

      咕嘟嘟!

      郝春诧异地转头盯着陈景明,日头底下这个化名君寒骗他的少年郎窘到面皮通红。

      咕嘟嘟,又是一声。

      这回再错不了!这不就是“君寒”饿了么,肚皮都咕嘟嘟地叫了。

      郝春视线不怎么情愿地离开“君寒”的脸,往他小腹溜了眼,原本要说带他回府好好亲近的下流话也拐了个弯。他咳嗽一声,改口道:“当然在回侯府前,小爷我可以大发慈悲,带你去西市昌记先吃顿饭,早秋桂花甜米羹来一碗,牛肉腱子弄个几斤,昌记新酿的扶苏酒也得劲儿!”

      说起吃,天字第一号纨绔平乐侯爷郝春可谓是如数家珍,让他去了昌记报菜名也丝毫不含糊。

      陈景明怔了怔。在伏龙寺那几日,郝春留给他的印象很糟,身边总是一堆人围着,嗡嗡嗡苍蝇一样,片刻不得清净。

      他倒没料到,堂堂小侯爷也有这样体察市井民情的一面?

      这是……在讨好他?

      咕嘟嘟,陈景明肚皮又叫了。

      郝春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迫近到陈景明面前,扬了扬下巴。“怎么样,和小爷我先去吃顿饭,肯赏脸不?”

      陈景明漆黑瞳仁动了动。他见郝春不再逼迫,便从身后抽出手,轻按在小腹,斟酌着道:“学生感谢侯爷美意,只是……”

      “嗐,只是个屁!”郝春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顺势牵起他的手,嬉皮笑脸地道:“小爷我知道你是个读书人,书里也有句话说的是,民以食为天。你我二人不如先去吃饭,有什么可是只是的,咱边吃边说嘛!”

      陈景明垂着眼皮默了一瞬,忽而笑了。“粗鄙!”

      郝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人当真是在与他说笑。他顿时受宠若惊,秋水丹凤眼弯的弧度更大了,咧嘴露出两颗小虎牙。“是是,咱是个舞枪弄棍的粗人,你细致就行。走吧,咱先去昌记吃顿饭,等肚皮吃的饱饱儿的,有什么恩仇再说不迟!”

      郝春这手一牵,陈景明顿时又不自在了。郝春指腹间的薄茧子触感分明,摩挲时历历地掠过他掌间肌理纹路。

      分明故意。

      “咳,侯爷,”陈景明耳根子发烫,强自装作镇定。“您先请!”

      顺势不动声色地往外抽手。

      郝春哪儿能让他得手!反倒手掌包的更紧了,话语含笑。“同行,同行。”

      陈景明斜眼乜着郝春那副下流嘴脸,心里头又警惕起来。不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他得防着些!这平乐侯听说是个好男风的,在伏龙寺借宿时也几次三番地骚扰他,怕是当真对他有几分意思。

      “还是侯爷您先请。”陈景明又提高了声调,假意客气道:“您身份贵重,您先。”

      陈景明身子不动声色避开了些,冷玉般的面皮却仍染霞绯。

      郝春呲牙,斜眼上下扫了他一圈。从前在伏龙寺他怎地就没看出来,这家伙是个假正经的主儿?

      横竖就是吊着他呗!爷不在乎。

      反正他平乐侯府大的很,至今没往后院里头放人,是因为他还没找到好的。这家伙皮相好,姿容与他不相上下,枕边衾内,也谈不上谁吃亏。

      不过,爷眼下尚未吃到嘴,先让着他些。

      郝春眼珠子转了转,携着陈景明的手一松,嬉皮笑脸地道:“今日本侯爷也是便装来的,倒是恰好坐了马车,你我二人打这儿去昌记,也不过盏茶功夫。”

      陈景明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郝春却已经大步流星往外走了,边走边道:“胡商那头的活计先撂下。他既然认出了我,回头想必也没人敢为难你。”

      这个倒是真的。

      长安居,大不易。处处都是利字结交。

      陈景明内心暗自叹了口气,拢袖拱了拱手。“如此,就叨扰侯爷。”

      “不妨事不妨事,”郝春笑着连连摇手,停在门槛处回头乜了他一眼,似有意若无意地,低声补了句。“反正今后这样的机会多的是。”

      “侯爷?”陈景明立刻抬头挑眉,似有不悦。

      “走,快着些儿!”郝春假装看不见他神色,张着眼嗤笑道:“就照你这速度,打少年人走到白发翁,又从白发老头儿走回年少,来回三辈子也走不到昌记。”

      陈景明一噎。他到底也只有十七岁,火气biangbiang地往上冒。明知此刻不该得罪郝春,刻薄话却早溜出去了。“每次见着侯爷,学生都有三忧。”

      自幼执笔墨的手指从袖底探出,玉葱般,朝郝春比出三根手指。

      “一则,忧侯爷不自重。二则,忧周遭人骂有伤风化。三则么,”陈景明掀开薄唇,笑了一声。“学生忧虑……怕每次都要被侯爷给气死,折寿。”

      啧,这小嘴儿利的。

      郝春目光瞥向陈景明棱角分明的两片淡色薄唇,顿了顿才道:“让你死,小爷我可舍不得。”

      陈景明一双点漆眸动了动,唇角下撇,露出一副“我就晓得会是这样”的神情。

      郝春忍不住想撕了这人的利嘴。

      又想亲一口。

      这人每次都气他,回头还反咬一口,这样厉害的铁齿铜牙,不晓得亲上去会是什么滋味?

      郝春活了十五年,还没亲过人。

      “君寒,呃……姑且叫你君寒吧,”郝春笑嘻嘻地开始睁着眼睛胡扯。“你方才是不是画画儿了?”

      陈景明一怔。他方才的确绘了几笔胭脂雪,但他不清楚郝春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便闭了嘴定定地看着郝春。点漆眸一动不动,等着看郝春又耍什么花招。

      郝春一看他这呆样就晓得自己蒙对了。他内心偷笑,明面上却故意皱眉道:“哎呀你这脸上,都弄到墨汁了。”

      陈景明将信不信,抬手抹了把脸。

      “不是那儿,上头,再上头点。哎不对,歪了!”郝春站在门槛那,一脸热情地瞎指挥。

      陈景明手指摸索着脸皮,从入鬓长眉到雪白下颌,都摸了个遍,郝春还是说不对。

      “你过来!”郝春冲他招招手,浓眉微拧,看起来挺不耐烦的。“好歹也是要一起出去吃饭,你弄个墨汁沾脸上,要损也是损本侯爷的脸面。你且过来,小爷我替你擦拭干净。”

      陈景明狐疑地扫了他一眼。

      “真不骗你,”郝春懒洋洋地耸了耸肩,斜倚在门槛,任凭他瞧。“再说了,你个大男人怕什么,难道你走过来小爷我就能吃了你?”

      陈景明沉默了会儿,到底还是踏步上前,哑着嗓子问道:“哪儿沾到了墨,莫不是脖颈?”

      “再凑近些!”

      陈景明又踏前半步,与郝春只隔着一臂之距。

      冷不丁郝春伸长胳膊猛地把他摁入怀里,嘴对嘴地亲了一口。“啊,真香!”

  •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周三不更(怕锁),周四继续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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