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有人疼》姬流觞

51、大局已定

　　易蓉把协议做好，交给吴蔓。叮嘱她见到简明就让他签了，按要求保留文档。财务和其他方面按照所里的要求结清，然后就匆匆出门。
　　前脚易蓉刚走，后脚简明就到了。吴蔓已经看过合同，有些为难的递给简明：“简律师，你真的要走么？”
　　“只是不做助理，合伙人还是要做的。”简明边看合同边说，签字笔在他手边，并没有拿起来。
　　“易律师挺好的，就是有点想的太多。”吴蔓想说点什么，不小心又说出了心里话，“但是她肯定没有害人的想法。我看过她的案子，很多时候幸亏她想的比较多，才替委托人省了很多麻烦。”
　　“是吗？”简明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吴蔓立刻住嘴，好像哪里说错了。
　　“我不是她的委托人，她——想多少跟我没关系。”简明解释道。
　　吴蔓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但是她有一点听明白了，简明这是放弃了：“那您接下来——”
　　“我本来就不喜欢做这个，就像简康说的，白拿一份红利，在家歇着也挺好的。”
　　终于拿起手边的笔，落下前微微一顿，却还是流利的签上自己的名字。只是签完以后，没有立即拿开，反而就那么悬着笔，呆呆地看着签名。
　　吴蔓提醒他一下，简明才如梦初醒，略带尴尬的说：“我的签名还不错哈！”

　　“简明？”简康进来，探头看了一下合同，“你签啦？易蓉和我讲了。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把流程走一下。”
　　“改天吧。我还有事。”简明似乎不想踏进一步，简单的回绝了简康，甚至不等他的反应，自己就走了。
　　“这家伙，越来越过分了！”简康抱怨。
　　吴蔓说：“失恋啊！已经很客气了。”
　　“是吗？你们失恋还要怎样？”简康很紧张的问。
　　“伤心啊，大吃大喝的疯啊，通宵宣泄啊，总需要一种形式来把那种感情发泄出来的吧。不过也分。被人甩比较痛苦，主动甩人那个可能会好一点。”
　　“哦。对了，你谈恋爱了吗？”
　　“没有。不通过司法考试，我不会找男朋友的！”
　　简康眼睛倏然一亮，竖起大拇指：“有志气！太好了！呵呵！”心里却在想：以后不仅不能让她通过司法考试，还得防着她谈恋爱！要么就一次成功，要么就不能谈，绝不可以因为失恋让我这里缺人！
　　想到这里，简康不由自主的扫了一眼吴蔓桌上的纸巾：“吴蔓，咱们纸巾最近用的比较多啊？”
　　吴蔓不好说自己偷看韩剧哭的稀里糊啦，全靠纸巾续命，只好打哈哈：“最近业务很多啊，客人来的比较多。”
　　“又是易蓉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下个月的纸巾钱从她那里扣！”简康嘟嘟囔囔的走了。
　　吴蔓撇撇嘴：“要扣您去说。我才不说呢！”
　　简康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易蓉倒是舍得拔毛，可是每次拔毛总能问的你恨不得世界末日提前来到。只要想想上次扣饭补，连简康都放弃，就可以知道吴蔓在这种事情上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
　　不过，她也奇怪。正因为易蓉这脾气，简康轻易不会改变所里成本分摊的规定，今天哪根筋搭错了，怎么会注意到纸巾？

　　易蓉昨晚真的没睡好。狠下心主动断绝一段不合适的感情，以自己会难受的轻一点。但是经验都是骗人的，辗转反侧到天明，几次后悔的想拿起电话，就像一张砂纸在慢慢的打磨粗糙的伤口。你知道有一天它会平滑如镜，但无法忍受现在的心如刀割。
　　时间，总在流逝。
　　易蓉接到电话的时候，格外庆幸自己是个律师，庆幸自己可以忙到飞起，可以无暇顾及自己的感情。
　　电话是钟大良打来的，他说：“谢小石被派出所抓了，您能去看看么？”
　　从法律上讲，谢小石和钟大良是继父母子女的关系，钟大良的这个委托是有效力的。更绝对一些说，如果谢小石病危了，钟大良在抢救通知书上签字放弃抢救，那也是完全合法的，谁也不能说他杀人。
　　但是易蓉完全没考虑这么多，她立刻就答应下来。问明了地址，匆匆忙忙赶过去。躲进别人的悲欢做个旁观者，要比亲身经历幸福多了！

　　进派出所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坏事，尤其是对那些被打的人来说，反而是一种保护。
　　易蓉刚走过拐角，就看到一群人围在派出所门口。打头的两个人穿着一身白色的粗麻孝服，颇为显眼。
　　一个胖一点的跪在地上，拍打着地面哭着喊：“老钟你的倒霉鬼啊！被狐狸精迷瞎了眼啊！你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这个臭不要脸的，连你亲生的儿女都不顾了！你看看她给你安排的后事啊，连衣服都是便宜货啊！流水席都不办啊！连个法事都请的假和尚啊！老钟你不得好死，你不得超生啊！”
　　旁边瘦一点的女的尖着嗓子喊“爸爸！你好惨啊！”
　　正是钟大良的母亲和姐姐。
　　易蓉闪身又藏回拐角，给派出所打了个电话：“……对，我是谢小石的律师，她的家属委托我过来。但是你们的门口好像被堵了，我大概进不去。”
　　“她们堵他们的，你进来你的。”
　　“她们认识我。”
　　“你不会是代理钟大良的易律师吧？”要说八卦，除了居委会知道的多，片警们才是真正的消息之王。
　　“嗯，对就是。”
　　“那你等会儿再来吧。等他们闹够了，散了你再来。更何况这会儿就算你来了，也带不走谢小石。她在我们这里还安全点。”
　　看起来片警对谢小石也没什么不满之意，言语间颇多维护，易蓉稍稍放心。环顾四周，对面有一家咖啡馆，悄悄钻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一边留心对面的情况，一边远程办公。

　　登陆所里的系统，忽然弹出一个界面，是解除劳动合同的电子流程确认。易蓉看着淡蓝色的界面，半天没有动。其实大局已定，她点不点确认，合同应该已经生效了，简明也是离开了吧？
　　不会有人关心她吃了什么，也不会有人按照时间提醒她该做什么，更不会有人在她尴尬的时候默默的解围……低头看看裹的严严实实的手腕，往后的岁月里，都是一个人面对伤痛了吧？
　　“走一步，亲一下，就不疼了……”
　　那张字条，她以为是亲在嘴上，他却笑着低头亲了亲石膏，那一瞬间尴尬而温暖，让她以为地久天长是一种多么美好的未来，让她觉得白头到老的背影其实并不太勉强……
　　这一切会慢慢的尘封在记忆里吧？就像她处理过的那些案子，层层叠叠的如叠压的地层，失去光芒失去温度，偶尔被翻出来时，只剩下苍白的外形……
　　点下确定，未读邮件变成了已读。接下来是处理完毕的案件确认归档，有些是吴蔓做的，有些则是只有简明才能填写的内容。
　　易蓉一一扫过去，隔着屏幕，仿佛看到一张认真的脸，正专注的工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