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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边境以南 ...

  •   炮灰们因为刚刚河谷里卑微的胜利而显得激动和兴奋,要麻不辣以及豆饼快乐的闹做一团,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笑。
      龙文章没有和任何人打交道,他独自在日本人由几个散兵坑形成的简易阵地上收拾着那挺没人去管的九二重机枪。恶狠狠的踹了两脚日本人的沙袋工事,龙文章抬起了头,由于距离的原因此刻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模糊和飘渺。
      裹挟着潮湿寒气的风吹过,让他打了个冷战,龙文章的目光扫过整个河谷,最后落在最安静的那个角落。那里有两个东北佬,一个活着,一个将死。他从来尊敬死人胜过活人,当然死人包括必死的和将死的,但是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活人身上,安静地照顾着一个垂死者的东北佬迷龙让他心碎。
      然而龙文章的关注没能持续太久,河谷里的地形逼迫他们必须转移,他们没有时间让垂死的人安静的死去。龙文章张牙舞爪的跳跃着吼叫着:“不想死的走起来!不想死的走起来!”经过迷龙身边的时候,他的声音不自觉的小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叫嚣着前突后跑,将还或蹲或坐的炮灰踢起来。做这一切的时候他都不时回头张望,直到他确信他看见迷龙沉默的起身,背起他的东北老乡走进队伍,才再次将他的队伍拉进林子。
      河谷一战在炮灰们的口中转述,卑微的胜利变得辉煌,让龙文章拥有了一整个对他死心踏地的连。每个人都激动的议论着,战果在口中迅速的扩大,每个炮灰都不切合实际的认为这只队伍也许马上能打回中原,打回华北,打回东北,光复中华。
      在兴致高昂的队伍中,迷龙沉默的走在中间,他的东北老乡已经不再流血,一路滴答声,滚落到地上的不过是水。一颗头颅垂落在他的肩头,迷龙全无表情的接受了他老乡的离去,他走着,他没打算停留也没打算放下他的老乡。
      直到丛林中晨光升起,他仍然背着那具尸体在走,他的表情步子甚至没有过丝毫的变化。他不知疲倦像是一个背尸骸的机器,他一声不吭仿佛背上的是他与故土的最后一丝联系。黑龙江的白山黑水养大了他,在他身上种下了故乡的根,十一年的流亡他惦念着渴望着却越走越远。混沌着度过每一个离开家乡的日子,猛然醒来的时候迷龙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东北佬了。
      他走的太远了,他迷失了回家的路!
      龙文章没有一刻不在观察着那个钻进了牛角尖的东北佬,他跑过去站在路边提高了嗓门儿对着迷龙吼叫:“你扛了门山炮么?能兑死小日本么?飙啥玩意儿嘛?”
      迷龙瞪着他眼睛里喷着火,因为山炮是句很严重的东北骂人话,况且是对一个死者。
      龙文章好像察觉不到迷龙的眼神似的接着说:“该干啥知道不?拿机枪去杀人!整个死人腻乎着忽悠谁啊!鳖犊子玩意儿!”他吼完头也不回径直去了队首,他不能回头一回头东北佬就再也拐不出来了。
      迷龙看着龙文章远去的背影,心里不是愤怒,是茫然,茫然的酸楚。
      不知从何而来,不知怎样排解。
      在十一年的流亡中迷龙早已学会了对自己狠,他离开了家,离开了妻儿,离开了父母,离开了一切他所熟悉的,现在他离开了他老乡的尸体,离开了他与那片白山黑水最后的牵连。
      离开的时候迷龙拍了拍那个已经不再硬朗的肩膀,似乎是最后的告别,之后再也没有回头。直接从要麻肩上拽回了他的机枪,虎着脸从龙文章身边超过,看都没看他一眼沉默着走向了队首。
      迷龙一声不吭的从身边走过去的时候,龙文章舒了口气,他的东北佬回过神了。可是他自己却有些莫名的烦躁,于是他恶狠狠的叫着孟烦了:“传令兵!三米以内!你立马给我到一个耳瓜子就能抽到的距离!”

      入夜时分,龙文章站在林子里的石头上俯视着自己手下的队伍,它已经由双纵变成了三纵。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表达了他适度的满意之后,龙文章跳下石头大叫着:“走起来!走起来!我带你们去机场!”
      回应他的是一阵欢天喜地的叫喊,夹杂着“MD终于不用当野人了”之类的咒骂。
      此时机场正在被日军攻击,而英军正在匆忙的烧着东西。龙文章从望远镜里看着这一切,嘴角上露出个难以捉摸的笑容,等看的够了才回过头去看他的兵。
      林子里炮灰们正各自忙着,两个重机枪巢已经被加固和隐蔽到即使开火你也看不清它的轮廓;蛇屁股把装了土的袋子打出了凹槽,把枪架在上边以便更为精准;要麻上了树,因为这样更加居高临下;不辣把别人的衣服撕成了土造的挂弹袋,把手榴弹吊在脖子上,他这样的冲锋手能否快速投出手榴弹,决定了他的生死——并不是他们几个,每个人都在做类似的事情。
      龙文章舔舔嘴唇,再次发出表示满意的一哼,便开始组织对日军背后的突袭。
      战斗进行的异常顺利,几乎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日军迅速向侧翼溃散,龙文章带领着炮灰们占据了阵地。

      站在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日本人的日军阵地上,龙文章用他特有的那种嚣张肆意的声音对着他所有的炮灰吼叫:“今天诸位得上座!因为以前你们拿到的,要么是大老爷不要的,要么是天老爷扔给你们的,要么靠自己可怜巴巴,要么等别人好心——今天,是你们自己挣来的!”
      炮灰们仰望着他,眼中有火焰在燃烧,此时他们眼中的龙文章光芒四射,魅力无穷!
      之后龙文章让自己很舒服的摊在机枪工事里,微笑着看他的炮灰们迅速的发挥了他们作为炮灰的本能,四下散开搜刮着周围一切可能的战利品。在炮灰们乱哄哄的呼来叫去的时候,龙文章注意到迷龙一个人抱着机枪坐在尸骸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的仿佛是个活着的死人。他已经沉默许久了,似乎立誓不再开口。
      龙文章微微的皱了皱眉毛,用手边的日本罐头去拽迷龙:“想啥捏?”
      迷龙躲过了罐头,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于那个想尽一切办法和他过不去的团长,他选择性的忽视。
      龙文章似乎打算继续挑衅,可是迷龙没有给他机会,他听到了声音,猛的站了起来,把他的机枪架在工事上,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有人来了。
      夜色与雾霭中,极目的机场那厢晃动着人影,隐约地响着鼓点。
      这次来的是他们的盟友——英国人。

      无论如何终于再次住上具有天花板的房子,炮灰们快乐的在机场仓库中给自己寻找栖身之地。迷龙霸占了两个里面铺了干草的板条箱,给自己弄了个还算舒服的床,一窝身睡了进去。身体的极度疲劳和精神上的兴奋不成正比,迷龙愤怒的发现自己睡不着。而身边炮灰们已经睡的七扭八歪,鼾声阵天。于是迷龙将这种愤怒发泄在身边三米之内的炮灰身上,他用一种近似于暴躁的动作踢踩着炮灰们熟睡的身体,在一片惨叫声中走出了仓库。
      天空是弥散着硝烟的紫红色,看不见星星,远处零星的枪声时断时续。
      迷龙找了个仓库外的角落坐着,带着潮气的凉风吹来,让人甚至觉得寒冷。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迷龙处于一种神游的发呆状态,然后困倦就袭击了他,他终于睡着了。
      梦很俗套,他梦过很多很多次。
      他梦见了那个他住了二十几年,一直被称之为家的地方。
      他的东北老乡蹲在田头上,跟他唠着这一年的收成,然后他的媳妇和孩子就来了。提着草编的篮子,带着新做的猪肉炖粉条子,远远的就闻见香气。迷龙看着自己的媳妇越走越近,他想自己一定是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他背井离乡找不着回家的路。
      他暗自庆幸那些都是梦,而现在他醒了,这才是真实的日子。
      然而就在他要搂住自己媳妇的时候,一架日本飞机从天上呼啸着飞过,他的媳妇和孩子就在那飞机扔落的炮弹中化成了碎片。迷龙感觉自己的悲伤和愤怒难以抑制,他冲向最近的一队日本人,狠狠的掐住其中一个的脖子。正要用力扭断他的脖子,他忽然发现日本人不见了,他抱着的是他的媳妇,微笑着看着他亲了亲他的额头,胡噜着他的脑袋,轻轻的在他耳边低语,地道的东北话。
      迷龙哭了,哭的像孩子一样,把头埋在媳妇的怀里,听着心跳轻轻磨蹭。他的手环着媳妇的腰,抱得死死的怕一松手人就会消失。

      迷龙是在初生的日光中醒来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哼哼了几声眯起眼睛缩起身体不愿彻底醒来。竭尽所能的追寻梦中残存下来的感觉,手臂怀抱间萦绕着莫名的温暖触感,似乎一收臂膀就能碰触到带着弹性的身体。然而那种实在的感觉却再也无法找回,迷龙不死心的翻了个身,仿佛避开了阳光的直射,梦境便能回归。然而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之后迷龙终于放弃的坐了起来。
      天空中飘着炮击过后的黑灰色烟雾,却依然可以透过缝隙看到湛蓝的天空和冉冉升起的红日。迷龙胡噜了把脸,伸了伸胳膊腿,然后又四仰八叉的倒回到地上,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天空。胳膊动了动,无意中划拉到一块布料,这才注意到身旁配发的新军装,摸上去柔软的质地却让迷龙心里升起茫然的悲伤。
      迷龙在心里骂道:个犊子玩意,这啥感觉啊!一点都不做实!
      仓库边上,炮灰们正在用胶皮管子里喷出的水龙洗净自己,发出笑闹和欢叫。
      听到了声音,迷龙甩了甩头,把那些虚无的情绪甩掉,伸出脑袋看见炮灰们正在进行的露天浴。他们正用刚拿到的毛巾包裹着刚拿到的肥皂互相捶打,不时有人摔倒,被所有人取笑。
      拎着崭新的军装,迷龙走了过去,甚至不需要他说话或者挥动拳头,炮灰们自觉的让出一个水管子给迷龙独享。心安理得的独霸一个水管来冲洗自己,迷龙让管子里流出的水从头顶浇下,不算凉的水刺激了迷龙的皮肤,昨晚清晰的触感再次被勾起,就像贴着皮肤滚下的水珠抓不住却实实在在。
      身后康丫断断续续的哼唱着某段武生戏文,弯曲斗转全唱不对地方,却也咿咿呀呀的自得其乐。间或把包着肥皂的毛巾当做马鞭子挥舞几下,来个亮相什么的,好不快活。只是他毛巾中包裹的肥皂终是经不住挥舞横飞了出去,滑了一段落在迷龙脚下。
      迷龙摔了仰天一跤,于是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或期待或同情或幸灾乐祸,可能出现在康丫身上的头破血流或至少是鼻青脸肿的遭遇。然而迷龙只是晕头转向地坐在地上看了看,然后就抓起那块肥皂给自己打肥皂。他沉浸在自己的触觉世界中,甚至忘记了与这个世界的沟通。

      龙文章坐在不远处,正勾着嘴角看着炮灰们折腾。他刚把自己洗干净,头上还顶着块毛巾,滴答的水珠顺着脖子流下来。毛巾擦动的时候有股子肥皂的清香飘进鼻子,膀子上的伤还有些疼,却不妨碍他绝好的心情。
      虽然有些懊恼,不过昨天晚上他却难得的睡的极好。以至于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把他惊醒的时候,他像兔子一样跳起来,然后又像猫一样蹲了回去。
      昨天夜里梦游着死死的抱住自己痛哭的人,此刻正勾着嘴角啪即着嘴睡的口水横流。龙文章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发现迷龙因为失了怀里的温度抗议似的皱了皱眉毛,于是伸手在他眉间展了展,又贼笑着在他结实的臀上轻轻踹了一脚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子,才哼着小曲扭搭着走开了。

      迷龙把自己洗干净又回到仓库外那个属于他的角落,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隔离网,他还想着昨晚上的梦,久久不能释怀。
      龙文章从他背后走过,伸着脑袋看了看,没走几米又绕了回来,故意一伸脚把迷龙靠在肩上的那挺机枪踢倒。迷龙抬起头皱着眉毛看他,似乎挣扎了一下是否要站起来整死这混蛋,最后只是弯腰把枪扶起来仍架在自己肩上。龙文章好像那不是自己干的,扭着头无比专心的给自己的新军装佩上中校军衔,只是当迷龙低下头,他又走过去伸脚将机枪踢倒。
      于是迷龙终于开始往起里爬,“我知道咱们谁看谁都不顺眼……”
      龙文章贼笑着,他就是要挑起迷龙的火气,“东北佬儿就是不会打仗,虚耗粮饷,浪费我子弹。”
      迷龙不再说话了,把住他肩,照道理下边应该是肚子上一拳,但龙文章又开始动嘴,“我半匣子弹打死四个,你一匣子弹打死一个。这要等你打到东北,打空的弹匣都够堆个山海关了。”
      迷龙沉默,仍带怒气的沉默,但过了会儿他开始嗫嚅:“我没使过机枪。”他没说出来,但瞪圆的眼睛里分明写着“你教我”三个字。
      着实没想到迷龙会拿这么双会说话的眼睛对上自己,龙文章忽然就觉得心跳漏了那么几拍,他有种强烈的冲动,想把这个大个子拉到怀里揉搓个天昏地暗。自诩为一个行动派,于是龙文章真的这么做了,一把拉过迷龙就啃了上去。迷龙的唇不算厚咬上去的感觉却肉嘟嘟的,勾着人接着咬。这边龙文章正感觉良好打算进一步深入,忽然感觉肚子上顶上来什么东西,接着就听见迷龙拉枪栓的声音。
      龙文章跳开一步,看见迷龙瞪着一双大眼睛愤怒的看着自己,手里举着上了膛的机枪,估计再晚个几秒种,迷龙就打算扣扳机把自己给突突了。
      龙文章舔舔嘴唇笑了一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抬手锤着迷龙的臂膀,“身板是个使机枪的身板,准头也不错,可干吗非连发呢?头两发命中,往下的全上天,跟天上飞的有仇?”
      龙文章的话再次转移了迷龙的注意,方才的愤怒一股脑都变成了迷惑,“机枪就连发呀!”
      龙文章借机又捶了捶迷龙结实的胸膛,拿过那支枪,“短点,短点,短点。”他一边说一边在开火,扳机扣得训练有素,每次出膛都是二到四发的短点射,说了三次短点,三块石头被打得粉碎。
      “这是布伦式,跟咱们国内用的捷克式是一家。是咱们最拿得出的枪,也是小鬼子最恨的枪。”龙文章咧着嘴笑,一半炫耀,一半得意。
      身后迷龙没说话,他看的目瞪口呆已经彻底钦服。
      龙文章见状挑挑眉毛,凑的迷龙眼前笑的贼坏:“要不要学几个使这枪的损招?”
      迷龙忙不迭的点头,龙文章向他做了个把耳朵贴上来的动作,迷龙似乎让刚才那一下给咬怕了犹豫了一下才贴上去,龙文章就贴着迷龙的耳朵讲了起来。
      迷龙听着先是惊讶然后是迷惑最后变成了一脸坏笑,大力的拍着龙文章的肩膀:“行啊!我整死那帮小日本!” 他说话的时候眼里放着光,像是终于撞上一个他流亡十一年来从未遭逢的精彩游戏,带着期待的跃跃欲试。
      龙文章显然让他拍的有点疼,给了他脑袋一下,“自己试试呗!”

      龙文章懒洋洋的找了块石头靠着,让自己坐的尽量舒服,不远处迷龙正练习新学来的短点,孜孜不倦的射击着远处的树枝。
      正当午的太阳灼烤着大地,空气里是一波又一波的热浪。龙文章坐的位置有点逆光,半眯着眼睛看迷龙半跪在太阳地里,他左手扶着枪身,整支枪的后座全作用在右臂上。胳膊上袖子高高的挽着,露出手臂上紧紧绷着的肌肉,形成凹凸的起伏。
      漂亮的射断了作为目标的树枝,迷龙吹了个口哨,转过头来冲着龙文章露了个笑。许是天气太过炎热,迷龙将新军装的领子敞的老大,露出里面晒得黝黑的皮肤,汗晶晶的发着光。脸上蹭了枪油,有汗淌过便花做一团,嘴角大大的咧着,笑的只见眼尾的褶子,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兴奋和快乐的情绪。
      龙文章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觉得有点口干舌燥,此刻的迷龙太过性感,生命的力量被以最自然的方式展现,炫耀着最直接的快乐与最简单的目标。龙文章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他想占有这个笑容以及笑容中包含的那些温暖和快乐,却又怕抓到手里是才发现正是自己破坏了这种天然的状态。
      于是龙文章有点彷徨,他嘲笑自己何时变的如此犹豫不决拿不定主义,他知道因为自己太穷,所以格外害怕失去。他拥有的太少要给予的却太多,他要给一整队人回家的承诺,坚如磐石的承诺,可是他甚至不能说服自己这种承诺的根基何在。他给所有人希望,而这希望在他眼里不过是空中楼阁,是堆砌的谎言。他太虚假了,谎言构成了他的绝大部分,于是当虚假的龙文章遇到真实的迷龙,他便不由自主的要去接近,像着了魔的蛾子,扑向火堆,必死却依然坚定。
      多么愚蠢,为了梦想,为了希望!
      似乎是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愚蠢,龙文章笑了起来,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甚至让他感觉有些快乐。其实确切的说是迷龙的存在让他很快乐,但他必须得离开了,他还有很多事情,他还要给所有的炮灰变出希望。于是龙文章站起身抻了抻筋骨,之后又在迷龙臀上留下个清晰的脚印子,算是打了招呼,便头也不回的哼着小曲扭走了。
      迷龙停止了射击,坐倒在尘土之中,看着龙文章的背影有些愣神。

      晚上,迷龙在自己用板条箱搭的床上躺着,头顶的天花板是久违的亲切。翻腾了几个来回,迷龙还是坐了起来,没有殃及周围睡着的炮灰迷龙悄悄的走出了仓库。
      仓库外那个属于他的角落现在已经躺了人,迷龙没说话踢了躺在他地方上的龙文章一脚,龙文章哼了一声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些地方。迷龙坐了过去,把他那挺机枪放的两人中间,也躺了下去。
      龙文章往迷龙身边靠,让机枪硌了:“啥玩意啊这是?”
      “吃饭的家伙。”迷龙死命按着机枪,不让龙文章给拨了开。
      龙文章忽然就笑了,引得迷龙转过头来瞪他:“干啥啊?闹鬼的玩意!”
      说话的时候,迷龙有点迷糊,龙文章的眼睛在夜色里显得特别的亮,带着笑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特别勾人。然后迷龙按着机枪的手就有点软,枪让龙文章拨了开了,于是现在两个人是紧靠着躺在一处。
      龙文章眼睛里带着笑,声音里也带了笑,半转了身冲着迷龙道:“还想家呢?”
      “说啥哪!”迷龙让龙文章说到心坎里有点急,一下撑着坐起来:“谁想家啦!”
      龙文章仰望着迷龙,轻淡淡的说了句:“我也想,想的要死要活,掏肝挠心。”
      龙文章的话又一次击中了迷龙,迷龙直楞楞的看着龙文章,眼睛里有惊讶也有感同身受的理解,半天皱着眉头问道:“哪人啊你?”
      龙文章笑了一下,凑到迷龙耳朵边上说了几个字。
      迷龙有点惶恐的看着龙文章,半天憋出结结巴巴的三个字:“不…不可能!”
      龙文章露了个我就说你不信的笑,闭了眼睛不再言语。
      一会儿,迷龙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就着龙文章耳边小声说:“你给我讲讲你家里呗!”
      “你真的要听?”龙文章笑的狡猾:“不怕我咬你拉?”
      迷龙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让你说你就说呗!”
      龙文章往身旁拍拍,示意迷龙躺过来:“这个得慢慢说……”

      迷龙的身子很暖,龙文章的故事很长。
      空中有风吹过,吹散了盘横在头顶的硝烟,一颗不知名的星星透过云层时隐时现。
      夜很漫长却还能看见星光,黎明不久也会到来,阳光终会照耀大地。
      故事没有结束,它只是刚刚开始。
      边境以南,背井离乡,他们不讲爱情,他们只是相互温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边境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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