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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另类的物归原主 ...

  •   第一章

      “啊——”刺耳的尖叫划破天际,刚走出男厕的夏弥下意识往左边看了一眼。
      “太好笑了,你看到她的表情没有?”
      “看到了看到了!”
      两个穿校服的女生低头挤在一起窃笑,声音是不设防的恶意。直到其中一人抬眼看到墙壁立着的人,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拽旁边人的衣角。
      “她不知道那人是谁吗还敢给他……”说着话的女生也抬头看了一眼,剩下的话都心虚地咽了回去。
      啧,翘早读放水都能遇到这种事,这是什么狗屎运。夏弥倚靠在白墙上伸了个懒腰,审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早读时间,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就、就是今天吃坏了东西肚子疼。”两人飞快交换视线问,“学长呢?”
      夏弥舌尖顶了顶腮帮,面不改色扯了个谎。
      “执勤,算你们运气好,下次别被我抓到了。”
      两人如蒙大赦,步子迈得飞快。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被记过……”
      “嘘,小声点。”
      脚步声渐远,夏弥沉默地皱起眉。
      哒、哒、哒,只有浸了水的廉价皮鞋摩擦地面才会发出这种闷响。
      女生从厕所门后慢慢挪出来,衣襟到鞋袜污黑一团无一豁免,稍微靠近都能闻见一股难闻的气味。她肩膀剧烈抖动,浓密的头发遮盖了面容,水滴落在大理石地面洇出深色痕迹,分不清是脏水还是热泪。
      立华高中最常见的场景,班级扫除完了洗拖把的废水趁机用来‘招待’看不爽的人,这种行径在女生团体中颇为盛行且屡禁不止。
      夏弥若无其事地递出随身携带的纸巾刚想开口,眼前的女生脸涨得通红没接,反而抬头注视着他哽咽:“为什么……普通班就要被人看不起?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浸满泪水的眼睛像水洗过的天空一样干净,夏弥骤然被问一个愣怔,眼前的女孩用力抹了抹眼泪,捂住嘴从头身旁跑过,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口袋里的粉色信封悄无声息地落在夏弥脚边。
      夏弥看到了的时候回头看女孩已经跑得没影了,他想这种私密的信件还是物归原主为好。他停顿两秒叹了口气,还是弯腰捡起来,看着轻飘飘的信封若有所思。

      -

      刚入春,暖燕衔枝筑巢,漆黑的尾翼掠过低空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夏弥坐在靠边的位置,窗户开条缝就能闻见室外潮湿的青草气味。他手掌托着下巴昏昏欲睡,眼皮半耷不耷,清隽的脸侧向有太阳光线的方向,顺着发旋生长的黑发柔软地蜷曲着。
      夏弥春困得厉害,早上被厕所的事情耽误了睡觉的时间,讲台呱噪无聊的解说更让人提不起劲。
      “别以为你们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谁不希望自家的孩子取得优异的成绩啊,不要自己不争取,到最后还是自己后悔……”
      “看好了啊……我现在画的这条曲线……晚上给你们布置作业,都给我看黑板。那边那个同学——说你呢!大白天睡什么觉,困就站起来听!”
      夏弥趴伏在桌上换了个姿势,刚调整好最佳睡眠状态,一个粉笔头就弹到他桌上。
      整个教室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这位上任的新官自以为震慑到了这一群泼猴,又开始滔滔不绝唾沫星子横飞。
      夏弥打了个哈欠,侧头问同桌陈尘:“这人什么时候来的,老张呢?”
      陈尘朝他挤眉弄眼:“不知道啊没收到内部消息。”
      “你们渠道也太闭塞了,那么多群一点用场都派不上。”
      陈尘小声:“没办法之前群里赌了点小钱发红包全给封了。”
      夏弥翻了翻白眼,懒得搭理他。谁料刚转过头,又一根粉笔擦着他脸过去。
      “这位同学,你三番五次扰乱课堂秩序,不能怪老师说得难听。你们特等班的学生啊,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大手大脚花着父母的钱,享受着别人没有的待遇……却整天不知上进!”
      中年男人看见化妆的、吃东西的同学都停下了动作,以为一番教诲起了作用。陈尘听到第一句就为捂住脸,不忍心再看这憨憨老师。他到底知不知道,整个立华高校是谁说了算啊。
      “陈尘,这人叫什么来着。”夏弥对这个不识时务的地中海十分无语,连带着对这门课都兴致缺缺,“算了不管他。”
      夏弥径直站起来,单手抄兜一脸不耐,故意拉长了声音:“老师——,我想上厕所。”
      就差把‘我想翘课’写在脸上。说完夏弥便单手拎起外套披在肩上,无视怒不可遏的地中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后门。
      话音刚落,陈尘紧接着站在椅子上高举双手:“老师我也想上厕所——”
      他振臂一呼:“小卖部走起,今儿个哥请客,都别客气啊~”
      整个教室就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不是睡觉就是看小人书,新发没几天的课本也都被随手扔在讲台上。
      一阵风刮过,课本刷刷地翻页,像无数嘲笑的声音。
      讲台上的地中海手指哆嗦,气得说不出话,反复念着一句。
      真是岂有此理!

      -

      一群人浩浩荡荡从走廊晃过去,隔壁几个普通班的学生眼睛看得都直了,满脸写着羡慕和对自由的向往。
      “快看!是一班的夏弥,翘课也太酷了啊啊!”
      “看什么看,专心听课。”讲台上的教师重敲黑板,无奈道,“眼珠子都给我收回去!”
      普通班级和特等班都在一层楼,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侧头望着一张张或多或少熟悉的面孔。再加上阳光大好,微风吹拂空气清新,夏弥浑身懒洋洋的惬意,心情都变好不少。
      路过五班,教室却空无一人。
      “五班怎么没人,是不是上体育课?”陈尘为自己的机智点赞,顺便安排了等下的热身活动,“等会儿吃饱喝足了去篮球场,拿那帮怂人练手。”
      夏弥在拐角处脚步一顿,不想听课不代表他想找麻烦啊,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伙子,整天打球的时候就知道喊“你行不行了”、“你干不干”、“不行我上”,知道的那是当他们干架斗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带头搞黄。
      “今天绝对要把他们打趴下!”
      “打个赌,输了的跪下喊爷爷哈哈。”
      “让那帮孙子们洗干净脖子等着!”
      陈尘手肘戳了戳夏弥:“夏哥你去吗?”
      “看你们丢人现眼吗?”夏弥随口回他,“做完通宵打游戏了,上去补个觉。”
      “那怎么行!你不在我们就失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陈尘表情肉眼可见地垮下来,“没有你,哪还有漂亮妹子给大伙呐喊助威!我耍帅还有什么意义!”
      这山回路转的表演简直比司马昭还□□,无耻至极。
      “你不当演员真是可惜。”夏弥掏出一根真知棒,递到陈大演员嘴边,温柔地拍拍他的肩,“赏你的,算演出费了。”
      陈尘叼着糖纸,抛了个媚眼:“其实……你就算白嫖我也愿意。”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无情的背影。

      -

      往常时候,天台安静又平和,躺在地上仰头望湛蓝的天空,注视着缓慢流淌的云朵,世界都静谧无声,总而言之,是个极佳的补眠圣地。
      但今天,似是不同往日,里面吵吵嚷嚷哄作一团。
      “我今天非要你给我个交代!”
      “老大说得对,不然今儿这事没完!”
      夏弥顺着门缝朝里一瞥,就见着黑压压一片后脑勺,五班教室可不是空无一人,全挤在天台呢。想来也不认识,不如看戏。夏弥叼着棒棒糖整个人松垮垮靠着墙角,从兜里摸出早上捡来的信,视线沿着信封边边角角仔细翻找,总算看到个人名。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不可能放你走。”为首开口的那人是五班扛把子叫钟锐,在校外跟着一帮混混打下手,是个在校内人人见了都要绕道走的刺头。
      被围在中间的人被推搡着质问,终于抬起眼皮,他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嘴唇,长久不发声使致喉间涩得发哑:“……说什么?”
      “老大,他摆明了在装傻!”一旁的黄毛叽叽喳喳。
      “这还用你说。”钟锐捏紧拳头恨不得抡在他那张小白脸上,“谢问之,你还TM搁这装!老子面子都丢尽了你给我玩儿这套!”
      “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黄毛贼有眼力见地看了眼钟锐,抢着帮腔,“谢问之,你今天在这里给钟哥赔礼道歉再磕个头,这事儿就算完了。”
      谁知原本任人揉搓的谢问之反而猛地抬头望向黄毛,突然血性的眼神像开了闸的猛兽,若不是有人架空他两只手臂,恐怕已经扑上来了。
      黄毛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哆嗦,钟锐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仔细上下扫视谢问之——从洗地泛白的校服到没有任何logo的脏球鞋,随后他嘴角勾起不不怀好意的笑容,对一群小弟发号施令:“给老子揍!往死里揍,揍到他服为止!”
      夏弥乍听到拳拳到头的闷响,就头脑发热一脚踹开了天台的门。
      黄毛正狗腿地给钟锐点烟,听到巨响下意识望过去,火苗烫手才反应过来熄了:“这是我们老大的地盘,敢在这捣乱,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钟锐比了个手势,大家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隔着吞吐的烟雾,夏弥和钟锐对上了视线。
      “怎么着,特等生也来管小混混的事了。”
      夏弥单手抄着兜似没听他说话,余光见抱头一声不吭的男生还活着放下心,才踱步走近钟锐面前懒洋洋说:“怎么,我管不得?”
      黄毛被这种不屑的语气激怒了,但他尚未开口就被钟锐一把攥紧了手臂。
      “哪有,我今天就给大少爷这个面子。”钟锐皮笑肉不笑,啐了口唾沫吐在地上眼神却紧紧盯着夏弥,“谢问之,今天算你走运,咱们走着瞧~”
      一群人前拥后呼地走了,仿佛干了天大的一票,单靠暴力就能获得凌驾于人的优越感是多么简单无脑。
      夏弥看不上这群人,一如往常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等人走后,他才慢慢靠近那个被围殴的男生,蹲下身体贴地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轻声说:“他们已经走了。”
      挡住头的手颤动了一下,谢问之麻木的视线移到这人脸上,刚才后脑被重击了一下没挡着一瞬间痛到眼前发黑,他躺在地上等视力缓缓回复眼前之人的形象才逐渐清晰。
      一看就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人,和他这种烂泥不一样。
      谢问之鼻腔泛酸,强忍着疼痛嘴唇苍白嗫嚅:“谢谢。”
      从胸腔发出的细语不竖起耳朵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更像一种等待求救的信号。
      夏弥不知能说什么那心如死灰的眼神重击,语言是最苍白无力的,沉默片刻他从口袋掏出一封信摆在谢问之面前,精致的信封右下角写着笔迹清秀的四个字——谢问之收。
      “给你的。”夏弥想,眼下这个脆弱人只是需要一点安慰而已,是什么又有什么分别。
      物归原主罢了。
      谢问之目光描摹那张面孔,深深印在脑海才闭眼,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问什么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let's 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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