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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   曼巴蛇毒性剧烈,尽管燕珂运行内力竭力抵抗毒性的蔓延,眼前却还是出现了重重叠影。

      失去意识前,她听见房内什么机关打开的声音,随即云雀惊喜道:“火灵芝!郡主,火灵芝找到了!”

      燕珂一直绷紧的那根神经松了下来,随即彻底失去了意识。

      ……

      燕珂自幼跟着她父王在军营长大,所受过的刀剑伤不少,中毒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巴曼蛇毒素在全身蔓延的滋味并不好受,血管里仿佛灌入了岩浆,灼烧着内壁火辣辣地疼,肺部像是被一只大手紧攥着,哪怕竭尽全力张大了嘴呼吸,却还是只能吸到一点微薄的空气。

      燕珂甚至觉得自己浑身的皮肉在由里到外开始溃烂。

      是了,燕钺只是被抹在刃口上的毒液沾到,就中毒昏迷了多日,她被巴曼蛇直接咬了一口,这毒性不知强了多少倍去。

      尽管有冰蛊之血稍稍压制毒性,但也只是让蛇毒扩散得缓慢些而已。

      思绪是混沌的,但燕珂隐隐又有几分自己的意识,只是浑身似被灌了铅,动弹不得。周围很吵,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哭声,不知是云雀,还是其他人的。

      燕珂从懂事起,便极为理性。

      她想,如果这蛇毒解不了,她就这么一命呜呼了,她大抵是会不甘心的,也有几分愧疚。

      不甘心的是自己没死在战场上,愧疚是对镇北王夫妇。

      父王母妃素来宠溺她,若知道她为了救阿圆,丧命在这蛇毒上,一定会很难过。

      交织在心头的各种情绪都有,但燕珂独独不后悔。

      她是长姐,燕钺燕钰自小就是被她庇护着长大的,救燕钺,她不后悔。

      昏昏沉沉间,燕珂独自思索着这些,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觉耳边的嘈杂声似乎都没了。

      隐约间,她听到了一声轻叹。

      流风回雪般,清浅得像是一片飞雪落在了人心头。

      下意识地,燕珂想到了朝莲。

      随即有些自嘲,她快死了,还是舍不得他的吗?

      他果真是她此生的魔障了。

      意识更昏沉了些,不知是不是毒素侵染得更厉害了,但燕珂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流过自己唇瓣。

      蛇毒的作用下,她像是变成了一块木头,那液体一点没喂进她嘴中,全顺着嘴角流了出去。

      她其实是渴的,喉咙被火烧一样,奈何她此刻发不了声,也张不开嘴。

      好在给她喂那温热液体的人也没就此放弃,而且用帕子之类的东西擦了擦她嘴角溢出的液体,随即燕珂感觉到自己有些发木的唇上接触到了一抹微凉。

      不冰冷,只是意外的柔软,随即有温热的液体从那片柔软间度了过来。

      大抵是渴了太久了,那温热的液体入喉,燕珂只觉清凉,仿佛是在荒漠中走了几天的人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汪甘泉。

      发现她咽下了,唇上那抹微凉的柔软撤开,须臾又覆了上来,这次燕珂尝清了那液体的味道,微苦中带着一丝腥甜。

      她记忆中没尝过这样的味道,兀自猜测应该是药的味道。

      给她喂药的人陆续又喂了她几口“药”后,发现她并不吞咽了,唇上那抹微凉的柔软却没撤开。

      不知是不是那药起了作用,燕珂虽还是没清醒过来,但身上的麻木感已在慢慢消散,稍稍恢复了些许感知。

      那抹微凉贴了她许久之后,开始一点点在她唇上辗转。

      力道并不重,生涩又缱绻。

      燕珂在昏沉中,只觉着这只碗有些烦人了,她都不渴了,还是黏在她唇边不肯离去。

      她还昏睡着摆脱不了这只烦人的碗,便顺从地松开了齿关,想喝完这药后不再被这只碗黏着。

      怎料这次却没有温热的液体再渡过来,那抹只在她唇上作祟的柔软,探入了她齿关,开始里里外外翻搅她口腔。

      一开始还是温柔的,到后面就有些克制不住的粗鲁了。

      燕珂感觉自己垂在榻上的手腕被用力扼住,在她唇齿间肆虐的柔软也退了出去,耳边只余清浅的喘息声。

      她觉得有些怪异,可突然间变得极困,在一片混沌中,再次失去了意识。

      -
      等燕珂彻底清醒过来,已是七日后。

      她靠在软枕上,小口小口地喝着云雀端来的汤药,听云雀将她昏迷这七日的事一一汇报。

      在听到火灵芝是假的时,端着药碗的手微顿,问云雀:“那皇后那边的病,父王是如何打算的?”

      云雀一边帮燕珂整理箱笼里的衣物一边道:“风神医已同意了去宫里为皇后娘娘看诊,若是巴曼蛇胆也能解皇后娘娘的头疾,此事便皆大欢喜了。”

      燕珂垂眼望着手中还剩下的小半碗药,神色如常问:“你说阿圆醒了,他现下在哪里?”

      云雀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世子如今还下不得床呢,说来也奇怪,郡主你当时中毒的症状瞧着可比世子吓人多了,我们将你带回来后,风神医看着你脖子上的毒蛇牙印,脸色难看极了,我们当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风神医也不说话,给郡主你喂了解毒丹,又给郡主你施针封住周身大穴,就急急忙忙地去将蛇胆炼药。”

      “可世子喝了用蛇胆煮出来的药,没过一日便醒来了,周身的青紫也在慢慢消散,唯有郡主你身上的蛇毒黑紫没消,也没醒过来的迹象。”

      “这些日子,王爷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我前两日去书房送茶水,还听见王爷跟唐叔说,郡主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回去了没法跟王妃交代……风神医也一直愁眉不展的,弄得奴婢也跟着心中惶惶,好在郡主你现在没事了,身子骨瞧着还比世子修复得快些。”

      燕珂有些涩然道:“我中毒一事,的确是让父王和母妃忧心了,快书一封与母亲罢,否则她在西北,还不知得担心成什么样。”

      云雀笑说:“这个郡主放心,王爷知道您醒了,便让人传信回西北去了。”

      燕珂这才没再多言。

      云雀整理完衣物,行至床边结果燕珂喝完的药碗,道:“不过风神医和百溪老人不能再同咱们一道了,皇后娘娘头疾愈厉,王爷带着大军,行军速度快不了,派了一队轻骑,先行护送百溪老人夫妇入京。”

      燕珂点头:“皇后娘娘贵体要紧。”

      又问:“那火灵芝现在何处?”

      闻言,云雀脸上仅有的那一丝笑意便也收了起来,低下头道:“风神医检查过了,那火灵芝是假的,南疆大祭司进贡火灵芝,一开始就是阴谋,当夜王爷带领军队镇压袭击驿站的宵小时,就抓到了假扮成中原武林人的灵蛇教教徒,若不是南疆大祭司被您所杀,他身边的十二护法和所炼制的毒人也被牵制,只怕王爷那边也轻易查不到这批灵蛇教教徒。”

      燕珂稍作思衬,便明白了其中关键。

      她们之前就设想过这进贡火灵芝是阴谋该如何应对。

      南疆大祭司不敢笃定她们那夜会前去盗火灵芝,这才在江湖上故意散播关于火灵芝的事,引得中原武林各路好手前去,未免万一,还派灵蛇教的人假扮中原武林人进去浑水摸鱼,想来就是为了坐成“火灵芝被盗”这一事实。

      加上燕钺中毒一事,如此,她们燕家监守自盗火灵芝一案几乎就可以坐实了。

      如今事情的回旋点在于没有南疆大祭司从中作梗的话,风晚清是否能治好皇后的头疾。

      要是用曼巴蛇胆炼出的药也解不了皇后的头疾,燕钺的毒却解了,燕家跟昭帝这君臣隔阂,势必是结下了。

      “你们仔细搜查过南疆大祭司的房间了吗?可还有发现旁的蛛丝马迹?”燕珂敛眉询问。

      云雀摇头:“都查过了,没有别的发现。”

      中毒才醒来的缘故,现在燕珂一劳神思索,脑仁儿便一阵阵抽疼,她面色微白,只说:“南疆大祭司伪造火灵芝之说,若只为离间燕家和皇家,该留有后手让燕钺解毒才是……”

      云雀道:“难不成是南疆大祭司还没来得及备下给世子的解药,就先折在了郡主您手中?”

      让燕家监守自盗罪名坐实的最重要一步,是让燕钺解毒。

      以南疆大祭司那老东西的城府,肯定能猜到她们燕家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了燕钺去找解药。

      救回燕钺的解药,就是昭帝认为她们监守自盗了火灵芝的证据。

      越是费神深思,头疼越烈,仿佛是脑仁儿被人用细细的铁丝在使劲儿勒紧,燕珂终是忍不住抬手摁住了额角,只说:“兴许是如此吧。”

      云雀发现了她惨白的脸色,连忙扶住了她:“郡主您刚醒,别劳神想这些了,先歇息吧,皇后娘娘那边有风神医呢……”

      说曹操,曹操到。

      房外当即便想起了风晚清柔和的嗓音:“听闻珂儿醒了,我过来看看。”

      风晚清是长辈,云雀不好再让燕珂躺下,便给她身后又塞了一个软枕。

      燕珂朝着风晚清微微颔首:“我中毒昏迷的这些时日,牢师祖母费心了。”

      风晚清在桌边落座,看着燕珂摇了摇头道:“你这孩子,当真是用命去换那一枚蛇胆的,你昏迷这些日子,你父王食不下咽,连着燕钺知晓了此事,也不肯喝药了,只说这药若是你用命换来的,他便也不喝了。”

      燕珂只说:“他是皮又痒了。”

      风晚清不由失笑:“我好生说道了他一顿,才让他又肯喝药了,只是终日寡欢,你若是真有个好歹,我怕他得触柱。”

      燕珂道:“他生为镇北王府世子,若是连世子的担当都没有,父王和母妃便是白生了他这个儿子。”

      风晚清有些诧异地看她一眼:“你也就长了钺儿一岁,这语气,倒是比你爹娘还严厉,也不知是随了谁。”

      说到后边,又是忍不住摇头失笑。

      燕珂本是一脸正色,却也因风晚清最后一句微微失神几许。

      她这古板脾气是随了谁呢?

      想到自己昏迷时,隐隐约约闻到的那股清苦药香,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人便是朝莲。

      但他此时怕是得回京复命,怎会出现在此地?

      这药香,约莫是风晚清身上的吧。

      “……方才我在钺儿那边给他诊脉,他一听说你醒了,床都还下不得,都嚷着要过来看你,我说你也才刚醒,受不得惊扰,我先来替你诊诊脉,这才劝住他了。好孩子,让师祖母瞧瞧,恢复得如何了。”

      风晚清似乎并未发现燕珂那片刻的失神,继续道。

      燕珂便顺从地伸出了手腕。

      她常年习武,身上精瘦,此刻又在病中的缘故,半截苍白的皓腕衬着底下秋香色的褥子,无端地让人觉出几分破碎来。

      风晚清三指搭上她脉门,凝神号脉片刻,再看向燕珂时,瞧着她精致却没有多少血色的一张面庞,眼神有些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收回手时,她温和道:“没什么大碍了,体内余毒,再服几日药便可清了,只是此番身子亏空,得仔细将养一段时间。”

      燕珂道了谢,风晚清起身欲离去时,燕珂却又叫住了她:“师祖母,火灵芝是假的,那这世上还有能医师叔体内冰蛊的药物吗?”

      风晚清没回头,但她嗓音明显沉重了许多:“我不知,兴许这世间还有其他法子,只是我医术浅薄,还没找到罢了。”

      燕珂抿了抿唇,说:“抱歉,师祖母……”

      风晚清打断她的话:“我知晓你也是一片好心。”

      她回过头来,看了燕珂一会儿,又补上一句:“你是个好孩子。”

      随即便出了屋子。

      燕珂看着房门口微怔了下,风晚清最后那一句,似乎话中有话?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但自己和朝莲的事……除了卫华琼,连云雀都所知无几。

      风晚清从何知晓?

      下意识的,她又想起了意识混沌时,那若有若无的清冷药香,和每每她喉间灼烧便涌入口中的微苦又腥甜的药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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