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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乱入(捉虫) ...

  •   前院花繁树盛,一前一后两道身影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孟一禾鼻尖嗅嗅,声音里带了些雀悦:“春儿,你闻到了吗?”

      春兰茫然摇了摇头,她的心早就提到嗓子眼了,生怕突然冒出侍卫将他们抓住,哪里还能分出心思留意旁的。

      在一个拐弯之后,那股好似樟木之中揉了橘香的味道愈发浓烈,孟一禾不由加快脚步。

      “是小姐喜欢的荼梓蕨。”春兰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不可置信呢喃,“这里竟能养活荼梓蕨?”

      “墙外的时候,还道,许是错觉。”孟一禾拂开挡路花枝,最后停在临水的假山前。

      假山摆布有致,有流水自上而下倒灌,浸润长在石缝里的荼梓蕨。荼梓蕨枝冠如伞,与假山交相辉映间仿佛山间密林。

      孟一禾有些怀念得深嗅了嗅。

      小时候在雁南山,她身子骨弱,夜里时常惊梦难眠,娘亲便为她去深山里寻来荼梓蕨,在她的窗前栽种了一圈。

      荼梓蕨的香味有助眠的功效,夜枕幽香,惊梦之症不治而愈,身子骨也渐渐好了起来。

      荼梓蕨虽好,却是个矫情鬼,喜湿又好温高,难养的紧,但她的娘亲也不知施了什么术法,在他们离家的时候,那几株竟长到半腿高。

      “小姐,你是想移几株栽在我们院里?”

      身旁春兰忽然出声,孟一禾从思绪中回神,她摇了摇头:“长在这里挺好的。”若是想念了,再溜过来便是。

      意外之喜,孟一禾在水边呆了会儿,便觉满足,沿着原路晃晃悠悠准备回去。恰在此时,一道黑影疾风而过,落在了身后的天井之中。随之就见不远处的屋子里有烛火亮起。

      竟是住了人的!

      孟一禾忽然来了兴致,倒是想和住这里的姐妹结识一番了。她对春兰嘱咐道:“春儿,你去门口等我。我去去便回。”说着孟一禾不过一个轻跃,人已落在数丈之外,春兰无法只得依言在原地候着。

      孟一禾头回跟踪,难掩雀跃,轻功使得都比平日带了些力道,等从高处落下时,生生犁出半丈远的土才止住脚步。

      她稳了稳气息,身子紧贴墙根,缓缓挪至窗下,隐约听到屋内有男子的说话声。孟一禾乌溜溜的圆眸一瞬瞪大,露出诧异之色。

      莫不是......

      孟一禾轻啧两声,话本果然诚我不欺。她清了清耳朵准备前排吃绿瓜。凝神静听,屋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皇上,神医行踪不定,卑职无能,没能替陛下寻回……”

      吃瓜禾一瞬凝固,她听到了什么?

      皇上?

      孟一禾甩了甩上坟脸,不至于!不应当!

      她半催眠似的又把耳朵贴紧了些,心说这次莫要再听岔了,随之就听到屋内疑似宝公公的声音响起:“皇上,这要如何是好?再这么下去,您身子熬不住啊!”

      哦呵呵,听壁角听到皇上,老天这是嫌她脑花不够上贡。

      孟一禾欲哭无泪,至于宝公公后面说了什么,已经无心听下去了。她小心翼翼移开耳尖,而后像是撕麦芽糖纸一般,一点一点将身子从墙上剥离,这才垫着脚尖缓步退远。

      只是命运有时就是个调皮鬼,孟一禾眼见着已经退到安全距离,就听脚下碎枝“咯嘣”一声脆响,那一瞬孟一禾刨坑把自己埋了的心思都有了。

      若单是这样,她故技重施学个小野猫叫两声,倒也能蒙混过去。要命的是,慌乱间她不知什么时候把窗纸抠破,小洞探出了一只眼睛正和她大小瞪小眼。

      这一眼,差点没把孟一禾的魂儿吓破,她下意识捂脸撒蹄子跑了。

      孟一禾这厢刚溜,身后一身劲装男人拔脚便追。屋内,傅寅带了些哑意的声音叫住他:“陆淮,不必追了。”

      “可是……”陆淮脚步迟疑,回身看向屋内。

      傅寅披了件单衣靠坐在软塌上,面上是不掩的疲色,但是眸光晶亮,心情明显比先前明朗了不少,仔细分辨,似乎还藏了些算计。

      陆淮脊背一凉,不着痕迹后退了一步,感觉有人要倒霉了。

      要倒霉的某人和春兰回到冷宫之后就安静如鸡,而她脑中却异常热闹,两个各执一方的小人正斗的不可开交。

      一个笃定没有暴露身份,一个笃定皇上要秋后算账,一个以没人追捕为理,一个以李树事件为据,谁也没能说服谁。

      孟一禾趴在桌上颓然长呼一声,她这次是捅大篓子了。

      若是皇上纠责下来,娘亲的遗愿要如何是好?

      她神色越发萎靡,端起桌上的凉茶润了润喉:“春儿,你说我要是把娘亲的骨灰抢来,娘亲会怪我吗?”

      “小姐,我不知道。”春兰停下铺床的动作,语气郑重,“但小姐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

      孟一禾将有些模糊的笑脸在脑中过了过,心绪已定。算了,那样只会脏了娘亲的骨灰,娘亲大概是不想见到的。

      那边春兰已经将床铺好,孟一禾深深埋进被子里,她得想个法子将这事揭了过去。

      盯着床顶板看了小半夜,孟一禾眉心一动,忽然从床上蹦起。她鞋子不及穿好,趿拉了一只鞋,举着油灯半蹦着坐到窗前。

      屋外守夜的春兰被她突然的动静惊醒,推门进来:“小姐怎么了?可是噩梦了?”

      “无事,睡吧,来了些灵感。”孟一禾朝她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灯芯烧久了,头子见了焦黑,光线昏黄,光是照亮整个案桌都觉费力。

      孟一禾将灯芯的废处剪去,又挑高了些,火苗窜起,拉起长长人影,窗前一角登时亮如白昼。

      灯下,孟一禾抽出一张宣纸,几次对折,裁成相似大小的纸条。她将纸条排好,提笔疾书,不多时,摆了一桌子的小纸条上已是密密麻麻的娟秀小字。

      孟一禾将纸条仔细检查一遍之后卷成小卷踹进衣服暗袋,趁着夜色出门而去。

      孟一禾这一去直到第二日公鸡啼鸣的时候方才回来。

      春兰刚巧起床准备早茶,孟一禾的身影迎面而来,自她周身散发的醒鼻味道,刺得脑袋登时清醒不少,她默默后退了两步:“小姐,你去哪了身上怎么全是鱼腥味?”

      解决了一件大事,孟一禾身心轻松,她不甚在意摆摆手,将带回来的礼物挂在春兰手中:“给我家小春儿补补。”

      春兰提着两条鲤鱼,神色忧虑。

      *
      昨夜孟一禾的乱入,傅寅后来便宿在了临水宫。

      如今普通药石对他的夜游之症根本无济于事,他只能有意识缩减深眠的时间,等到上朝的玉辇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待小宫女伺候傅寅梳洗妥当,宝公公上前递上朝服,状似不经意感叹:“皇上,昨日您幸好是宿在了临水宫。”

      傅寅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眉尾挑起,示意他说下去。

      宝公公朝身后递了一个手势,几个小太监端着餐盘进来,碳烤的食香一瞬充盈房间。

      傅寅睨了眼餐盘,是整齐划一的碳烤鲤鱼。他朝几个侍衣的宫女挥了挥手,宫女得令退下。大门掩上,傅寅的声音透着凉气:“说,不要同朕卖关子。”

      宝公公赶忙掀衣跪地禀报:“皇上,今早正德宫、明理宫、正严宫、修心园几个皇上常去的地方都收到了碳烤鲤鱼,鲤鱼虽验过无毒,但藏在鱼肚里的东西……陆大人怀疑和昨日的小贼脱不了干系,已经派人去查了。”

      傅寅嘴角抽抽,直觉跟那活宝脱不了干系:“呈上来,朕先看看。”

      接过宝公公递来的纸条,傅寅展开看清上面的内容,清冷的面容一瞬崩坏,只见字条正面写了六个大字:除去病,雁南顾。

      傅寅将这几个字在嘴边嚼了嚼,鼻腔里冷哼一声,这活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还学前朝鱼腹藏书,放她待在冷宫真是屈才了。

      他撵了一口烤鱼放在口中,味道意外的不错。

      纸条翻到另一边,上面十分详尽记载了雁南顾的生平,末了还附带了一张寻人小地图。

      傅寅粗扫一眼,目光落在被挤到角落的手绘李子,嘴角短暂提起,又压成平直一线。

      呵,这是知道怕了,来向他求饶。他是这般容易说话好糊弄的人么!

      十分有态度的皇上将纸团塞进广袖的暗袋之中,大手一挥:“让陆淮不必去追查什么贼人了。”

      宝公公为逆转的安排弄得摸不着头脑,只听傅寅又说:“让他去查查纸上提及的雁南顾是什么来头。”

      宝公公诧异看了眼烤鱼,再次迷惑。

      “李德宝,赵远昨日可是禀告说,孟贵人在到处捡垃圾?”傅寅沉思片刻又问。

      宝公公不知怎么忽然提起这事,如实答道:“是,赵大人呈上来的折子是这样说的。”

      傅寅沉吟片刻:“李德宝,你去内务府一趟,让他们以翻修的名义给孟贵人拨些建材物料,普通物料足矣。”

      “那其他宫里呢?”

      “你还嫌他们哭得不够吵人!”

      李德宝心下一凛,这个孟贵人要飞升了。

      飞不飞升孟一禾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好像遇上宫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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