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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五十三章 ...
转眼间,秦紫仪在兰陵已经呆了月余。陆铮鸣见秦紫仪并无离开的心思,便将梅君放出来伺候他。
秦紫仪就知道,只要自己安安生生的,陆铮鸣定然不会再寻梅君的晦气,反而要为了照料自己,将梅君放出来。故而也不曾求情,果然不出所料。
梅君在军中禁闭室呆了许多日,对外界事务也并非一无所知。
军中之人八卦起来比之妇人也不逞多让,陆铮鸣又刻意命人向他散播信息,梅君对少爷和此处大将军的风流艳事已经从震惊到麻木了。
及至出了那扇黑黢黢的屋子,看见陪在秦紫仪身边的陆铮鸣,认出那是曾经的秦小刀,便十分自然而然的接受了。
若是诗墨那个戏精,必然要抱着少爷的大腿哭个三天三夜,把陆铮鸣翻来覆去骂个痛快才算完。
秦紫仪十分满意梅君的表现,幸亏没有耳根子软听从诗墨的软磨硬泡,还是梅君这样不吭不哈的木头桩子带出来更省心些。
秦紫仪小声嘱咐梅君不要泄露了陆铮鸣的身份,“在外你只称呼将军便罢了,小刀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
“我省得。”梅君木着脸,也不敢计较陆铮鸣关了自己这么久的事。他为人虽不机灵,却比诗墨识时务多了。
就冲着少爷和小刀这纠缠不休的缘分,小刀走后,少爷虽然依旧云淡风轻,但是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又怎能觉察不出少爷的消沉呢?
反而重逢了小刀,少爷这喜上眉梢的样子,连笑模样都真心了几分。就算小刀是个男子,当不成他们的女主子,但是,这枕边风一吹,那必然就是没有名分的半个主子啊。
梅君为人虽然木楞没眼色,但却十分内慧。看来类秦紫仪的这些玄门术士,不光有窥天之术,相人上也有几分天分。
这时陆铮鸣开口了,他对秦紫仪道:“过几日县府来人视察军务,我不好在留你在军中,你且在家歇几日。梅君我给你放出来了,有事你便让他去军中找成春和万里。”
秦紫仪点头,忽然问道:“你与兰陵知县不和?”
陆铮鸣含混道:“唔,军务上有些小分歧。”
秦紫仪却道:“我被你留在军中做参谋,流言蜚语甚嚣尘上。百姓都传驻军中的陆将军是个不务正业的断袖子,竟然将他的契弟安排到军中,亲热也不避讳旁人。”
陆铮鸣扶额,他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秦紫仪。
便听秦紫仪意味深长道:“将军,这流言传得可真快啊,不知道背后哪只黑手推波助澜,特意传给谁听呢。”
陆铮鸣叹了一口气,“病儿,你少为这些琐事伤神,我还能诓了你去吗?”
秦紫仪气哼哼道:“当然,你又不是被人利用的可怜纯情少男。”
陆铮鸣只得一五一十告诉他,好令纯情少男消气,“嗐,那张县令是个庸人,十分不同意我将城外百姓放进来。这人目光短浅,恐他为端逆王收服,只好放几道消息迷惑视线。”
秦紫仪又哼一声,“我倒是个现成的便宜了,有便宜不捡王八蛋是吧。”
陆将军在士卒面前威风凛凛,实则是个惧内的耙耳朵,只好一脸十分壮烈的表情同秦紫仪悄声道:“那等我逢休回家,任你在我身上随便占便宜如何?”
秦紫仪闻言,耳朵立时通红一片,含羞带怒地飞了陆铮鸣一眼,咬牙切齿道:“到底谁占谁便宜!你一个月内不准进卧房!”
陆铮鸣面上便有些惆怅,心里却十分得意。秦紫仪软硬不吃,十分不好拿捏,然而于床事上却十分害羞,一说这事必然令他羞愤交加,不再计较前情了。
秦紫仪拂袖而去,临走之前撂下一句十分恶狠狠的话:“你这头活驴!”
梅君亦步亦趋跟在后头,“爷,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秦紫仪便道:“陆将军家宅!他家养了一个恶妇人,是个哑子,你不必理会。”
梅君听秦紫仪形容,以为是个正当年华的美妇人,心想着莫不是小刀过去的姘头。及至见面,才晓得,秦紫仪如此嫌弃的妇人,竟然只是一个老妪。
梅君有些不解,他家少爷待这些上了年纪的长辈一向优容,怎会对一个又老又哑的妇人如此嫌弃。心知这位哑妇人必然有不对劲的地方,他十分相信自家少爷,便也不怎么理会那妇人了。
如此过了几日,便只见陆将军的陋宅中,悄然增添了许多物件。
照壁旁陡然生出许多高高低低的绿景盆栽,西厢前搭起了一架紫萝,紫萝花架之下更是摆上了一座藤椅。
秦紫仪惬意地憩在摇椅上,梅君则立在一旁给少爷遮阳打扇。
哑妇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秦少爷有了得力的使唤人,第一件事就是把陆将军室内的家具全换,又和梅君亲自去花市挑选了盆景装点院子,甚至还颇有意趣地搭起了花架子,显然是有意长居。
这位秦公子是陆将军的心肝尖儿,又极为养尊处优,疏不间亲的道理,哑妇人还是懂的。即便再看不惯,就当自己又聋又哑又瞎好了。
因为哑妇已经放弃抵抗,因此小院显得和谐极了。秦紫仪心情自然舒畅许多,也不那么抵触喝药了,简直两厢欢喜。
陈夫人为人热情,受了陆将军之托照料家眷,又尤为喜爱鲜活少年,便时常提着针线上门做客。
每每便为院中一日新过一日的奇景所惊,拉着秦紫仪的手说,“这才有了个家的样子,家中有主人坐镇就是不一样。”
秦紫仪教太阳一晒便惫懒动弹,又和陈夫人熟悉起来,便懒得迎客,令梅君安排陈夫人坐在一旁,继续蜷在藤椅上晒太阳。
陈夫人见他不似往常那样爱往军中跑了,也知道最近四起的流言蜚语,便安慰秦紫仪:“那张县令为人阴刻不得人心,你们两情相悦,不必理会那些愚人。军中都很支持爱戴陆将军,等一段时间,风头就过了。”
秦紫仪笑了笑,“总归军纪严明,我总去难免会坏规矩,有损将军威严。况且如今不比往常,逆王虎视眈眈,将相和才好一致对外。”
陈夫人哼了一声,“那姓张的又蠢又坏,心眼子都用在钻营掌权上了,我一个妇道人家都晓得,那起子是个扛不起事的东西,若非有个长袖善舞的高门夫人,哪轮得到他来做这县令?还不等逆王兵临城下,他就望风而逃了吧!”
听陈夫人所言,城中百姓对张知县也怨声载道,可见这位知县不得民心啊。
“那岂不是正好?将军得道多助,便能号令一城。他得了这天大的好处,我受了这天大的委屈,自然得向他讨还回来。”秦紫仪懒懒道。
陈夫人掩嘴一笑,“哎呀,真是驭夫有道!”
秦紫仪心说自己才是那夫!但是这等自家屋中的事不足为外人道,便默然了。
这等忙里偷闲的日子仿若偷来的一般,秦紫仪陷在温柔乡中,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他向来是不爱顶事的性子,如今又有陆铮鸣挡在他前头,为他擎起一片天,便不愿意再去操心天下的熙熙攘攘。
前日还分神关注了徐州之围,逆王大军龟缩城下,掐算一下时日,朝中的援军也该到了,想必很快就能将逆王打回老家。
秦紫仪又想,也该寄一封家书回去报个平安,省得家中父老挂心。
因此,便当着陈夫人的面,写了报安书,让梅君走一趟驿站寄出去。
陈夫人见状,笑说,“哪里要这么麻烦,便借陆将军的便宜从军中寄出去,还能更快到家呢。”
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是秦府偌大门庭,陆铮鸣身份敏感,还是谨慎行事方为上策。
秦紫仪嘴上却说:“将军家眷堂而皇之借用军驿邮寄家书,唯恐上行下效,难免会令军纪不正。”
“哎呀,这样识大体的贤内助,放眼天下也难寻。将军好福气呀!”陈夫人俨然不把秦紫仪当男人,闺中密友一般的打趣。
秦紫仪一面觉得被冒犯,一面又有些窃喜。像他这样聪明美丽的檀郎举世难寻,陆铮鸣怕不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遇到了自己。
这妯娌两个闲聊,院子又不大,哑娘本避在厨房,听见秦紫仪那番避嫌的高论,感受到一点秦紫仪的高洁之处。心中想着,怨不得铮鸣多年不近女色,原来是有秦紫仪这样的珠玉在前。
可不正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秦紫仪在脂粉堆中长大,可太知道怎么与女人打交道,讨女人喜欢了。便是哑娘最开始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不也渐渐改观了。
秦紫仪这厢晴空万里,一派欣欣向荣。
可陆铮鸣的军帐之中,与会之人无不神情凝重。原以为逆王兵围徐州,朝中不日便会派军驰援,未成想,已经过去一月有余,援军仍未见踪影。
兰陵作为徐州近城,已经数度向中朝求援,所得回复不过是敷衍的不日便至,连行军到何处都不曾透露只言片语。陆铮鸣心忧如焚,恐怕援军一事要生出变数来。
徐州城内将近八万驻军,听起来威风赫赫,但是儿郎们每日消耗的米粮是令人咋舌的数字,再加上城内百姓的消耗。被逆王大军困守一月,不知屯粮还能支撑多久?
兰陵驻军不过两万,自身尚且难保,更难以突破逆王号称三十万大军的封锁,与徐州城中联系。
“中朝怎能这样拖拉,徐州何等要冲!若不驰援,何不早日说明,非要到这等拖无可拖的境地,令徐州驻将陷入两难。”倘若早些时日,明知朝中援军久候不至,徐州城本就无险可守、易守难攻,必然趁着士气庞然、粮草充足,联合周边重镇与逆王殊死一搏,胜负尚未可知。
如今,逆王围困之势已成,徐州又困守这些时日难以联系周边县镇,除却等待朝中援军别无他法,已然进退失据了!
陆铮鸣眉头深锁,“怕只怕,朝中出了变故,援军只是一纸空文。”
众人闻言无不悚然,倘若如此、倘若如此……那徐州……
便听一位参将出列,“不至于糊涂至此吧!逆王已经打到了徐州,这本就匪夷所思至极,已经是大大的失策!若是徐州失陷,那遥京岂不危矣!”
陆铮鸣神色莫测,眼神却沉甸甸的,“遥京人人自危,万一上受谗佞所惑,调遣大军以京师为先,放弃徐州也不无可能。”
这话听得人人大惊失色,“将军此言可有依据?”徐州失陷,那下一个不就是兰陵?南壁江山拱手,陛下不至于这样、这样糊涂吧!
“每旬邸报避重就轻,不言所派何军、将领何人、何日开拔、行至何处,不知援军数量,也不曾调拨粮草辎重,这本就奇诡。而奉帅镇守西北,杜将军镇守西南,西北鞑靼虎视眈眈,南夷之乱平定不过数年,我思来想去,如今能驰援徐州的除了燕王便是五军都护府,燕王老矣,而都护府又把持在阉党手中……”
陆铮鸣这一番条分缕析,将局势拆解得明明白白,显然是对如今的颓局早有预料。
“那……”众人期待地望向陆铮鸣,期盼他能有高论。
然而,陆铮鸣却叹息了一声,“即便对今日早有预感,本将仍然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局势一步步恶化。我所能做的,不过是早日接收流连徐州城外的百姓,屯粮强兵,有备无患而已。”他面对属下,难以出口所上的密折统统被阉党拦在中书省,甚至没有机会呈到御前。
哪怕有机会到御前,恐怕陛下也会被阉党的花言巧语迷惑,不肯派军驰援徐州。
陛下垂老,更加倚赖信重阉党,如今阉党的势力甚至比三年前更可怕。陆铮鸣也曾飞信求助奉帅,奉帅本就功高震主,倘若直接插手徐州军务恐为上所疑,便暗度陈仓安排了朝中好友写密折面圣。
谁知那密折正待呈报,便被阉党察觉,竖阉竟然直接当街刺杀朝廷命官,销毁罪证,密折也不知所踪。
奉帅无法,只得派人亲登大皇子与三皇子的府邸,直陈利害,游说两位皇子面圣派遣援军。然而,大皇子似早有所料,直接避而不见;三皇子实诚一些,直言难以与阉党硬碰硬。
这天家的江山,浮云蔽日,天子听信谗言,皇子要么与竖阉为伍,要么不敢挺身而出,更有反贼逆王窃国谋逆。苍生百姓,竟然都不在他们眼中!只陆铮鸣与奉渝忠为了上一封折子,用尽了千方百计,仍然不得其法。
任谁都不免发出天既要亡的感慨。然而,徐州守军何辜?百姓何辜?!
陆铮鸣心中装着这些事,并不敢说与秦紫仪。毕竟徐州守将之中便有秦紫仪的二伯,而陆铮鸣却无能为力。
也多亏这四起的流言蜚语,令秦紫仪为免损陆铮鸣军中威信而避嫌,不肯再至军中,这才瞒下来。
否则,以秦紫仪的聪敏,一看那邸报恐怕就该知道如今的局势何等危急了。
陆铮鸣如今不仅忧心局势,更忧心纸包不住火的那一日,秦紫仪该何等心忧如焚啊!
存稿,可能会修,根据后文定。
更新和修文看wb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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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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