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新相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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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也眼看着盛开的樱花重归光秃的枝杆，周围场景变换，一片郁郁葱葱，他认出来，这是武当后山，然后四周再次如镜碎般龟裂。
他突然产生一种冲动，脚下不知觉迈开步伐，脚步越迈越大，最终转变为奔跑。身后是追赶而来的裂纹，他在这条被铭刻于心的山间小路上越跑越快，然后他于温暖的阳光中，看到了熟悉的紫发女孩。
少司命站在二人初遇的那棵树下，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她摘下遮面的面纱，淡色的唇瓣开合，做出一个口型。
「醒过来。」
然后王也就被对方推出了内景。
当王也自内景中醒来时，他盘腿坐在少司命床边，窗外阳光明媚，他对上一双粲然紫眸。
他看着紫眸的主人撑坐起身，呆愣着甚至都忘记去扶。
少司命眨眨眼，内景中混沌的记忆重归大脑，想到自己的记忆都被对方看见，想到最终自己蹭着对方的手掌睡去，她突然就感到有些羞恼，抬起手一巴掌拍在王也手臂上。
“啪！”
细微的疼痛让王也回神，他下意识反手握住对方纤细的手腕，麻痹的脑子终于开始转动，然后立刻，巨大的喜悦将他淹没，他手上用力，将少司命拉入怀里。
“……阿少。”心中思绪万千，可说再多似乎都不能表达此时他内心的感受，于是他只是手臂收紧，涩然唤一声名字。
少司命本觉得这距离近得有些太过想要推开，可是感受到王也的颤抖后，她突然就心软了，在对方怀里点点头，拿手指勾住王也的一点衣摆。
是和记忆力一样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
好在王也还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他放开手，给少司命身后垫上枕头靠好，看着对方的眼睛叮嘱道：“你先在这等会儿，我去请大夫来。”
少司命歪歪头，觉得自己没什么大事。她知道自己为何会陷入昏迷，也清楚自己为何会苏醒，可身体并无不适的原因她却不太明白，只觉得有王也在身旁她便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身上也有气力，于是下意识就想离王也近一些，不愿对方离开。
因此她拉住王也的衣服，摇摇头。
“阿少，听话。”王也向来懒散的眉眼严肃起来，“让大夫来给你看看，乖。”
看到王也没的商量的神情，少司命只得松了手，于是小道长满意了，给人拉好被子离开。
少司命坐在床上思索，总觉得王也有些奇怪。原来他对她虽然也是细心照顾、温柔包容，可现在似乎还多了些更柔软的东西，可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
而且……自己平日里有这么依赖王也吗？
正想着，少司命感觉到，随着王也的远离，自己身上逐渐又出现乏力的现象。
她将身体更深地靠近背后柔软的枕头，等着王也回来。
“麻烦您了……”
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王也打开门，等老大夫、周蒙老前辈和云龙道长进来后他复带上门走近。
“丫头醒了？感觉怎么样？”和蔼的老人微笑着询问。
少司命看着王也站在自己床前，随着他和自己的距离拉近，那种乏力感又渐渐消失了，于是少司命将视线转到老大夫身上，点点头表示自己还好。
“嗯，不过还是要看一下。”老大夫开始诊断，半晌奇怪地看了少司命一眼，又看了王也一眼。
王也被这一眼看得提心吊胆，心脏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就怕老大夫开口就是少司命又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了吗？”
“并没有，就是身体虚弱需要修养。”老大夫收回诊脉的手。
“那就好。”王也稍松了一口气，“那么阿少的状态是否能——”
一旁的周蒙突然开口打断，问老大夫道：“老刘啊，你还有话没有说吧？”
“是。”老大夫点点头，“而且这和小也你想问的问题也有关。丫头的散魂之症停下了，不是好了，是停止了。她缺失的部分灵魂现在在小也身上，因此会身体虚弱，但我发现当你们两个人靠近，那些灵魂会渐渐回到丫头你的身上。”
“这么说……只要我和阿少待在一起，那么就能渐渐把之前的灵魂填补回去？”王也皱着眉发问。
“没错。”
“那是否还需要剥离那副魂魄？”王也又问。
还没等老大夫回答，终于明白过来的少司命扯住王也的袖子，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连忙摇头表示反对。
那些不属于“少司命”这个身份的记忆连同那副多出来的魂魄早已统统化为能量融进了王也的灵魂，补全了他被斩断一截的命线。而在这之前，那副魂魄的全部作用也不过是帮助她快速适应这个时空、这个时代，所以即使失了这副魂魄，她也依旧是那个不知为何穿越到这个现代时空的少司命，没有任何变化。
但要是再次剥离那副魂魄，王也不仅会承受难以忍受的痛苦，同时他还会再次失去那五年寿命。而人的一生一共能有几个五年？
见王也默默又把头转回去不说话，少司命于是立刻甩了他的袖子，又转头去看周蒙和老大夫。老人莫名就从少司命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看出一股迫切的“快拒绝、快说不”的意味。
心下好笑，老大夫摇摇头：“老头子我并不了解魂魄的剥离之法，这还要问少丫头。不过……若是在丫头的灵魂填补好之后不再出现散魂之症，我想，这个法子也没必要用了，毕竟灵魂这种东西不是可以随意摆弄的。”
这样说着，老大夫向少司命投去颇有深意的一眼。
“这……”王也垂眼。他其实是想将灵魂还给少司命的，毕竟这副魂魄原本就是对方的，给了自己后，他怕少司命出现问题。
“你小子要听大夫的话！”云龙道长没好气道，然后他有些担忧地问老大夫，“刘前辈，那照这样，少丫头大概多久能恢复？”
王也亦想知道，于是眼神灼灼地等着老大夫回答。
“嗯……照这个速度，补好魂魄只用几天，但完全修养好身体估计需要一两年。”
“只要不再出现散魂之症，身体可以慢慢调养。”周蒙缓缓开口。
少司命闻言，想说什么，环顾四周却找不到纸笔。她的动作被王也发现，于是掏了手机给她，“阿少，你想说什么？”
「散魂之症应该不会复发了。」
“你能确定？”王也严肃道，“这不是闹着玩儿的。”
少司命点点头：「虽然我无法解释原因，但在散魂之症发作前，我有感觉。所以现在我能感觉到，我的灵魂很稳定。」
王也将这段话拿给老大夫看，老大夫看过后又递给周蒙。
“既然如此，那现在就先等少丫头的灵魂修补好，在这之前，小也子，你别离丫头太远。”周蒙看完后发话了。
王也被这句话弄得窘迫，不好意思地抓着头发点头。
“成吧，那咱们就先走？”周蒙站起身来对老大夫道。
“好。”老大夫回答，又对少司命叮嘱，“但还要定期检查，直到完全确定不会复发为止。”
见少司命记住了，他跟在周蒙后面出了屋子。云龙道长离开前转过头指指王也，“你，去端点儿吃的过来。”
“哎，好勒！”
搅拌着碗里的粥，待粥不再滚烫，王也将粥递过去，看着少司命小口小口喝。
他坐在床边嗫嚅着，犹豫开口：“阿少，内景里你的记忆……我都看到了。”
少司命喝粥的动作一顿，点点头。
见少司命没表现出什么不对，王也放松了些，想到自己在内景中最后听到的晓梦的话，他忖度着用词轻声问。
“阿少，我觉得秋兰开得挺好看的，所以……能让它一直开下去么？”
少司命愣住了。她放下勺子，将碗捧在手心，抬头去看王也的眼睛。
那双眼像两团浓墨，黑漆漆的，却又融进去些太阳的光芒，于是就显得眼神温软，柔和了王也面部轮廓的线条，让整个人都温柔起来。
少司命突然就有些不自在，动作极小地慢慢点头，要不是王也一直看着少司命连眼都不眨一下，还真会错过了去。
于是得到了想要回答的王也笑起来，小道长就像初见时干净慵懒，带着让人安心的气息。
他抬手揉揉少司命的头发，语气带着商量，像春日清晨和煦的日光和森林里清新的空气，“阿少，你说你只能是少司命，但……我知道‘少司命’的宿命，那对你来说……太悲哀了，那个宿命把你给束缚住了。”
“你看，我的乱金柝都镇不住你，也无法用内景对你进行卜算，这说明你更没有必要拘泥于所谓的‘宿命’。你该是你自己，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用‘少司命’的代号来称呼。”
小衣死于她十岁那年，从此之后她只是少司命。可‘少司命’不过是个悲剧的代号，而阿少是一个独立的人，她应该拥有真正的自我，而不是作为阴阳家的死亡使者，一个杀戮傀儡。
王也试探着：“如果你愿意……或者说，你想不想……成为少妘衣？”然后他又补充，“当然，要是你不喜欢这个名字，你也可以选择其他的……”
这其实就是告白了。
看着王也飘忽的视线和小心翼翼的态度，在内景中和对方经历过生命中最后一段日子的少司命突然就开窍了。
胸口心脏的部位暖暖的，少司命终于明白王也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到底蕴含着什么，以及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王也让自己安心。
少司命握紧了碗，垂着眼轻轻点头，然后她复又抬眼，以同样认真的态度再次颔首。
「好。」
【END】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新相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