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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缺乏管教 ...

  •   范子淮一身宝蓝的锦衫,腰间用玄色的锦带紧紧束起,胸膛精壮,腰却又窄又细,虽还是个少年,个头却只比谢景黎矮一点。
      头发用穿着玉珠的绳子高高束成马尾,鬓边稍稍垂下一两缕碎发,更衬得瓜子般的脸蛋清秀窄小。眼是杏眼,纯良无辜,不论做错了什么都让人觉得可以原谅。

      陆婉莹却并不打算原谅他。
      不知怎的,她的心中升起一股冲动,她原本不是多管闲事、锱铢必较的人,却不想将这件事轻易放过去。
      也许,这是身为姐姐,想要教导弟弟的责任心在作怪。

      陆婉莹直视着范子淮,语气平淡却森然:“‘天地君亲师’,做学生,第一位的就是尊师重道。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不求少爷能像侍奉宁远将军一样侍奉先生,但与人交往,基本的礼仪还是该有的。”

      范子淮涨红了脸,身边的小厮腿都吓软了,还从来没有一个婢女敢和将军的嫡子这样说话。
      小厮细声道:“这位姑娘,快别说了,给少爷道歉。”
      陆婉莹执拗道:“要我道歉,是因为我说的不对?还只是因为我冲撞了少爷的面子?难道在将军府,贵人的面子比大道正义要重要?”

      范子淮的眼眶涨的比兔子还红,先生这时已经赶到了,得知了先前的事情,连他也连连道歉了起来:“少爷年少贪玩,稍加约束便好,犯不着为这样的事情置气。”
      小厮道:“你是哪个房里的婢女,敢这样顶撞少爷,待我禀报将军,有你好果子吃!”
      陆婉莹却很淡然,宁远将军虽然威严,但向来恭谨忠义,美名在外,并不是会包庇儿子戏弄师长的人。

      陆婉莹道:“那你禀报无妨,宁远将军会如何定夺,少爷比我更清楚。”她看了眼范子淮,那少年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将军夫人早年去世,范雅和范子淮没有母亲照顾,只有宁远将军一人教导。只有父亲,还是个威震四海的武夫,管教孩子的时候不免用上了军营里的手段。军令如山、法纪森严,范雅是个姑娘,并不会打骂,却养成了个刁蛮泼辣的性格。可怜了范子淮,动辄就是家法伺候,还好他体魄强健,从小练功,不然绝对受不了。
      光是想着父亲的责罚,范子淮就浑身发冷。

      陆婉莹生气之余,还有些心疼。
      从某个角度来说,她被换到陆家,也是有好处的:至少成年之前,她还是富家娇养的千金小姐,父母双全,兄妹之间也和睦。
      既然母亲不在,就由她弥补这些年范子淮缺乏的管教吧。

      范子淮开口,声音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不必告诉父亲了。”
      陆婉莹道:“我刚刚的话,你可想清楚了?”
      她并不是指责的意思,而是如果这些话没有人告诉过他,就由她告诉他。

      范子淮侧过脸去,道:“对不起。”
      陆婉莹道:“你该道歉的人并不是我。”
      她只是自己不凑巧,被误伤了,范子淮真正想戏弄的人,是他的先生。

      范子淮走到先生面前,先生连连摆手:“不必不必,我受不起啊。”
      范子淮咬牙,边说边往陆婉莹那边瞟:“抱歉先生,子淮以后不会了。”
      先生局促地抱着包袱:“哎,少爷不必自责。”
      小厮道:“先生还没放置行李吧,这边请。”于是便引了先生去客房。

      范子淮边挠着脑袋边往陆婉莹的方向走来,眼睛忽闪忽闪地,有些不自然。
      他打量着这个好看的女孩子,似乎从来没有在将军府里见过,湿漉漉的眼睛小鹿一般,倒有几分可爱。
      “你这丫头,凶得很,不过还挺有意思的。”范子淮说。

      和弟弟相对还是第一次,不知道是不是血缘的关系,她有种自然而然的熟稔。
      这孩子很容易生气,但也很好哄。陆婉莹轻轻一笑:“我比你大,你要叫姐姐。”
      那笑映入了范子淮的眼帘,心跳突然滞了一瞬,他拉起陆婉莹的手道:“我才不叫。浑身都湿透了,走,我带你去换衣服。”

      范子淮的腿很长,脚步一下迈得极远,加上他走得又快,陆婉莹跟了一阵便气喘吁吁。
      范子淮看着她笑:“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走了几步路就成这样。”
      陆婉莹瞟了他一眼,她久居深闺,和他从小军营里长大的能一样吗?

      范子淮拍了拍手,将她拦腰抱起,惹得陆婉莹惊呼:“你做什么!快把我放下来!”
      范子淮眨眨眼睛:“不放。你小点声,不然大家都听到了。”
      陆婉莹环顾了下四周,似乎下一瞬就会有人旋进这个庭院,这场景被人看见就解释不清了。

      她连忙捂住嘴巴,露出个眼睛狠瞪范子淮。
      范子淮爽朗一笑,凑近了道:“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又好看又有趣的姑娘,你许了人家没有啊?”
      开,开什么玩笑。陆婉莹切了一声别过脸去,范子淮这么小就懂得撩拨姑娘,长大了可怎么办?

      范子淮把她带到自己的阁楼,虽然刚刚说了那样的话,但真的等陆婉莹换衣服的时候,他又乖乖地站在外面回避,半点也不逾矩。
      等陆婉莹换好自己的衣服出来的时候,范子淮惊讶地合不拢嘴:“你穿自己的衣服,可比那蓝布衣服好看多了。”
      在范子淮贫乏的语言里,形容一个姑娘,就只找得到“好看”和“不好看”两个词。

      陆婉莹却满脸苦闷:第一天上工就不穿工装,工钱减五十文。
      范子淮依旧不依不挠:“所以说要不要嫁给我啊?”
      这小子又找回了这个话题。

      陆婉莹将他一指:“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对我说了。”
      思虑了半晌后,陆婉莹觉得放他出去和其他姑娘这样乱说也不太好,于是补了一句:“也不许对别人说。”
      范子淮眼睛亮亮的,连忙点头道:“嗯!”
      这个弟弟年少不经事,以后慢慢教就好。

      酉时下了工,交接了一下绣品,陆婉莹就回了谢景黎的私宅,进门发现谢景黎书房的灯亮着,想也没想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没想到谢景黎却放了书,缓步向她走来。
      他的神情有些犹疑,半晌后才开口:“去哪儿了?”

      陆婉莹坦然道:“上工。”
      谢景黎皱眉:“我这里饮食起居之物一应俱全,为何还要出去打工?”
      陆婉莹道:“那是你的,不是我的,我和你只是名义上的关系,受之有愧。

      陆婉莹上辈子是谢景黎笼中的金丝雀,寄生的菟丝花。没有自己的生活,没有自己的期待,完全围绕着谢景黎而活。
      尽管这辈子,她依旧不能忘情,但她想找回自己的价值。
      至少,要利用自己的天赋和汗水,为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

      谢景黎沉默半晌道:“好,我尊重你。”似乎不放心,又问了句:“你在哪儿上工?”
      陆婉莹并不想徒生枝节,反问道:“你想让我兑现契约上的第二条约定?”

      第二条约定,也就是“不许欺骗、不许隐瞒,否则就要说出一个秘密”的约定,那是谢景黎酒后任性加上的一条,第二天他酒醒,一定是看到了的。
      谢景黎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那条我会划掉。”
      陆婉莹却道:“不必划掉,稍作修改我也可以接受。如果有不想告诉对方的事情,直接说不想说便好。”意思就是可以瞒,但不要欺骗。

      谢景黎颔首:“好。”
      陆婉莹想起空念道人的事,谢景黎当时醉得不省人事,必定是不记得了。但按照他内敛的性格,时候发现锦囊和字条不在了,也只会压在心里,暗自寻找,不会问他人。
      陆婉莹道:“给你师父的字条和锦囊,我帮你寄出去了。”

      谢景黎的眸子里闪出一丝怀疑:“你如何寄的?”驿站和银号,分明都出了问题。
      他要操心的事太多,一桩未平一桩又起,眉头似乎从来都是起伏的山峦,没有一刻舒展过。
      陆婉莹的心里酸涩心疼,故作轻松道:“我不想说~刚刚才达成的协议,你奈何不了我。”

      谢景黎看见她俏皮的神色,唇边竟然泛起一丝笑意,面上的冷漠疏离被化解了,雪峰融化成了春山。
      陆婉莹看着他的眉眼,觉得如果她能成为让谢景黎笑容永驻的人,那该多好。
      她喜欢的人,虽然不常笑,但一笑便风华无双,万物都失了颜色。

      第二天,陆婉莹再去将军府的时候,就听到一个消息:范子淮因为去赌场,被宁远将军禁足了。
      这小子真是,一天也不让人省心。
      昨天不是才捉弄了先生吗,哪来的空去赌场玩儿?

      范子淮有张纯良无害的脸,却顶得上十个人的调皮捣蛋加不学无术,虽然比谢景黎还差了一段风姿,但比他的脸还有迷惑性。
      至少美丽会让人预料危险,温纯却会引人掉进陷阱。

      陆婉莹一边绣帕子,一边觉得范子淮活该:关他十几天,看他还去不去那种地方不学好!
      但她的脚还是擅自走到了范子淮的阁楼下面,据将军府的老人们说,范子淮就算是被关一年,该怎么玩儿还是怎么玩儿,白白受了一年的苦却不会长记性。
      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就是这样没心没肺的人。

      对于一天不出去就会坐如针毡的人来说,囚禁真是最大的惩罚。
      要不,稍微陪一下他,给他解解闷?

  •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2020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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