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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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沐泱泱按照先前约定好的时间，坐上了前往福州知府官邸的轿子。
待进府后，知府夫人已在堂屋等候多时。
赵夫人笑容可掬，仿佛昨晚差点给沐泱泱跪下的女人另有其人。
没有赵二小姐半夜提着凶器大闹沐府，也没有知府夫妇塞钱致歉。
一切都像没发生一样。
赵夫人神色如常，沐泱泱也是神色如常。
唯有赵二小姐，愤愤不平地望着沐泱泱。
“居然真的来了，果然是个见钱眼开的……”
赵二小姐嘟嘟囔囔。
赵夫人听言，飞快训斥道：“你这孽障，怎么和沐姑姑说话呢，沐姑姑是你娘为你费心请来的女先生，她肯教你是咱府上的荣幸，快给先生道歉！”
赵二小姐翻了一个白眼，“哼，对不起——”
没有丝毫歉意。
沐泱泱笑容未变，她看向赵夫人，“夫人，老身记得，您昨晚曾许诺过，从今天开始，老身就是令爱的先生，无论我对她做什么，你们夫妇绝无二话。”
沐泱泱说完，幽幽望着赵夫人，“不知您这话，现在可还曾作数？若是不作数，老身现在便回永福县了。”
赵夫人急急应道：“作数的，作数的，沐先生您想怎么做都行，我们都听您的。”
“不知令爱可曾用过早膳。”
“还，还未用过。”赵夫人被沐泱泱的气场震慑，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令爱的功课，便从用早膳开始吧。”
“好好好。”赵夫人连连点头。
赵二小姐眼睛瞪得跟铜铃似得，没想到娘亲居然这么快就举白旗投降了。
——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赵二小姐用眼神谴责自家娘亲。
赵夫人假装看不见。
她虽然溺爱赵二小姐，但到底不是傻子，与焦家大婚在即，她无论如何也得把闺女的性格扭回来。
“老身授课的时候，不喜欢旁人围观，夫人还请自便。”沐泱泱冷淡地下了“逐客令”。
“那，那妾身，妾身现在就离开，先生，您，您教吧。”
赵夫人说完，给了女儿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带着奶嬷嬷飞快离开。
待到一个无人的地方，赵夫人抚着胸口，对奶嬷嬷抱怨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先前说这沐姑姑脾气好，她，她哪里是个好相与的，我荷儿落到她手里，岂不是要遭殃了。”
赵夫人说着，泪水涟涟。
奶嬷嬷心下无语，二小姐什么性格，她这个奶嬷嬷还能不知道呢，旁人不遭殃就不错了，谁能让二小姐遭殃呢。
给二小姐一个好脸色，她能作到天上。
奶嬷嬷觉得，二小姐之所以做出“半夜三更跑到先生家大吵大闹”这种荒唐事，就是规矩立得太少了。
可惜，奶嬷嬷是个下人，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实话实说。
只能宽慰赵夫人，“严师出高徒”之类的废话。
赵夫人长叹一声，“我何尝不知呢，为了夫君的回京大业，只能暂时委屈荷儿了。”
奶嬷嬷望着睁眼说瞎话的赵夫人，只能暗暗为沐姑姑抱屈了。
但愿沐姑姑不要被二小姐折腾的太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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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赵夫人还是奶嬷嬷，都不太看好沐姑姑的教学之旅。
赵二小姐是她们看大的，什么性格她们一清二楚。
但沐泱泱却认为，不尽然。
她发现，赵二小姐的心肠不坏，昨个她翻来覆去“老妖婆”、“丑八怪”骂自己，沐泱泱便以为赵二小姐年纪小词汇量少，后来方知，并非如此。
不是赵二小姐不会骂人，而是她知道的骂人的词汇过于恶毒，赵二小姐不愿意用那样的字眼骂人。
为什么沐泱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因为她今早拿到密报，发现赵知府家里热闹的很。
赵知府这个看似清廉的官员，府上竟蓄有一名“契弟”。闽南富饶，风气开放，时常令沐泱泱这个“土包子”叹为观止，但赵大人也如此，着实令沐泱泱感慨“知人知面不知心”。
除此之外，赵知府去年还纳了一个与赵二小姐年龄相仿的小妾。
赵夫人时常在赵二小姐面前一边哭泣，一边谩骂，措辞相当不友善。
每到这时，赵二小姐便会撸袖子为母出头，跑去找这些妾侍的麻烦。
因赵大人对儿女颇为看重，妾侍们只能忍气吞声。
从昨日赵大人在赵二小姐闯祸后，依然舍不得出手教训她，沐泱泱猜测，赵大人平日极疼女儿。
密报上也提到赵大人与儿女关系都不错。
如此，赵夫人特意在女儿面前哭诉的举动，就颇为耐人寻味了。
再结合赵夫人先前让“年迈的寡嫂亲自去永福请人”的操作。
沐泱泱心中，赵夫人已和“宅斗大神”画上等号。
至于频频被母亲利用不自知的赵二小姐，自然是一只蠢萌的小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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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泱泱出宫后，在闽南不少权贵家中当过女先生。
因为沐姑姑只有一人，想要登门求教的女眷却有很多，供不应求的市场，让沐泱泱开设过“小班课程”——将几家关系比较好的女孩，放在一起教导。
长辈们都对沐姑姑赞不绝口，一致认为名不虚传。
被沐姑姑教过的女眷，有的对她感恩戴德，有的对她咬牙切齿。
但有一点必须要承认，经她指点过的女子，无论已婚未婚，气质上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其中最被人津津乐道的案例，就是沐姑姑让福建都指挥佥事齐大小姐，一个在福州府与赵二小姐齐名的“草包千金”，在三个月内学会了“女四书”，读熟了《烈女传》，从一个整日舞枪弄棒的疯丫头，变成一个娴静风雅的淑女。
齐大姑娘自去年年底成亲后夫妻和睦、婆媳融洽、妯娌亲密，三月前传出身孕。
现在福州府的“草包千金”只有赵二小姐一个，至于齐大姑娘，大家都说她是年少活泼不懂事，本质是个温婉姑娘。
事实上，齐大姑娘出嫁后，依然舞枪弄棒，但人家婆媳关系好，婆婆逢人就说，自家儿媳这好那好，完全不记得齐大姑娘成婚前，自己那嫌弃的嘴脸。
赵夫人对沐泱泱的身份有所忌惮，却非常眼馋齐家大小姐身上的变化。
殊不知，眼馋齐家大小姐的又何止赵夫人一人。
赵二小姐也眼馋。
这是一种“明明大家都是学渣，你却拜了名师考上清华”的酸感。
所以，在赵二小姐闹过了，吵过了，无计可施后，便半真半假的服从沐姑姑的安排。
于是，赵二小姐的“假听话”逐渐变成“真听话”，并朝着“很听话”一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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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赵二小姐按照沐姑姑要求的用餐礼仪吃过饭后，凑到沐泱泱身边嬉皮笑脸说道：
“姑姑，你在别人家也这样吗，你明明不坏，为什么总是凶巴巴的呢，我昨天仔细看了你一下的样貌，你一点不丑哎，难怪皇后娘娘会给你赐‘林下风气’匾呢，可你为什么不笑呢。”
赵二小姐的贴身婢女，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二小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敢给沐姑姑这般说话。
手是不想要了吗？不怕沐姑姑的戒尺了？
沐泱泱听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赵二小姐，你说得‘凶巴巴’是这样么？”
说着阴测测地看向赵二小姐。
赵二小姐心里一哆嗦，哪怕知道沐姑姑是个面恶心善的人，被对方冷冰冰地扫上一眼，赵二小姐还是会膝盖发软。
饶是如此，赵二小姐还是没有放弃“作死”，她笑嘻嘻地说道：“当然不是，是那种很灿烂的笑容，像我这样，不是您这样。”
赵二小姐先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而后又学着沐姑姑板脸的模样，她学得很像，有沐姑姑板脸的七分神韵，可见平时没少观察。
沐泱泱不阴不阳地说道：“二小姐，你若是将这个心思，用在读书上，也不至于半个月过去了，才读完一本《女诫》，与你年龄相仿的齐大小姐，在你这个时候，都开始看《女孝经》了。”
赵二小姐蹙眉，“姑姑，怎么你也开始提齐小月那个讨厌鬼了，自从那个讨厌鬼嫁人后，我娘天天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不就是读了几本书么，女四书有什么好读的，都是一些屁话。”
沐泱泱凝声回道：“圣人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你都没读过，怎么知道对不对？”
“我不是在读了么，还不是我娘，我娘要是早请了姑姑做先生，说不定我现在也是福州城的才女了呢，都被我娘耽误了。”
赵二小姐扬头说道。
赵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顿时无语。
沐泱泱也被赵二小姐的大言不惭惊呆了，姑娘，你还记得半个月前带着凶器来我家大闹吗？
想着，沐泱泱皮笑肉不笑回道：“无妨，学海无涯，现在成才女也不晚，待会我要抽查你昨日的功课，写不好罚抄论语。”
赵二小姐惊呆了，“姑姑，你这，你这也太狠了……”
沐泱泱面无表情地说道：“明日我会教你算术，焦家的车队已经到了杭州城，算一下时间，这至少是三天前的消息，现在他们应该早已离开杭州城，你至少要在焦家车队进闽南之前，学会看账本。”
这段时间，赵二小姐已经接受沐姑姑教导自己功课这件事。
赵二小姐虽然有点天真单纯，但她并不是真的蠢，她有自己的小聪明。
她不认可沐泱泱的时候，沐泱泱做什么事情都是居心叵测，当她认可沐泱泱的时候，哪怕心里不情不愿，也会强忍着不耐烦，将沐泱泱交代她完成的功课做完。
赵二小姐的改变肉眼可见，以至于知府夫人时常觉得自己耽误了女儿。
若她一开始便请沐姑姑过来，荷儿性子兴许早好了。
可现在，被知府夫人认定“变好了”的赵荷儿小姐，在听到“焦家”后，瞬间变回刁蛮任性的赵二小姐。
她尖声尖气地叫着：“我不学！我不学！我讨厌姓焦的，我宁愿嫁给肉贩子，也不要嫁给焦家人！”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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