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乱鸯

39、39章

　　毕竟不是专业的，两人最后也没能做出个什么东西来，随着废料的二次报废，后来也就放弃了。
　　眼见着食物所剩无几，意味着这样乏味却又有些惬意的日子也进入了尾声，罗晴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江翎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淡淡的表示自己知道了。
　　毕竟是注定的结果。
　　接下来，她们或许将忍受无尽的饥饿直至走向生命尽头，又或许是死在出去搜寻食物的路上，无非只有这两种选择。
　　直到，食物告罄后的第一天，第两天，第三天过去了，仍旧没有人提出离开这里。
　　从夜幕到白昼，没有人再离开这张床，至此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了，她们并肩躺在一起，一人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出身，一人闭着眼呼吸清浅，似乎已经睡着了。
　　不知是谁先碰到了谁的手，两人谁都没有看对方一眼，也没人挣脱这样的触碰。
　　两人的体温透过那不知何时相握的双手传递给彼此，或许她们之中终将有一个先死去，但不可否认的是，此刻掌心所感受到的血脉搏动的频率，让她们从未像现在这样真切的感觉到对方如此真实的存在于自己的身边。
　　那是一种莫名的踏实，似乎只要有对方陪着，就可以心甘情愿的接受死亡。
　　本应该是这样的，直到在等待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中，罗晴忽然打破了这种安稳，她撑起身体坐了起来，两人手上所感受到的彼此体温也消失了。江翎睁开眼，犹如虎视眈眈的野兽，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背影，仿佛要刺穿她娇小的躯体。
　　罗晴没有理会背后有如实质的视线，甚至根本没有出言解释的打算，她就那样把江翎就那样独自一人扔在了原处，下了床直接走出了卧室。
　　。。。。。
　　D区。
　　距离物资所不远的一面残破断壁下，抱臂默立于阴影之下的于笙感觉到背后的一丝刺痛，她轻轻地睁开了眼，微微转过头瞥向身后。
　　“罗姐。”她的声线平稳如常，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首先，恭喜你异能升级。”罗晴用刀尖抵在她的后心，手上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捅穿她的心脏，她意味深长的开口“其次，事到如今还不惜费尽心思的找到这里，看来你是真的不知足。”
　　于笙瞳孔微微一缩，她平静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罗姐，我对你没有恶意。”
　　她说的是‘你’，而非‘你们’，直到现在，天真的童小姐还仍然觉得罗晴存在成为盟友的可能性。
　　看来郁家那位‘天眼’并没有将真相告诉于笙，否则她怎么可能在面对手上沾满童家人鲜血的持刀人的时候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罗晴眯了眯眼，虽然心里不清楚‘天眼’的意图，却并不妨碍她的脸上浮起愚弄的笑容，她说道“我以为我已经足够表明自己的立场。”
　　于笙缓缓转过身面对罗晴，看着那泛着寒光的匕首毫不做防备，如此无害的举动，足以展现出她的诚意。
　　然而谁会对一个精神系异能者放松警惕呢？
　　罗晴当然知道于笙对自己没有恶意，否则也不会在绝佳的下手时机只是选择用精神波动引起她的注意。
　　令罗晴感到诧异的是，这股精神波动的强度与她曾经在于笙身上感觉到的截然不同，显然童小姐的实力同样在之前的那场丧尸围城的大战中提升了不少，只是在短短时间内就可以连升两级，步入中阶异能阶段的巅峰，这是一个相当可观的速度，未免让人有些嫉妒。
　　四级的精神异能，是已经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杀人的程度了，即便她不杀罗晴，却完全没有理由放过江翎。
　　可她没有动江翎，只是将罗晴叫了出来，显然，这位童小姐的心里是另有打算。
　　于笙将罗晴不为所动的漠然与戏谑的神情看在眼里，她突然明白了，此刻任何的谎言都已经没有了意义，逢场作戏在对方眼中只能成为围观跳梁小丑的消遣罢了。
　　于笙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罗晴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温和，她沉下语气，认真而严肃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罗晴歪了歪脑袋，挑眉问道“你是指哪件事？”
　　于笙心里猛地一跳，她本来以为罗晴最多早前就已经察觉到自己在与郁家为伍，可现在见到对方这个反应，她意识到实事似乎远远不止那样。
　　于笙渐渐皱起眉，她定定的看着罗晴“所以，你早就知道？”
　　罗晴挑起嘴角，只是笑而不答。
　　“罗姐。”罗晴默认的态度令于笙一时有些难以自处，她的嗓音有些干涩，看着罗晴的目光有些无措，但更多的却是茫然“如果你都知道，那从一开始你为什么要救我？如果你不是站在我这边，那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要站在江翎身边？”
　　曾几何时在她眼中的罗晴，应该是在江翎手下被迫为恶的可悲工具，她的内心是存在正义的，每一次的挥刀，都应该是挣扎而痛苦的。
　　于笙觉得，罗晴所希望的应该是迫不及待想要离开江翎身边，甚至不该拒绝与她共同推翻江翎的统治，还安全区一片净土才对。
　　难道。。她们的目标不是一致的吗？可是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她仍旧选择了江翎？
　　于笙怔怔的看着罗晴，不自禁的晃了晃脑袋，口中喃喃道“我不懂你，我真的搞不懂。”
　　这番话逗笑了罗晴“大概是因为爱吧。”
　　于笙从她渗着凉意的低笑中，听到她这么说。
　　“爱上一个恶魔，只能撕碎她的翅翼，拔掉她的尖牙，切断她的利爪，折断她的骨头，把她从遥不可及的王座上扯下来，狠狠地踩进泥里。。。这样，才能够按下她高傲的脑袋，让她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身边，不是吗？”
　　这一刻，于笙终于明白了，事实上她和罗晴的目标从一开始的确是一致的，只不过目的不同罢了。她看着面前的人，明明只是和以前一样普通的相对而立，可她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毛骨悚然。
　　如果江翎是十恶不赦的恶魔，那以爱之名将其摧毁至此的罗晴又是什么？
　　如此扭曲病态的感情。。。
　　于笙震惊许久，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些，缓缓回过神来，此时的心情已经与初衷大不相同，甚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罗晴。
　　终究，是道不同。
　　于笙心里难免惋惜，甚至颇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她就压下满目的复杂情绪，直到此刻，她面对罗晴，似乎终于可以摒弃所有的优柔寡断，使之投向对方的目光不再含有多余的感情。
　　“罗姐，现在有一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你，或者你们，愿意接受吗？”
　　罗晴一时没有说话，于笙也没有急于追问她的答案，只是道“你有三天的时间考虑。”
　　她将身上一个随行包裹摘下来扔给了罗晴，这里面装着一些食物和水，本来是她以防万一，给自己准备的。
　　不用问于笙也知道D区如今的情况基本不可能存在什么生存条件，罗晴躲到这里来，甚至还坚持了这么久，说实话也足够令她意外，虽然不知道罗晴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她的好奇心也不至于泛滥到那个程度。
　　于笙这次出来随身携带的食水只有她一个人的量，让这两个人维持三天肯定是不够的。
　　但总归要有些危机感，才能让做选择的人更加认清自己处境，不是吗？
　　于笙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色，淡淡的说“三天之后，我会再来找你。”之后，她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转身离开了。
　　而留在原地的罗晴低头看着拎在手里的包裹，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
　　回到物资所，一进大门，罗晴就迎来了江翎冷冰冰的质问。
　　“你去哪里了？”不满的情绪表达的如此直白，甚至一丁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罗晴毫不在意的提起手里的背包朝她晃了晃，笑道“有人来给我们送食物了。”
　　这句话并没有让江翎的脸色缓和，甚至让她的眼底无端升起一股戾气，她神色冰冷的走到罗晴面前，一字一句道“你真的觉得我不会动手杀你？”
　　事到如今，谁会千里迢迢跑过来给罗晴送物资？当然只有她那个躲在暗处的老东家。
　　如果罗晴背叛之后，愿意老老实实的跟她死在一起，江翎甚至可以不问缘由的接受，但她能容忍罗晴的第一次的背叛，却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第二次。
　　哪怕双方实力对比如此悬殊，却并不影响她对罗晴生出杀心，江翎无畏于死亡，即便最后毫无悬念的被罗晴反杀，她也要在那之前让罗晴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的双眸泛起一抹猩红，压抑着一种非理性的疯狂，有种别样的妖异，是拼着自己粉身碎骨的地步，也要孤注一掷的决绝。
　　罗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可否认的是她正为江翎这张即将失去理智的凶恶面容而心动。
　　她抬起手抚上江翎的面庞，难得流露出一丝痴迷的神色“虽然就这么一起死也不错，但还是想多看看你这副嘴脸。”
　　所以罗晴说“如果有那个机会，就活下去吧，就算前面是万丈深渊，我也会带着你一起。”她踮起脚尖，仰头亲吻江翎的双唇。
　　“就像你不会放过我一样，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幽幽的笑声带着一丝阴森的寒意，犹如地狱里阴魂不散的恶鬼，她的声音轻描淡写，却有一股不属于江翎的疯狂和执念。
　　江翎眼中的猩红渐渐退去，她微微低着头抿紧双唇，神色漠然的任由面前的人亲吻自己却不为所动，片刻，在罗晴即将退回去的时候，她抬起手捏住对方的下巴，张开双唇攻城略地。
　　那气势终究是带了一丝暴戾，仿佛恨不得将人一口吞下去。
　　三天的时间一转即逝，罗晴和于笙如约的见了面，没有等于笙出言询问，罗晴就开门见山的开了口。
　　“我答应了。”
　　于笙见她这么痛快，也没干脆利落的点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带着物资过来。”她的态度没了之前的亲近，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冷漠。
　　罗晴并不在意她的改变，只是问道“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于笙脸上淡漠的神情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直至此刻，她终于展现出一个复仇者应有的冷酷姿态。
　　罗晴看着她的模样，忽然感到有些欣慰。
　　只见于笙平静的看着罗晴，淡淡开口“明天，你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