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馕饼 ...
-
唐濯不想离林泾熹太近，气鼓鼓地坐到他对面，嘴里叽里咕噜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林泾熹也不管她，只安静的坐着。
只是这次他没有书可以看，便靠着墙，闭目养神。
卞洲大牢自然没有京都大牢宽敞干净，不过其他牢室也没关什么人，唐濯他们对面那间就没人，只偶尔听到不远不近的地方，突然有人凄厉尖叫了一声，或者痛苦呻/吟的声音不时传来。
唐濯心底还是有些毛毛的，她就是再皮实，或者做了心理准备，也是在京都长大的千金小姐，哪里会碰到这些。她想到三年前，来京都的那拨因连年干旱洪水导致背井离乡的流民们，那是她第一次真切见识到人间疾苦的模样。
汾蓝的脸，便是那时陪娘亲去城外给流民送吃的，突然发生流民爆乱，被伤到的。也不知道瞿大夫给的药对她有没有用。
唐濯抬手摸了下自己脸上的伤疤，抬眼看向对面的林泾熹，他没发现自己伤到脸？都没问！
唐濯收回目光，这人真的是在什么环境下，都能淡然没有丝毫不适。她心中突然腾起些许不爽，也靠着墙不一会就睡着了。迷蒙间，她听到有金属撞击的声音，还有脚步踩在稻草上的声音……
唐濯猛地惊醒坐起，就看到一只硕大浑身漆黑的老鼠“吱吱……”几声后，消失在对面的墙角。
而原本坐在对面的林泾熹，不见了。
唐濯没有意外，毕竟上一次就见识过他在牢狱中自由行走，只是不知道他这会又去哪了。
唐濯刚刚看到老鼠，这会也不敢再睡，只好干瞪着眼，想要捱到天亮。
然而没过多久，林泾熹便从黑暗中走来，推开牢门进来。
唐濯问:“你去哪了啊？”
林泾熹看她醒着，像是一直在等自己，有些惊讶，答:“去办了点事。”
唐濯舔了舔嘴唇，抱着双臂用手心用劲搓着，她继续仰头盯着往对面走的人说:“那什么，你不觉得有点冷吗？”
她说着，突然指向林泾熹脚边的方向，“对了，刚刚有一只老鼠钻到那里去了！”
林泾熹尚未坐下，抬眼看了她一眼。
唐濯被他看的心虚，撇开视线，四处乱看，嘴里念着:“怎么办啊，我们得赶紧上路了，不然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到达金州，到时候……”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听到林泾熹走近自己的声音，她假装很不经意的用余光瞥过去，果然见一抹黑色身影走到自己旁边坐下。
她听到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说:“我们后天再上路也不迟。”
唐濯点头，身体不自主的僵了僵，她盯着脚尖上的碎稻草屑，脚背又抖了抖，那稻草屑全部掉到地上。然后她又盯着看了会。
她还是没忍住，转头看向坐在自己左边的林泾熹，说:“我跟你说啊，那个老鼠真的很大。”
林泾熹轻轻嗯了一声，低头看她一眼，又将目光转走。
唐濯在他蜻蜓点水般投来的视线之后愣了下，而后也将目光转走。
两人安静的并排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天将破晓时分，有一瘦小的身影匆匆从马上下来，飞快的往卞洲大牢方向奔去，中途还不小心被石块绊倒，他也没顾得，飞快的爬起来，跑进大牢。
牢中值夜的狱卒还趴在桌上睡着，油灯将要燃尽，狱卒听到动静腾地坐起，就看到那瘦小的男人面色潮红，满头是汗，却偏偏面色绷紧，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狱卒赶紧上前，“师爷您怎么来了？”
原来那瘦小的男子，便是卞洲衙门的师爷方丹异。
方师爷问他，“昨天下午那两个从京都来的人关哪了？”
狱卒刚才还在睡梦中呢，这会有些反应不大过来，手臂往后一个方向一指，“那边。”
那方师爷立刻走过去。然而他走了一半，朝那狱卒丢了块碎银子，说:“拿去买点吃的。”
那狱卒立刻欢天喜地接过应下走了。
方师爷往前走，目光从一间间牢房看去，最后脚步停下，目光所及，便是一身漆黑的男子背贴着墙壁，他膝上枕着个浅色衣裳的女子，那女子头发铺到他膝盖上……
而那男子突然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目光凌厉。
方师爷心脏猛地一跳，他立刻朝男子跪下，道:“下官拜见王爷！”
林泾熹看着他，没有说话，像是在辨别对方身份。
方师爷悄悄抬头，见他不说话，解释道:“王爷，下官方丹异，是卞洲衙门师爷，三年前，曾有幸见过王爷。”
林泾熹点头。
方师爷见他没什么反应，有些急了，立刻说:“王爷，是小的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小的这就带您出去。”
他说着就要去找人开锁。
林泾熹抬手朝他招了下，示意他不要动，在那方师爷看过来时，才轻声说:“等晚点再来。”
方师爷不解，然而林泾熹已经不再看他，他这才应下“是”后，默默离开。
唐濯醒来时发现自己浑身酸痛，不亚于才从京都出发坐了一天马车的第一天，她抬起双臂想要伸懒腰，然后……她猛地睁开眼，就看到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林泾熹。
林泾熹说:“醒了？”
唐濯眨巴了下眼睛，突然发现他鼻梁上一块微微隆起的疤痕，什么时候弄的？
“不起来吗？”
就在唐濯发愣的时候，林泾熹开口。
唐濯立刻连滚带爬离开自己躺了一晚上的腿，然后她就听到林泾熹一边拍着被自己睡皱的衣服，一边说:“你要是不想吃这里的饭，我们晚点再出去吃。”
唐濯愣了下，看向他问:“这么快，就能出去了？”
林泾熹也看她，“怎么？你还想多待一会？”
唐濯立刻摇头，“那倒不必。”
只是觉得你掌控事情的能力有点厉害。
林泾熹虽说晚点，却是不一会方丹异就带着那眯缝眼刘大人过来，那刘大人一见林泾熹立刻跪下，“王爷，下官眼瞎，没认出王爷驾到，求王爷责罚。”
林泾熹立在乱糟糟的稻草上，低眸看他，说:“刘大人不必如此，我已被皇上褫夺亲王封号，不再是王爷。”
卞洲离京都远，消息没有传来，他们不知道很正常。
那刘大人跟方师爷具是一愣，然而两人却并没有起来，尤其那刘大人还跪着说，“王爷，如果不是您，早没了卞洲城了。”
“当年，苍郡王屠了卞洲城，是王爷您夺回了城，没有您，哪有卞洲的今天。”
刘大人说着声泪俱下，唐濯看的暗中佩服，这真挚的模样，跟昨天衙门大堂里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简直不是一个人。
林泾熹并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只看着他，淡淡道:“现在衙门很缺钱吗？”
刘大人一脸鼻涕眼泪的怔住。
还是跪在后面的方师爷反应快，开口说，“王爷，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唐濯跟林泾熹出了卞洲大牢，拒绝了刘大人提议的去他家的邀请，两人重又回到客栈。
他二人刚进客栈，就被周二娘围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周二娘昨天在大堂最后没能帮他们说话，一直愧疚着，这会看到二人，更是拉着唐濯掉眼泪，还扬言要告御状。
唐濯并不怪周二娘，她本也只是个做小生意的一介百姓，得罪不起当地父母官，她跟林泾熹可以一走了之，但周二娘却是一家都要在卞洲长久生活的。唐濯这会浑身难受，只想赶紧洗澡换衣服吃点东西，便再三保证自己没事，又宽慰了她一阵。
待唐濯跟林泾熹收拾好，坐在房间吃饭的时候，周二娘来敲门，说是方师爷亲自过来，就在楼下候着的。
唐濯看一眼低头喝稀饭，没说话的林泾熹，抬高声音跟周二娘说:“麻烦跟方师爷说声，我们一会就来。”
周二娘爽快的应下，就走了。
唐濯咬了口馕饼，看着林泾熹一口一口喝着粥，总觉得他其实对关进大牢的事，没多不高兴，但好像又挺不高兴的。
说起来，两人同吃同住也有大半个月了，她对他也算有些了解。这会却是看不大透。
“吃饱了？”，林泾熹突然开口。
唐濯赶紧撤掉视线，“没。”
林泾熹抬眸瞥她一眼，“那你还看。”
唐濯哦了下，咽下馕饼，又看着他鼻子，没忍住，问:“你鼻子上的疤，是在尧骧弄的吗？”
林泾熹吃完后，将空了的碗推到旁边，看着她回答:“不是。”
唐濯一副了然的应了声，然后又问:“那什么时候？”
林泾熹下巴点了下她的方向，“那你脸上的伤呢？”
唐濯立刻抬手捂住自己脸颊，而后反应过来，他早就发现了，却一直没问。
唐濯手指抠了抠凸起的一条薄薄的伤疤，鼻子皱了皱，抬眼作出凶狠状瞪她，“都怪你！”
林泾熹还淡淡的看着她，像是在等她说后面的话。
唐濯放下手，继续掰着馕饼，气呼呼的说:“还不是那个扇陌公主，嫉妒我美貌，还嫉妒我要嫁给你，就拿刀划的我。”
当然，她是不会说出，是自己亲手划的。
那样太蠢了。
然而等她说完，林泾熹脸上依旧淡淡的没什么反应，唐濯对于他的“毫无反应”有些不高兴了，“你不觉得，这件事你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吗？”
林泾熹收回看她的目光，“不觉得。”
他说着起身，“你要是不快点吃完，就不带你去衙门了。”
唐濯:？？？？？
林泾熹真的太可恶了！
唐濯用力咬着手里的馕饼出气。
然而林泾熹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别把牙咬坏了，馕不是我。”
唐濯:…………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馕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