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缕》京知秋

3、夜语

　　“你是要与秦家断绝联系？”时明关忍不住说，“你好歹还是个精通机关术的小辈，回秦家的待遇应当不会差。”
　　“不会的。”秦月归有些自嘲，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我之所以会得到那样高的待遇，怕就是因为这件事。他们已经如此绝情，哪里还会管我呢。血脉亲人的背叛，遭受一次就够了。我秦月归还不至于傻到把自己送上去给他们作践。”
　　饶是时明关，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本公主可以在你身上施法，让秦家人认不出你。除非家主一类道行深的人，不然不会被识破。而且你周围的人，都会忘记你和秦家的关系。”时明关轻声说。
　　对于这个小姑娘，她出奇的有耐心。
　　想逃开？不如奔向本公主。
　　秦月归沉默着慢慢点了点头。
　　时明关揉了揉秦月归的头。秦月归大概一米六多些，比她矮将近半个头。秦月归的发丝很细，才刚刚披肩，柔软得不可思议。
　　手感真好。时明关如是想。
　　“你先躺到我床上睡会儿吧。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时明关抬头，透视到地上清亮的月色。
　　“你呢？”秦月归坐在床沿上。
　　女鬼姐姐的法力挺深厚啊，木床锦被竟然能这么完好地保存下来。
　　“小月归，你想让本公主陪你一起睡？”时明关噗嗤一声，“本公主倒是不会抗拒。”
　　“……这本来就是你的床，况且你也是女子。”秦月归耳朵有些泛红，“尽管你是鬼，但你不会害我。”
　　时明关挑眉，走向秦月归。
　　“你怎么还不上榻？要本公主请你上去？嗯？”时明关欺身上了床，身上的红衣自然地幻化成浅色的亵衣。
　　“我没睡……亵衣。”秦月归呐呐道。
　　“你脱了外套穿里衣睡就好了。”时明关替秦月归捏了一个净身诀。秦月归觉得浑身上下顿时清爽不少。
　　“谢谢。”秦月归笑的很甜，眼睛弯弯的，和新月一样。
　　她脱下外套放在一张闲置的桌子上，拖鞋上了床。
　　她枕在枕头上，却毫无睡意。
　　因为时明关不仅和她并排躺着，盖着同一张被子，还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公主，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嗯？”
　　“你仙逝的时候多大啊？”某只死亡发言。
　　“唔，貌似是二十四五的时候？”
　　“那……金缕玉衣真的可以让尸身千年不腐吗？”黑暗中，秦月归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时明关失笑：“傻姑娘，当然是真的。只是外表不腐而已，内里的五脏六腑早就坏了，灵体是回不去的。而且一旦金缕玉衣被脱下，肉身也撑不了多久。”
　　秦月归无话。
　　原来这件差点让她永生永世跌出轮回的金缕玉衣，在原主这儿不值一钱。
　　这个认知让秦月归有些心酸：“这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哪怕是秦家，几十年下来也毫不放弃。这下被秦家人取走，你就不在意吗？”
　　“一件死物而已。再者，本公主的肉身，早该化作尘土了。那劳什子的金缕玉衣只是父皇擅作主张替我寻来的，那时候我魂魄都已经出窍了。”时明关淡淡道，仿佛描述中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小月归，一件死物换一个你，本公主并没有觉得不值得。
　　“那公主，你出去以后打算去哪呢？”秦月归连忙换了个话题。
　　“既然接受了你这辈子的献祭，当然得对你负责啊。那金缕玉衣，哪有活生生的你好。”时明关轻轻捏了捏秦月归的脸，“呆在地宫不得饿死你。所幸地宫里有很多金银首饰，上去后变卖了，先找个住处。本公主会找到办法养活你的。”
　　时明关一番话说的颇为认真，认真到连秦月归都有些动容。
　　“那你上去以后，可不能用‘本公主’自称了。外头已经过去几千年了，如今的z国已经不由皇权统治的了。”秦月归补充道。
　　“可以吧。那你可以称呼本公……我为明关，或者明关姐姐。”时明关努力回想着。
　　她心心念念要等的人，似乎一直喊她明关姐姐。
　　“好的哦，明关姐姐。”秦月归乖巧应下，“我这些年存了不少积蓄，在学校附近有一套房，去那儿就好了，不需要你的金银首饰。你对我做的事已经够多了。”
　　秦月归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心头就有很强烈的危机感。一股没有由来的危机感。出于对一向灵验的第六感的信任，她把这些年下来从家主那儿拿到的不菲的零花钱，都存到另一张不受秦家监控的卡里。甚至还在学校附近置办了一套不错的房子。
　　她和时明关素昧平生。她扪心自问，时明关做的已经十分仁至义尽了。
　　尽管时明关说她像她的一位故人，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不是么。
　　“小月归，怎么这么可爱呢。”看着秦月归出神的模样，时明关大抵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忍俊不禁地说，“快让本公主亲一个。”
　　“色鬼，注意点自称啊！”秦月归看着时明关一副气定神闲，任君采劼的模样，气的炸毛。
　　“小气，亲都不让亲。”时明关装出委屈巴巴的样子。
　　“你……”你在想peach。
　　但……也不是不可以。
　　“好啦，小月归，快睡吧，天都要亮了。”时明关说完，就不再开口了，安安静静的，仿佛秒睡。
　　她是猪吗？？？睡得这么快。
　　秦月归郁卒。
　　她差点就答应她了。
　　然而她没发现，自己居然因为心思烦乱而忘却了灵体不需要睡觉的事实。
　　正在装睡的时明关：这小姑娘真好骗啊。气鼓鼓的小模样真是可爱。
　　和她儿时养的那只波斯猫像了个十成十。
　　时明关不禁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那波斯猫儿，后来何处去了呢？时光太久远，早就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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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I am so vegetable.（京知秋，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