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相逢应不识》Kiraffey

4、（四）

　　“长庚师兄，他的眼睛还要多久才能好？”苍术看着躬身为前生施针的素衣医者，被他沉稳果断的下针手法惊得不住发问。

　　长庚手上不停，嘴上倒也淡定：“哎，术妹你当真是第一天认识我？你们每年救回来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哪次不是请我来给他们治眼睛？放心吧，施针后不出三日，定能恢复……”

　　施完针，长庚照旧要了二尺纱布裹药。

　　久久先一步从长庚手中接过纱布，亲自给前生绑上。

　　长庚错愕：“今儿个秦川刮的什么风，能让你这么上心还亲自上药？”

　　前生眼上蒙了一层缟素，这下交模糊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大夫，我三日后就能看见了吗？”

　　长庚半跪在桌前整理药箱，头也不抬地答道：“然也。”

　　还有三日，就可见她了。前生跪坐在火盆旁取暖。

　　“姑娘，我三日后就能瞧见东西了。”前生重复了一遍。

　　“嗯。”久久自然而然地应了一声，顿觉不妥。

　　全场静默，苍术撇开视线看向窗外茫茫飞雪，长庚一副“你居然是这种人”的表情略带鄙夷地盯着久久，前生尴尬且暗自不爽。只有久久最先开口，打破僵局：“时候不早了，长庚你该下山了，至于前生……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你拉我干什么？我自己会走——”长庚的声音被关门声截断，前生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说话的男人是谁？也是太白剑派的弟子吗？苍术也把我的名字告诉他了？前生心中疑惑一闪而过。

　　秦川的雪断断续续连下了四天，大雪封山就在这几日了。

　　久久站在山顶剑坪练剑，一弯灵蛇似的短柄尖刺插入半步远的雪地。

　　蜃影闪动，一名身形瘦削高挑的男人现身。

　　“苏老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久久收剑反执于身后。

　　苏惜言拍了拍肩上的落雪，开口就是一句：“冻死我了，有衣服穿吗？”

　　久久挑眉，捡起地上的貂皮披风就往他身上扔：“知道我秦川天寒，还穿成这样？”

　　苏惜言笑脸依旧，裹上披风前还不紧不慢地扭了扭自己纹满五毒图腾的腰身：“我们云滇都这么穿，不行吗？有本事你们太白也搬到暖和的地界去啊。”

　　久久不再与之玩笑：“苏老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苏惜言唇尾勾出意味深长的弧度，递过去一张悬赏令。

　　纸上画着一个剑眉星目的男人，朱批写着“窃取皇室贡宝鲛人泪”，正是前生。

　　久久不动声色，将悬赏令揉成一团。

　　“如何？”

　　“什么如何。”

　　“悬赏的这个丐帮，活口，千两黄金。你我联手，五五分成。”

　　“苏老板还缺这点钱？”

　　“你知道的，他手上有鲛人泪。”

　　“也许他已转手。”

　　“黑市白市都不曾出现，你觉得呢？”

　　“容我考虑几日。”

　　“一日。”

　　……

　　苏惜言来无影去无踪，临走不忘顺走久久的披风。

　　回到暖阁，前生背对着篝火睡得很熟。

　　久久拿着悬赏令，在床前立了许久，最后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声。

　　悬赏令被赤红火光吞没，前生突然翻身，久久逃也似的离开。

　　悬赏令的纸由朝廷特制，轻易不可毁坏。前生扯掉纱布，勉强睁开眼，直到层层景象重合到一起，他才完全看清。

　　火盆中的悬赏令被烧了一半，还剩小半被缓慢地侵噬着。

　　“……丐帮弟子，生擒可得千两黄金……”

　　前生扫过那行字，视若无睹地绑上纱布继续睡觉。

　　长夜漫漫，忧思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