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相逢应不识》Kiraffey

2、（二）

　　前生是被热醒的，当他从被烈火炙烤的噩梦中惊呼着睁开眼时，蹬开了身上压了几层的灰兔裘毯。

　　出了一身虚汗，房内还有篝火悉索，前生坐起对着盆内跃动的火舌出神，拼命回忆那天逃脱后的场景。

　　“好像是个姑娘……”前生只记得听见的第一声是个女声，索性把后边的种种都算在了这个女声头上。

　　清醒了好一会儿，前生眼前还是朦胧虚无的粉色。耳中是干柴噼啪，眼中只有不可描摹形状的赤红光亮。

　　是火，前生看不见的火。

　　“我……”前生单手撑起上半身，准备下床。

　　“你醒了？”记忆中的那个女声出现。

　　“我的眼睛？”前生故作镇定地坐了回去，假装对此并不在意。

　　苍术站在久久师兄身后，二人都瞧见了这个伤重初醒的男人攥紧毛毯的手。

　　久久给了师妹一个眼神，苍术即刻会意，出声安抚：“你不要担心，这是正常情况。你不是我们秦川人，突然在雪地里待了那么久，故而被雪盲了眼。放心吧，半月之内定能好的。”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前生朝着床前模糊的身影抱拳作揖。

　　苍术抱着刚修锋的佩剑，摇了摇头：“你不必谢我，要谢就——”

　　久久一指拦在师妹唇前半息出，示意她不要说出自己。

　　“谢什么？”前生追问。

　　“要谢就谢这老天，他让你命不该绝，我们遇着你也是机缘罢了。”苍术着实不明白久久师兄的用意，但也照做了。

　　“想来你身体已无大碍，过会儿我们会给你送吃的，你好生休息。”苍术完成任务似的说完这一番话，便跟着久久师兄转身离去。

　　久久的佩剑绑着一只铜铃剑穗，苍术自认识他那天起就没听这穗上的铜铃响过，师兄弟们都当它是一只哑铃。可是出门的那一瞬间，摇晃的剑穗竟碰撞出玉碎叮咚声。

　　“阿久师兄？”走出暖阁，苍术抱着二人的剑又晃了晃，剑穗铃哑，方才的声音大概真的只是错觉。

　　久久侧首：“怎么了？太重了吗？我来拿吧。”

　　苍术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没什么。”

　　久久神色如常，耳畔回响着那一声铜铃叮当。

　　前生半倚在床案，反复摩挲着手腕的一根三股辫手绳，殷红绳中串着一粒被盘得发亮的铜铃。若是仔细辨认，与久久剑穗上的恰好配成一对。

　　前生把耳朵贴近手腕，听着又哑了声的铜铃，眸光盛着篝火炽热。

　　“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