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景请吃小甜饼》夕青林

8、第八章

　　方一进门，除了参知大人的声息，就见平日里总是对着自己温柔浅笑的王大哥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说是血泊，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准确，只是隐隐有些血迹从他小腹中渗出。
　　一小块，于悲切中透着一丝违和，可惜小景并没有元仲辛那种脑袋，能够一眼识破她王大哥的伪装。
　　她快步上前，眼中快速集聚眼泪，不一会便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吧嗒吧嗒落下，落在王宽浅色的衣襟上，浸出一块块水痕。
　　参知大人猛然瞧见一名女子闯了进来，刚欲呵斥，可是见她二话不说，就俯下身子，抱着王宽，一句话也不言，只是闷声哭泣。
　　那种悲怆，绝不是装所能装得出的，那种自心而发的情感，不亚于他们做父母的。
　　一瞬间，那种门阀偏见全都成了灰，自家儿子爱着这姑娘，这姑娘也深深依赖自家宽儿，他又何必去做那个棒打鸳鸯的人，惹得所有人不快？
　　人生在世，争功名，争利禄，到头来不过都是一场空，化为黄土，消散于世，到最后又有几人记得你曾存在过的痕迹？
　　倒不如放他们开开心心，成双成对，百年之后儿孙满堂，不也是一种别样的圆满吗？
　　参知大人头一回觉得自己错得离谱，把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全都带回了家，带给了自己最为珍视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再看着毫无声息的儿子，参知大人只觉得自己一瞬间老了许多，他也曾想仗剑天涯，想着为寒门学子，为万千百姓做些什么，可是世事无常，朝堂上诡谲风云，将他的锐气挫伤，将他从一个锋芒毕露的少年，磋磨成了如今圆滑的老狐狸。
　　说不清是好还是坏，可是看着一如当年的自己的宽儿，想着为自己所求之道，不死不屈的宽儿，似乎也并不坏。
　　他默默蹲下身，拍了拍差点哭到背过气去的小景，缓缓说道；“若是他能熬过这劫，你们便挑个日子，合了庚帖之后成亲吧。”
　　旋即看向躺在地上的儿子，长叹一声，伸手拉过他的手，第一次向他承认自己的懦弱，向他承认自己的过错：“宽儿……”
　　等等，参知大人握了握那本该冰凉的手，却一如宽儿活着时那么温暖。
　　不应该！距离事发已经过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还能保持有这种温度？！
　　一丝违和袭上参知大人心头，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恍惚间，自己的脸竟然变成了一头驴。
　　想到这种可能，参知大人觉得自己脸都快绿了，他快速伸手，号上王宽的脉搏。
　　习武之人，多少通点医术，他是最开始被儿子那种近乎悲壮的死法吓到，才会慌了神，根本没去确认宽儿是否已经没了心跳。
　　可现在看来，那跳动的脉搏，虽然微弱，却并没有危机生命那种紊乱。
　　这一瞬间，参知大人如同老父亲般慈爱的表情一变，变得比锅底还黑。
　　他一甩袖子起身，又觉得自己被愚弄，想伸手去拉王宽，拎他起来好好教训一番。
　　却见小景突然反身将王宽紧紧抱住，护在怀中：“爹，您若想要惩罚王大哥，就先打小景吧！王大哥受伤，身子虚，小景身子壮，爹要打打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