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拆迁史》择离

23、小少年

　　霜纪听到这里倒是愣了一愣，这有什么不好懂的？
　　可是想到刚才浮影还说希望不要打哑谜，霜纪也就耐心解释。
　　“比如，你开心地揽了我的肩，比如，‘哥哥疼你’，比如，我假装咳嗽的时候你帮我拍背顺气转移视线，比如……”
　　霜纪话还没说完，却被浮影打断了，“你觉得这些，都是牺牲，都是配合？”
　　霜纪想了想，难道不是吗？
　　我一个怪物，哪里能得到你的如此对待？
　　“是啊！不是从你把自己被扔海里作为理由让我拿回主动权开始，一直在配合我吗？后来，为了主动权更稳，你一直在配合我做戏，让兽妖以为我们关系很好，以为我们是同一阵营。”
　　霜纪觉得自己一直是这样做的，难道自己配合得不够明显？
　　浮影听了这话消化了一会儿：“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一直在往这个方向引？让他们误认为我们关系很好？”
　　霜纪点了点头问道：“难道我做得不够明显吗？明明竹沥一向都很容易明白我在做什么啊！”
　　霜纪又想了想，可他觉得虽然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做戏，可配合还是很好的啊，对方不是都相信了吗？
　　“那可能是你第一次配合我做戏，我们还不是特别默契，以后有机会，再多做几次就好了。”
　　霜纪又解释了一句，他没想到的是，似乎越解释越糟——浮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霜纪看浮影的样子有些不对，便继续解释：“是这样，我和竹沥经常一起配合做戏，通常我一句话他就知道我想做什么了。我和你可能是第一次，所以……你要是不喜欢，以后就不一起了。”

　　浮影越听他的话，眉头越紧，霜纪其实是想伸手帮浮影揉开紧皱的眉头，可转眼一想，现在屋里就他们两人了，也不需要给谁看了，便没伸手。
　　浮影转了转头，原本面向霜纪的下巴此刻也回归了正位，嘴角不自觉地下垂。
　　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霜纪说了一句“进来”，两个小侍女便一人端茶一人端点心进来，放在了两人中间的桌上。
　　“竹沥回来了吗？”
　　浮影看着小侍女问道，小侍女看了看霜纪，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说道，“回殿下，竹沥方才就回来了，正在外面守着。”
　　“有事找他？要让他进来吗？”这话是霜纪问的，虽然他并不知道浮影找竹沥什么事。
　　浮影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小侍女就出去把竹沥叫了进来。
　　见竹沥进来，门也关上了，浮影便问道：“竹沥，你家殿下方才说，你们俩经常一起配合做戏，你一向很懂殿下的心思。我想请教一下，是怎么看出来的？”
　　竹沥似乎是没有料到霜纪连这都和浮影说，微微有些吃惊，可一想到连这都说了，大概两人已经交心了，便想着举个例子，更能说明白。
　　可这举例也是有讲究的，如若是浮影知道甚至亲身参与的事，自然更容易让他明白，他没参与的估计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有了！
　　“就比如殿下您上次来的时候，那场雪。”
　　竹沥看着浮影认真地说道，却没注意到一旁的霜纪脸色已经变了。
　　“我们一开始是没料到殿下会来，然后，你也知道我家殿下的伤不过是障眼法，目的是为了骗兽妖。当然，您来了之后就更好了，您帮我们殿下疗了伤，我家殿下第二天自然而然就可以出现。但是，如果殿下还是在大殿里，兽妖自然没法下手，我便问了殿下是否要看雪，当时您也在一旁。”
　　竹沥顿了顿，看了看浮影，浮影微笑点头示意，竹沥继续。
　　“殿下自然知道没下雪，可我这么一问，殿下就知道我的计划是放出和‘雪’相关的消息出去，随后他就找个时间离开去降雪，我也趁机把他降雪的消息放出去。这之后，你们两人便也可以顺理成章离开大殿，到远处去。”

　　“我不是在湖边的亭子上挂了帘子吗？殿下一眼看到便知道兽妖们已经出现了，那就是信号。随后，殿下便去了亭子里，之后的您应该都知道了。总之，就是那些和平常不一样的东西，就是我们开始做戏的信号，毕竟，有些话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正常说出来的。”
　　竹沥仔仔细细描述了当时的情况，浮影听完之后意味不明地朝着面色不佳的霜纪挑了挑眉，随后问竹沥。
　　“也就是说，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戏？就为了引蛇出洞？”
　　竹沥仔细想了想才说道：“要是这么说，也没错，确实从我家殿下被擒开始都是戏。”
　　霜纪在一旁咳了一声，竹沥看了一眼便接话道：“不知浮影殿下可还有事，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浮影有些好笑地看了竹沥，又看了看霜纪才说道：“莫非霜纪殿下会吃人，我还没问完呢，这就急着出去了？霜纪殿下，怎么说？”
　　霜纪有些不自然地对竹沥说道：“说吧，浮影殿下想知道什么都行。”
　　浮影听了这话便继续用手撑着下巴问道：“你家殿下做戏的时候，为了达到目的是什么都做吗？”
　　竹沥听了这话觉得有些难以回答：“殿下您具体是指哪种程度？”
　　浮影回想了一下过往的情况才说道：“比如，很亲近地叫‘哥哥’之类的。”
　　竹沥听完都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呢。别说叫‘哥哥’‘弟弟’的了，殿下被蛇妖擒住之后，为了刺激蛇妖动手，不仅叫了‘哥哥’，还哭了……”
　　竹沥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眼霜纪，“不是殿下说什么都可以和浮影殿下说的吗？”竹沥有些不明所以。
　　这回是轮到霜纪不明所以了，竹沥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这会儿没看出我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吗？
　　浮影本想继续问，可想了想，大男人家家，哭都哭了，可见做点其他的，也没什么了，便笑了笑。
　　霜纪见状更觉得不对，便朝浮影开口了：“你笑什么？有什么疑问可以继续问，竹沥解释不了的，我可以解释的。”你这样笑，我很慌……
　　浮影嘴角笑得更开了，边笑边摇头说道：“也没什么想问的了，殿下为了刺激蛇妖，都当众哭了，其余的事，想来都更简单。”
　　“不是，你一定误会了什么，你可以说，我可以解释，真的！”
　　霜纪觉得浮影的理解一定不简单，毕竟，竹沥的说法，也很误导人，可是都没说错。
　　浮影听了这话，虽然还是笑着，可眼底明显有些忧伤：“我倒是可以继续问，可谁知道接下来的会不会又是一场戏？”
　　霜纪难得的有些着急，他明显已经不信任自己了，虽然从雪地开始就不信任了，可是，现在更不信任了，这是霜纪不愿意接受的。于是，他举手朝天。
　　“你什么都可以问，我什么都会说，不骗你！”他是真的有些着急了。
　　浮影看着霜纪的动作，眼里的忧伤并没有消退，倒是真开口问了一个问题：“你实际上比我大得多，是不是？”
　　霜纪听了他的问题有些吃惊，不知道他实际到底想问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
　　“是的。虽然我的成人礼晚你两个月，可你出生之前，我已经存在好久了。我们妖界是以完全化形之日算出生日的。”
　　浮影听了这话，没有丝毫意外，毕竟这是常识，只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霜纪见状更加紧张了：“你不相信吗？这是真的，妖界之人大多都知道的。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浮影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自然是信你的，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这话更让霜纪摸不着头脑了！
　　“那你摇头的意思是？”霜纪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浮影。
　　“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我不光在你眼里是个小孩，事实也是——不管你觉不觉得，在你面前我都是。因为我年纪小，所以，你对我很宽容，也容许我耍小孩子脾气，是不是？”
　　浮影撑着下巴低垂着眼问道。
　　霜纪想了想，也确实，你做什么都可以，何况只是耍耍小脾气，便点了点头。
　　浮影听了这话，似乎被抽了力气一般，缓缓叹了口气。
　　霜纪疑惑地问道：“这样不好吗？”你年纪小，我对你宽容，我尽力护着你，不好吗？
　　浮影随即笑了笑，却不见开心，霜纪随后疑惑地看了竹沥一眼，竹沥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也不懂他。
　　“浮影，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霜纪不希望看到他不开心，最起码不要因为自己的原因不开心，哪怕自己只是一只妖怪……
　　浮影摇了摇头：“没什么想知道的了……”
　　霜纪听了这话，看浮影的样子还是不高兴，便突然提议道：“小七，想不想吃烤鱼？我们湖里的鱼很鲜。”
　　他记得浮影还是听爱吃鱼的，浮影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心思，只是点了点头。霜纪又问，“那想不想钓鱼？我们可以一起去。”
　　浮影摇了摇头，“还是不了。”
　　霜纪想着，连日来回奔波，想来小王子应该是累了，便吩咐竹沥去捞鱼。
　　“下棋吗？我听说你下棋很厉害。”霜纪再次换了个话题，希望能有浮影感兴趣的。
　　浮影摇了摇头。
　　“那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虽然我可能做得都不太好。”霜纪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平日很闲吗？”浮影问道。
　　霜纪想了想说道：“我们应该差不多，都不到管事的时候，所以，还挺闲的。”
　　浮影想了想问道：“那你闲暇之余，都做些什么？”
　　霜纪有些难为情地笑了起来：“我没你那么多爱好，我经常在修炼室一坐就是一整天……我可能比较无趣……抱歉……”
　　霜纪这是第一次因为自己没什么其余的爱好而有些难为情。
　　浮影听了倒是难得笑了笑：“不啊！我觉得能静下心来修炼的人很厉害，我就做不到，总是贪玩。”
　　“不会不会！”霜纪连忙打断了浮影的话。
　　“怎么算是贪玩呢？你看，你这次就用你的能力帮了我很大的忙！你很厉害！我是因为实在没其他特长才坐在修炼室的。再说，你年纪尚小，头上又有那么厉害的哥哥，就算贪玩一点也没有关系。”
　　霜纪真心觉得会这些东西也很棒，所以，说完还朝霜纪举了大拇指。
　　浮影又叹了口气，霜纪也不知道他为何还是不高兴，难道还是觉得自己贪玩吗？
　　“真的！你的哥哥们这么宠你，妖界都是知道的。你也刚成年，年纪还小，不用苛责自己。灵力修为可以慢慢来，不用着急的。而且，你这么聪明，肯定会很快的。”
　　霜纪自觉自己说得还是不错，夸的也还是到位，可浮影的脸更垮了……
　　果真，自己没有弟弟，不知道怎么哄……
　　霜纪这时候心想，自己以前怎么就不多和比自己小一些的妖们多接触呢？要是有这样的经验，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无措啊……
　　可想了想，妖们从得灵识到化形，再到完全化形，要的时间都不短，一般，能完全化形的妖，心智都十分成熟了，毕竟活得够久。可小王子到底不一样，他活的时间就是短，就该是这样天真稚嫩的样子，完全不必苛求啊！
　　随着他的长大，他自然会成长的。
　　可是，这话霜纪也无法说出口，毕竟，自己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