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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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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正殿上。
苏月坐在龙椅上,俯瞰着众臣,面色看似平静,内心早已如锣鼓一般咚咚跳个不停。
群臣朝拜啊,她贵为皇后,被朝拜的事早就习以为常,可这次不同,她坐在九五之尊的位子上,意味着她掌握着这些人生杀大权,所有人都要敬仰她的鼻息,而不会因为她是女子,除了面上恭敬,背地里还要说一句皇后无子等同废后。
“众卿起。”
“谢,吾皇……。”
在群臣中,苏月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身子怔了一下。
丞相苏倡在下首第一的位子,明明那么显眼的地方,可气息却低到让人忽视看不见的地步。
那是她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从前的他不管到哪都是意气风发,让人不忍忽视,好似总有用不完的精气神。
眼前鬓角发白,面布沟壑,整个人好似老了十岁之多。
她虽为皇后,却极少会见家人,不想让自己在宫中事影响到家里。
这五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爹变成这幅模样。
“皇上……皇上。”阿宝连着叫了两声。
苏月这才回神,躺下朝臣瞧着皇上不对劲,小声议论起来。
苏倡好似被孤立在朝堂上,独独他一人站在下方一动不动,半点不关心凤邵的举止。
苏月镇定情绪,如凤邵在位时一样,听着朝堂上众臣上奏折,苏月静静的听着。
“皇上,江堤河道连下暴雨半月有余,一直不见晴朗之日,微臣担忧会有天灾为患。”
苏月蹙眉,江堤河道好熟悉的字眼,单手握在右手龙头上,沉吟片刻,随即想起曾经凤邵与她说过的地方,“江堤河道,不是黄江下游处,朕记得,三年前那里曾发生过一次洪灾,因治理不及时,导致伤亡数百人。”
“回皇上,正是那里。”
“朕曾经拨款修坝,工程足足用了一年之久,还将那里居民移地,怎么如今那修好的水坝抵挡不住洪灾?”
“不,皇上,水坝建筑稳固,只是微臣另有担忧,江堤河道那里时常发生灾祸,又阴雨连绵半月有余,微臣担忧会有其他变故。”
“其他变故,爱卿指的是何意?”
“回禀皇上,江堤河道,属西北环山,东南尽水,微臣担忧的是那山体,江堤河道西北方向尽是陡峻山坡,这雨水不断,怕是有泥石流,故臣担忧,所以才禀报皇上,需要提前预防。”
“廖爱卿担忧不无道理,朕封你为江堤总督亲自前往,若是灾祸异常,朕允许你随意调动周边官员协助于你,另外带两位太医去,依往年经验之谈,一旦出现天灾,定会发生瘟疫等其他传染疾病,不管发生什么,必要及时处理。”
“微臣遵旨。”
苏倡听着苏月处理朝政,敛下神色,抿了抿嘴,苏月未曾瞧见,其余朝臣上报一些琐事,苏月都将折子收了上来。
“散朝。”
众臣散去,苏倡走出朝堂外,看着外面的天色,蓝蓝的天空无一点云彩,仿佛是平静的海面,正如他的心境一般。
曾经他还以为那站在高堂上的人儿如此娇小,需要他这颗大树遮挡风雨才行,终究是他小瞧了人家,新帝在位五年,做的事没有一件出格,哪怕是处理朝政,也是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苏倡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真的该放手了,新帝不是先帝,他与先帝是互相扶持而成长,看着新帝,他却总用先帝的模式来待他,怎能不让他厌烦。
伸手将袖中的辞官折子拿了出来,这折子他放在手里很久了,只是一直迟疑未定,如今瞧着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苏大人,苏大人。”
阿宝气喘嘘嘘追赶过来,苏倡停下脚步,“宝公公。”
“苏大人,请留步,皇上请您到御书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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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传召,凤邵收拾一下便赶了过去。
永寿宫内。
凤邵学着苏月仪态给惠太后见了一礼,自打他与苏月换了身子,就一直没敢往太后身边靠,俗话说母子连心,他真怕自己一个小动作被太后给识破了。
“儿臣见过母后,不知母后唤儿臣有何事……。”
啪,手中起落,啪打在桌子上。
凤邵愣了一下,“母后……。”
“你闭嘴。”惠太后语气极冲,一时间没了往日端庄,直接斥责道。
“亏得本宫一心以为你出生世家,自幼教养极深,身为女子处处以夫为重,你倒好,身为天下女子的表率,因为一点点月事痛,竟然叫皇上服侍你整夜,你苏家就是这样教养女儿的。”
凤邵眨了眨眼,被眼前的太后惊的一头雾水,他认识的母后,从来没有这般气急败坏的指责过一个人,更何况他现在还是披着皇后的外表,就算在生气,也该顾忌皇后的体面才对。
身边的人各个垂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凤邵回神,仿佛不在意刚刚太后的失仪,“母后,儿臣只是有一点不舒服而已,并没有让皇上服侍儿臣整夜,儿臣……。”
“放肆,本宫问话,你竟然还敢顶嘴,张嬷嬷,给本宫张嘴。”
凤邵愣了一下,还未等反应过来,太后身边的张嬷嬷已经撸起袖子走了过来,“娘娘,别怪奴婢僭越了。”扬起手啪的一下搭在凤邵脸上。
那酥麻的感觉让凤邵不得不相信,他挨打了,还是被一个下人打。
太后冷哼一声,“皇上晕倒,你身为中宫皇后,迟迟不出现也就罢了,皇上身子才好一点,你就霸占着他,你怎么可以这般私自,哪里还有一点皇后的做派,你若是觉得皇后位子坐的太久,大可让出来给别人坐,你嫁与皇上五年之久,连个孩子都生不出,凭什么霸占皇后的位子。”
凤邵捂着脸,心想苏月到底干了什么,惹得母后这般生气,仔细想一想,自打与苏月换了身子,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凤邵被打的迷迷糊糊,三言两语被太后赶出永寿宫,出了门禄滢立即迎了过来,瞧见凤邵红肿的脸颊,抿了抿嘴。
“娘娘,奴婢扶您。”
回到凤栖宫,禄滢已经准备了好冰块替凤邵敷上,凤邵再次愣了,怎么禄滢这丫头好像知道苏月会被打似的。
“禄滢……你。”
“您月事痛,皇上带太医来时,奴婢就该想到的……。”皇上许久不曾来她们这,她似乎都快忘记,太后不喜皇后与皇上太过亲近的事了。
“这是什么意思?”母后从没表现过,不想让他与皇后来往过密。
禄滢给凤邵敷脸,以为苏月将以前的事都忘记了,“娘娘忘记了吗,上次皇上因处理公事,一个月没去其他妃子哪里,太后借此将你叫过去,打了巴掌,又罚抄写佛经,这才多久的事,您在家的时候老爷夫人,还有公子们都是把你宠上天,哪里动过您一根手指头,可这到了宫里……。”禄滢说着委屈的留下眼泪。
凤邵整个人愣了,除了这次,苏月还挨过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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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坐在御书房内,心里忐忑不已,她自私了,竟然利用凤邵的权利,私自见爹爹,不知道凤邵若是知道了该怎么想。
门外阿宝声音传来,苏月紧张一批,淡定神色,随便拿起一本奏折,假意在看,很快苏倡走了进来。
“微臣叩见皇上。”
就在苏倡要跪下时,苏月立即放下走上前将人扶起。
“爹,你快起来……。”
苏倡面露诧异抬起头。
苏月察觉自己说错话,眉头蹙了蹙,单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掩饰。
“咳咳,那个爱卿请起。”
苏倡谢过站起身,皇上登基五年,早两年间皇上还召见过他几次,余下三年就算他在大殿上也如同空气一般。
“不知皇上召微臣前来……有何事?”苏倡低眉顺眼,语气极为疏离。
苏月见状心头微微酸涩,“没什么事,朕瞧着你脸色不好,可是休息不够所致。”
苏倡愣了一下,苏月显然没有意料自己是否说错话。
“微臣最近确实恐感不适,故而想……。”苏倡借此将袖中折子拿了出来。
苏倡再次跪倒在地,“微臣恳请皇上,允许老臣辞官告老还乡。”
“你说什么?”
“微臣觉得自己年事已高,早已不堪重任,还望皇上成全。”
苏月怔楞,她私下叫爹到御书房,只是想看看他,却没想爹竟然要辞官。
“朕不答应,好端端的,丞相为何要辞官。”
“微臣只是感觉年事已高,早已不堪重任……。”
“那也不行,难道丞相忘记了,曾经先帝的重托,朕虽然登基五年,但在丞相眼中仍是个毛头,有些事还需要丞相指点。”
苏倡抬眸盯着苏月的脸,一时间不明白这年轻帝王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故意挽留之词。
可想起这三年的忽视,苏倡突然笑了下,真是年岁大了,连真话假话都分辨不出来了,“微臣……。”
“苏卿朕这次叫你过来,着是皇后几日前病倒,身子一直没好,朕担心她忧心家中之事,故而唤你过来。”
苏倡愣了愣。
“回去与苏夫人商议一下,闲暇时进宫看看皇后,皇后很想你们,没事就退下吧。”
苏月强压着质问苏父的话,问问他好端端的怎么想到辞官,是朝中的事太多,做的太累还是因为什么,也不知大哥二哥在做什么,娘又是怎么想的,他们都同意爹辞官了吗。
“皇上……。”
“退下吧。”
瞧见皇上一脸不耐烦,苏倡抿嘴,将折子收回,“微臣告退。”
苏月看了一眼苏倡的背影,照比以往,她爹确实佝偻许多,可这辞官一事,她还要与凤邵商议一下。
从书房出来,苏月直奔凤栖宫。
——
凤栖宫内,凤邵坐在镜子前,伸手摸了摸脸,若是以前他绝对不会相信,那样慈祥的母后竟然会如恶妇一样谩骂一个人,今天一事当真颠覆了他的眼界。
“禄滢,你跟我说一说,太后是从什么时候起,对我这般凶恶的。”
禄滢手里拿着绣蒲,听着凤邵的声音抬起头,“娘娘问什么呢?”手里的针线从绣蒲下穿过来,针在头发上划了划。
“本宫是问,太后从什么时候对我这般疾言厉色。”
禄滢淡淡一笑,“娘娘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难道您不记得了,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您进宫拜见当时的皇后娘娘时,娘娘就被斥责立下规矩,那时的太后也只是说的难听罢了,后来不顾身份还是因为……。”
禄滢眼神一点点暗去,好似提起了什么伤心的事。
凤邵从镜中看着禄滢,想要继续追问,门外小宫人声音传了进来。
“娘娘,皇上来了。”
禄滢回神,立即站起身将东西收拾一下,凤邵同样从梳妆台前站起,今日苏月在朝堂上亲自处理水患一事,让他觉得与有荣焉 ,苏月这个女人,平时倒是小瞧了她,这处理水患的事她是何时学的。
太后的事先放一边,等他了解清楚后再去问问苏月。
苏月匆匆进门,凤邵见状心下以为苏月是想将朝堂的一切告知于他,示意禄滢等人退下。
“在外候着。”
阿宝见状,立即停下脚步,“是。”
“来了,今天第一天上朝感觉怎么样?”
凤邵给苏月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苏月走过去,语气急切道,“凤邵,我爹他要辞官。”
凤邵手上一顿,慢慢抬起头。
“哦,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在书房中,他连辞官折子都拿出来了,我瞧他脸色不好,也不知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我很久没见他了,都不晓得他过的怎么样,所以我就叫他去书房谈话,哪知还没等说呢,我爹竟然将辞官的折子拿了出来,我一时紧张,就跟他说了,说你身子不舒服,让他带着我娘一同进宫来看你,到时他来了,你以我的身份好好套一下他的话,看看他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要辞官。”
朝堂上的事,苏月人在后宫,不知也正常,况且他也相信依照苏倡的性子,断不会将朝中大事说给苏月一介女流听。
不过他主动提出辞官倒是意外之喜,可惜他不在,要不然辞官的折子已经刻上他的大印。
点了点头,“知道了,你放心好了,等苏大人来了朕会替你问清楚。”
有了凤邵的话,苏月心里安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