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馋》七苏苏

47、第 47 章

　　祝清紧紧地抱着祝铭。

　　当年，如果她也抱得那么紧，祝明就不会离开了。

　　·

　　当年警察把他们送回她父亲那里。

　　她哭着重新投入了父亲的怀抱，一个九岁多的孩子，受了这么多苦。怎么扛下来的她都不知道。

　　她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睡过去。

　　后来她和爸爸还有祝明三个人生活了两年多，祝明被养得白白胖胖的，穿上了衣服，再也没有人欺负他了。

　　只是，她的归来并没有让她的父亲很欣喜。

　　如果祝清生长在幸福的家庭，可能对父亲的异常没有什么猜想。

　　可祝清不一样，她看到了太多的人性。一天天过去。她心里的怀疑越来越重。

　　一天晚上，她假装睡着了，半夜爬起来，听到他父亲在客厅聊电话。

　　他父亲语气很急，很冲。

　　原来，他父亲欠了一屁股负债，现在负债累累，可花钱依旧大手大脚。

　　他根本养不起祝清了，本来已经丢到了隔壁城市，以为这么小的小孩找不回来。没想到还能找回来。

　　现在祝清年纪已经大了，丢不了了。卖人这勾当他不干。

　　只想着把这个祝清带回来的小屁孩丢了。才四岁，什么都不懂，字都没认过。一定找不回来了。

　　听到这里的祝清全身血液倒流，原来当年她在街上走丢，被乞丐抓去，不是意外。是人为。

　　祝清记忆深处的美好全部碎完了。

　　她却不会哭了，即使知道这个残酷的真相。

　　这些年她想过很多次，为什么她爸爸不来找她，明明应该很容易找到。

　　没想到她父亲压根就没想找过。

　　她冷静地把门关上。转身回到床边。祝明回来以后一直跟她睡。

　　祝明长肉以后，可爱多了。跟瓷娃娃一样。长长的睫毛，圆润挺翘的小鼻头。纷纷的唇，打着轻鼾。

　　怀里还抱着祝清用旧衣服给他做的兔娃娃。

　　这样的人如果被丢掉，那么可爱。一定会再经历一次她所经历的苦难。

　　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十一岁的祝清有着常人没有的冷静。她坐在床边，整想了一夜。

　　之后的生活和往前没有什么不一样。

　　只是祝清变得总是一个人沉默，有时候还会一声不吭地盯着祝明看。

　　祝明也没上幼儿园，祝清也不读书。

　　祝清他爸琢磨着读书交学费买材料又是一笔钱，现在读书资料费可贵了。有这钱还不如吃点好吃的。

　　祝清一开始也没觉得奇怪，因为他们很久没接触同龄人了。现在想想就觉得不对劲了。

　　有时候他爸爸整夜出去不回来。

　　祝清就自己做饭给祝明吃。

　　有天。两姐弟在家。

　　就有人来敲门了。声音很大，很急，祝清怕到门口猫眼那一看。几个带着大金链，留着平头的胖子在门外。

　　脸色不好，皱着眉头，很凶。

　　祝清心里慌张，她带着祝明躲到了房间的床底下。

　　祝明天真地问：“姐，怎么了？”

　　祝清：“没事，玩躲猫猫呢”

　　外面的人敲了半个钟才有，就差没踹门进来了。

　　晚上祝清他爸回家。吃饭的时候，祝清就说了：“爸，今天来了几个叔叔，一直敲门。不过我没给开门。他们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一说到这个，祝清她爸脸色就变了，然后略显尴尬：“没事。估计是找错地方的。”

　　祝清说：“爸爸，我们没菜了。”

　　买菜的事都是祝清他爸在干，做饭的事却是祝清在干。他爸偶尔也会下厨，但经常睡到下午。她也只能自己来了。

　　祝清他爸挠了挠头：“又没了？怎么菜吃得这么快？”他扫了眼吃得满嘴是油的祝明。嘟囔了一句什么，让人没听清。

　　祝明敏感的看了两人两眼。默默地把碗里的饭吃完。

　　。

　　周末，她父亲破天荒的开车带他们去爬山。

　　这座山算是闹市的净土，山脚下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祝清没有很高兴，她一直趴在窗户上，摸着她的小包。

　　祝明很开心，他兴奋的看着不一样的一切。

　　爬山不算很累，这个时节树木茂盛，凉风清爽。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祝清去上了厕所，上厕所前，她叮嘱祝明不能离开厕所门前半步。

　　她父亲笑着说她像个小大人。让她快点去吧。

　　祝清很快就出来了，出来以后她发现祝明好像有心事，眼神都没那么亮了。

　　从山脚到山顶，再从山顶到山脚。两个长期缺乏营养的孩子已经快累得走不动了。

　　祝清的爸爸却当没看到，带着两个孩子往山下的闹市里走。

　　他扯着祝清的手，祝清扯着祝明的手。祝明手里背着包。

　　这是一条小吃街。人潮拥挤。

　　祝清感觉到自己手里握着的小手逐渐松开，她抓都抓不住，就被人群冲散了。

　　“祝明！”祝清回头叫到。她的眼中带着害怕，不安。

　　祝明站在人群里，小小个，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群埋没。

　　他扬起头，露出纯真的笑脸。脸上全是泪水。

　　他朝被带得越来越远的祝清挥了挥手。

　　爸爸说了，他们家穷，他和姐姐只能留下来一个。他不想姐姐被丢掉。

　　“祝明！祝明！”祝清挣扎着，被她爸拽住，她哭着：“放开我，放开我！祝明不见了！”

　　他爸道：“祝清啊，他自己走的。又不是我们家生的小孩。你这是干嘛。”

　　祝清的哭闹引起了周围的人的注意。祝爸只能把她夹在咯吱窝下面带走。

　　离开了闹市，再回头就真的没有祝明的影子了。

　　“为什么！”祝清喊道：“你要丢就一起丢。”

　　祝爸面色尴尬：“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不懂事。”

　　祝清戳破他的掩饰：“哪怕你把他送给别人家养都好啊。”

　　“你懂什么，已经懂得认人的小孩子人家不爱要了。”祝爸说：“你不准哭了，跟我回家。”

　　祝清一口咬在他的手上，把他咬疼了，他一把把祝清给推开。

　　祝清哭红了眼睛，倔强地眼神瞪着他：“你没有感情！当年你也是这么丢掉我的。因为你的遗弃，你知道我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吗？知道我的嗓子为什么坏吗？我不要再回那个冷血的家了。”她爬起来，转身朝那个闹市跑去。

　　祝爸一脸生气，啐了一口：“呸，我这是生了个什么玩意儿，这么叛逆，跟她妈一个模样。不回就不回，还给老子省钱呢。”

　　祝清从人缝里一直往里钻，一直叫着祝明的名字。

　　祝明没有回复，她找到小吃街的人都收摊了，街上空荡荡的就她一个小孩子。

　　有巡逻的警察想过去找她，询问情况。祝清远远的看见就跑了。

　　从前她盼着他们把她送回家，如今她害怕他们把她送回家。

　　她把祝明弄丢了，在那个家里吃饭，睡觉，都会良心不安。

　　可是，她在这边里徘徊了很多天，饿了就乞讨，可她都没看到祝明。

　　她开始一路走，一路走。从城西走到城东。鞋子烂了衣服破了。

　　她绝望得不知所措。她蹲在路边，想找个江跳进去。她仰着头，看着便利店的冰柜。

　　回想着那个夏日的傍晚，两个小孩的笑脸。

　　突然，一根冰淇淋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遇见了陆修。

　　她警惕的接过冰淇淋，陆修走了以后她才吃。

　　这是人间少有的温暖。

　　她一口一口的把冰淇淋吃完，熟悉的甜味令她不断的回想着那个小男孩，他一定要努力地在这个世界上某一个角落活着。

　　她也要努力的活下去，找到他。

　　…

　　回忆结束。

　　门口，梁焕站在右边。赵扬站右边

　　祝铭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我想了想，这个东西，你会喜欢。”

　　祝清打开，这是当年她给祝明挂上的小包。粉色的，小猪图案的。

　　祝铭说：“当初多亏了这只猪，不然我就饿死街头了。还好在钱花完的时候，遇见了我的养父母。”

　　祝清摸着这个小包，当年她攒了好多钱，从张琴那偷来的，自己的零花钱，都在那里面了。

　　祝铭说：“所以为了铭记你，铭记他们的恩情，后面我去国外以后就改了一个字。”

　　祝清抬手摸了摸祝铭的头：“你能平安长大真好。”

　　祝铭笑道：“不止平安长大，还长得很好看，还比你高了。”他学着祝清摸脑袋：“以后我可以保护你了。要是你男朋友欺负你，我就让我男朋友上。”

　　祝清噗嗤一笑。

　　赵扬对梁焕耸了耸肩，表情在说，没办法。他妻管严。

　　梁焕失笑。

　　“咳咳”一个女人的轻咳。

　　众人看过去。

　　一个穿着修身高定连衣裙，妖娆妩媚的女人斜靠在走廊上。她挑起红唇：“抱歉啊，打扰你们姐弟相认了。我着急过去打个人。”

　　祝清和祝铭才意识到两人在走廊里多久了。

　　他们侧身让了一个位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