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神棍被迫营业日常》姝宁

39、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陈美娥之前的态度有多有恃无恐，现在的姿态就摆得有多低，从把房子还给大丫，到后面发现叶阿婆还偷偷留了一本存折，全程都没说一个不字，老实得让人完全看不出来之前的那股泼辣劲儿，村里人一致认为，这是吃一堑长一智，学乖了也长记性了。

　　刘春兰一度也是这样觉得的，于是私下里对他们一家人也多了点关注，主要是害怕物极必反，担心陈美娥心态转变过于极端，因噎废食，反倒真的出了什么事。

　　这一留心，便很快发现，陈美娥最近热衷于购买一切据说有驱鬼辟邪功效的东西，什么黄符、八卦镜、桃木剑、艾草菖蒲、红绳。

　　刘春兰有天甚至看见她在找人买黑狗血。

　　村里人偶尔打她家门口经过，一抬头就能看到他家门上挂着的铜镜艾草，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黄符，刘春兰仔细看了下，认出只有边角的几张是自家的，剩下大部分画得乱七八糟的，她也认不出来。

　　回去便有些忧心地跟卜来恩说了一嘴，“好歹乡里乡亲的，她这样子对村里人也不好。”

　　难得不用守在家庙里头，躲在院子里避着眼睛晒太阳的卜来恩听到刘春兰的唠叨，忍不住睁开了眼，表情很有些一言难尽。

　　看着刘春兰的眼神透着点她这眼睛是不是突然瞎了的意味。

　　但是吧，刘春兰唠叨归唠叨，却也趁着现在秋天，阳光和风都正好的时候，张罗着晒各种干菜，簸箕竹匾摆开了一院子，正低头仔细地翻晒竹匾里的萝卜丝，把团在一起的干菜仔细扯开，好让它晒得干透了，压根没看见卜来恩那副牙疼的表情。

　　卜来恩自觉媚眼抛给了瞎子看，重新把眼睛一闭，没什么兴趣地跟刘春兰说起之前陈美娥去找他买红绳和符纸其实是顺带的，按照她的说法就是，她听说那些有本事的阴阳先生不仅能够问阴驱鬼，有的甚至还能让恶鬼魂飞魄散。

　　就有些好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卜·并没有什么本事·真神棍·来恩：......

　　虽然感觉她大概不是故意的，啊，不对，从某种目的上来说，她又的确是故意的，只是从本心上并不是故意来损他，但从结果来说，他确实是被内涵到了没错。

　　这样想着，卜来恩继续保持着自己脸上疑似面瘫的表情，看了的陈美娥一眼，然后转身，给自己快要满仓的符纸，狠狠地清了一波库存。

　　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刘春兰停下了手上翻晒菜干的动作，很有些目瞪口呆地回头看了卜来恩一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说卜来恩不够光明正大，还是该说陈美娥自作自受。

　　最后只能默默回头继续晒菜干，好半晌之后，院子里才有了一道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

　　“我就说卜凡身上那些坏毛病从哪里来的。”

　　大人有大人的忙碌，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消遣，连日来，先是叶阿婆疑似闹鬼，再是陈美娥着了魔一样的在自己门口猛贴符纸，挂铜镜。一时间，村里小孩对鬼神的好奇心几乎达到了最高点。

　　往常压根见不到什么人的卜家家庙，现在卜来恩只要一抬眼，就能见到两三个鬼鬼祟祟往他这边看的小孩，看就算了，偏只要他一抬眼，刚才还探头探脑想往里面看的人，保准跟后面有鬼追似的，跑得那叫一个快。

　　偏偏他们还觉得这样挺好玩的，乐此不疲地重复上面的场景。

　　卜来恩：...实话实说，就还听心累的。

　　村里最流行的游戏也已经不是过家家跟捉迷藏了，而是捉鬼，游戏规则其实跟捉迷藏挺像的，就是比捉迷藏多出了个把自制的黄符贴在被捉的人身上的动作。

　　但就是这么一个贴符纸的动作也成功地让村里的小孩划分成了不同的派别，有喊急急如律令外加乱七八糟不同手势的花俏派，也有管你三七二十一贴就是了的实用派，还有取两家之长的大众派，既要有仪式感，也有实用性，仪式性地喊一个收字，然后一贴，既有了作为收鬼人的身份满足感，也不至于做了半天动作，结果让“鬼”给跑了。

　　村里小学的课业不算繁重，课表里头只有语文跟数学两科主课的一二年纪，以及还处在胡写乱画阶段的学前班同志们来说，尤其是这样。

　　于是这一众普遍身高不到一米三，平均身高90cm的豆丁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以上节目的主力军。

　　本来卜一一应该是不在其中的，因为跟别的豆丁相比，她对卜来恩和刘春兰缺少神秘滤镜，哪怕经过了先前叶家的事。因为她很清楚地看到了，没有什么急急如律令，也没有什么贴符烧香，更没有开坛做法，他们两个好像就是走了进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此时的小孩心里，已经模模糊糊地有了一个想法，但是并不好说出口。

　　她觉得，她阿公和阿婆，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骗子。

　　在这里必须表扬一下她之前呆的幼教班，防骗教育很到位！！！

　　然而，幼教班告诉过她碰到骗子的时候要怎么办，却没有告诉她这个骗子是自己阿公和阿婆该怎么办。

　　她不想骗人，也不说卜来恩和刘春兰是骗子。

　　这一点好像有点不对，但，嗯，她就是不想。

　　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其他豆丁在乐其不疲地玩着探索鬼神的游戏的时候，她就带着大黑和小黑在旁边认真围观，试图找出他们如此沉迷并且深信的原因。

　　一人两猫带着相似的表情相似的动作蹲旁边看了半天，最终确认了，这就一个平平无奇的捉迷藏游戏，区别只在于，玩普通捉迷藏不一定会被骂，但是玩这样的捉迷藏一定会被骂！

　　黄丹丹妈妈洗完衣服，正好出门泼水，水才泼到一半，手持黄符纸，嘴里还叽里呱啦喊着一串莫名其妙东西的黄丹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她的视野里头，一起的还有跑在黄丹丹前面努力不让她把符纸贴在自己身上的陈家小子。

　　卜一一在旁边把黄丹丹妈妈的表情看了个分明，跟她阿婆对着她阿公发飙前的表现一样一样的，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

　　“黄丹丹！！！”一声怒吼，气震山河。

　　小孩很熟练地提前捂住了自己的一边耳朵，一边撸起小黑，默默给黄丹丹妈妈让出了一条道。

　　至于为什么是撸起小黑，嗯，因为大黑太重了，她现在还撸不起。

　　一人两猫于是又保持着相似的表情，相似地动作，目送着黄妈妈一边追着黄丹丹，一边骂，中气十足，活力也十足。

　　眼瞅着人走远了，卜一一下意识地找起了先前一起玩的小伙伴，然后对于塑料伙伴情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进而意识到，鬼神什么的，于他们而言，大概也就跟着伙伴情一样塑料，或许，还要更加才对。

　　果不其然，隔天泮村小伙伴们的固定游戏项目又重新变成了跳飞机和一二三木头人，一切自然并且理所当然得仿佛那个奇奇怪怪的创新版做迷藏从来不曾存在过。

　　额，不对，至少黄丹丹小同学手掌心上新鲜出炉的红印证明了，它确实存在过。

　　跟创新版（又或者奇怪版）捉迷藏一样，卜家家庙又开始冷清了，卜来恩重新回到了抬头看云，低头看草的日子，同时恢复的，还有日常的画符工作。

　　因为之前的库存清得有点狠。

　　而卜一一她们，对的，要期末考了。

　　虽然对于一年级的来说，期末考，可能就是第一名100分，最后一名80分，但，重要的是分数吗？不，重要的是仪式！以及仪式过后的寒假。

　　泮村这里的气候，虽然是在地理雪上被描述为夏季高温多雨，冬季温和少雨的亚热带季风性气候，但是冬季的所谓温和，也是被对比出来的。

　　相对于温带和寒带的冬季而言，显得温和的泮村的冬季，对于卜一一来说，属实是让她认识到了乡村生活的艰苦。

　　床头上新添了个形状有点奇怪的粉色闹钟，看起来好像是卜一一以前知道的hello Kitty的模样，但是仔细一看，并不是，粉色有点太深，眼睛有种说不出的奇怪，Kitty猫脸上的胡须好像也多了点。

　　因为太奇怪了，所以小孩每次看到它，总忍不住多看两眼，而这多看的两眼，在刘春兰的眼里很理所当然地当成了喜欢，于是在疑似hello Kitty 闹钟之后，她又有了疑似hello Kitty书包、疑似hello Kitty T恤、疑似hello Kitty水壶......等等等，以至于她一度以为，这是个新的类hello Kitty人气卡通人物。

　　然而，实际是，这是一个刘春兰同志从镇上集市里随意买的盗版hello Kitty闹钟，就跟雷碧、日王日王一样。

　　当然，因为上学，屡次错过镇上市集的小孩，现在暂时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竟还有这么一个应有尽有，但又应有尽有得说不出的奇怪的存在。

　　当然，她今天也是不能知道的，因为今天的她，要上寒假前的最后一天，哦，不，半天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