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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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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郊外的山道上,空旷无人,夕阳的余晖刺目扎眼,肆意的照射在乱石杂草之间。
远处两骑快马飞驰而来,头前马上之人青衣黑袍,剑眉紧锁,神情凝重。他不断挥鞭催马,汗珠顺着额头,滑落玉面。
临近一处坡道时,一滴汗珠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眨眼时,杂草丛中忽然站起一个身背竹篓的姑娘。他情急勒马,马儿一声长嘶,在夕阳之下高高举起了前踢。那姑娘被马所惊,连退数步,身体不由得向后方山坡倾斜。
马上之人伸手去拉,却为时已晚。在二人指尖交错中,姑娘已滚落山坡……
“厂公,这山坡如此之深,恐怕人已经死了。”
尾随之人催马到姑娘滚落的位置向下探看,姑娘的躯体已被杂乱的灌木所掩盖。
厂公殷城面无表情,甚至未向山下一探,漠然道:“罢了,天色已晚,速速进城。”……
* * *
乌国,天喜十三年夏,时逢宫中选秀,前来京城的车马络绎不绝,街上贩夫走卒各具特色的吆喝声,也给今夏更添几分热闹。
这不,连这间原本没什么生意的茶肆,听雅轩,也变得宾客满堂。
“啪!”
茶肆说书台上,一张红布方桌后边,一个十七八岁的绿衣姑娘,脸上遮轻纱,端坐桌后,拍响了手边的醒木。
“书接上回。话说小猫妖,误入贪狼洞,捡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小石头。可这天夜里,小猫妖正在酣睡时,那石头竟然烁烁放光,还自己长出一只眼睛,眨巴眨巴的甚是有趣……”
穿到古代已经三个多月的魏依然,做梦也没想到,她一个常年扑街的写手,有一天竟成了一个颇受欢迎的说书人。
自己的故事受到欢迎自然是好事,可惜的是,她却穿到一个瞎子身上。
要说瞎也不算全瞎,就是眼前像蒙了块布,云里雾里,看什么都像马赛克。
据茶肆老板说,她是他从山上捡回来的,捡回来的时候全身摔成重伤,和死人无异,眼睛也就是摔伤造成的。
为了报答茶肆老板,也为了给自己谋一个生路,魏依然主动要求在茶肆说书。
世上哪有姑娘说书的?茶肆老板开始没敢答应,但是后来听了她的几个段子后,便答应让她戴上面纱去试试。结果,竟然出人意料的好。没几天,原本冷清的茶肆,竟成了京城里最热闹的场所。
台子底下的客人一边儿喝茶,一边儿听书,对这些脑洞惊奇的故事痴迷的很。偶尔听着奇怪的地方,还忍不住打断了问。
“魏姑娘,你说石头上长眼睛,那怎么可能有趣呢?吓死个人嘞。”
“是啊,我也觉得害怕。再说,它为啥只长一只眼,不长两只呢?”
魏依然:……
“咳咳,我说的这个故事本来就是神仙妖怪,在妖界,任何东西都能长眼睛啊,所以没什么好怕的。说到几只眼睛的问题嘛,那你们谁见过妖怪?谁真看见过他们长了几只眼呢?”
听众们各自闷头开始思考妖怪有几只眼的问题。
古人真可爱,这么着就混过去了。
魏依然接着讲故事。
茶肆柜台前,一个占不上座儿的熟客,一边儿趴在柜台上嗑瓜子,一边儿和掌柜李明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我说李掌柜,您这干女儿可认的值了。魏姑娘快成咱京城一绝啦。哎我就奇了,她这满腹的清奇故事是打哪儿听来的?别的地儿听不着啊。”
靠在柜台前的李明昌,欣慰的注视着台上,“要不说,好人有好报。我这间小小的茶肆算是因为这丫头,起死回生了。”
熟客道:“您呢,是撞了大运,不过,可倒霉了城西那家茶楼,有阵子都没人去了。”
李明昌咂嘴,“这我能说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吧。”
“啪!”此时,台上惊堂木一拍,“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魏依然要收场,引得台下一客人不乐意了,阴阳怪气道:“哎呦,怎么断在这儿啦?我说魏姑娘,你这还让不让我晚上睡觉了?”
只听这声音,魏依然眉间不经人觉察的闪过一丝厌恶。
又是他。
这个人叫邹严,二十啷当岁,是工部营缮所所正邹珏的小儿子。
虽说这所正,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儿,在这偌大的京城里,随随便便掉块屋瓦,能砸死一片这样的官,但是身为官家子弟,又怎么会好端端的跑茶肆里听这种下里巴人的民间俗谈呢?
这件事说来话长,上个月,邹珏的孙子过满月,家里办酒宴,基本上比他品级低的都得去送礼。
这李掌柜的女婿陈岩利正是邹珏的直接下属,是营缮所的所副。那谁不去,他也得去。
可是陈岩利是个穷书生出身,去年才中举,李掌柜把棺材本捐出来,才给他谋了这么个差事,哪里还有钱送礼。
想送礼没钱,不送又不行,实在没办法,魏依然便主动请缨,前去邹珏家说书,在宴会上博宾客一乐,也算是一份特别的贺礼。
谁知,这一去,竟招惹了这么一位浪荡子,三天两头往听雅轩里跑,不仅听书打岔,还常常出言挑逗,着实令人生厌。可茶肆里的大多是平头百姓,谁也不敢对这家伙说什么,就算看不惯,也只得是能忍则忍。
好在魏依然能言善道,拒绝他的同时并不得罪他,所以一直相安无事。
邹严对着台上的魏依然腻腻歪歪,他旁边的跟班儿赖贵也是流里流气。“是啊魏姑娘,再说一段。”
魏依然面对台下一对马赛克,莞尔一笑,“再说一段,我怕你们晚上更睡不着了。咱们呐,还是明儿请早吧。”
魏依然说完,拄着盲杖绕过身后一块简易的格挡门板,下了后台。
这台子后边有通往二楼的楼梯,三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这种雾里看花,在朦胧中行走的日子,更习惯了这个规模并不算大的二层茶肆的环境。所以,即便没人搀扶,她也照样能自如的摸着楼梯回楼上房间去。
可这次,她一只脚刚迈上台阶,耳侧一股风,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魏姑娘,我还有话和你说呢,你急着走什么啊?”邹严居高临下,嬉皮笑脸的道。
魏依然想退,但她敏锐的感觉到,身后的路也被人堵了。
她笑了笑,“呃,公子有何话与小女子讲啊?”
邹严贱兮兮的道:“上次与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考虑?
做你的三房妾室?
我是傻了吗?
“告诉你啊,我爹很快就要升任工部六品主事了,到时候给我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个事儿。你要是跟了我,保管以后吃香的喝辣,穿金戴银,享不尽的福。比你现在,在这茶肆里抛头露面强多了。”
魏依然暗自叹气。
几次隐晦的拒绝,这家伙好像完全听不懂,真是烦人。难道真要把话说白了,说绝了,你才明白吗?
她欠了欠身,忍住了一时的冲动道:“小女子不久前才受重伤,想必公子已然知晓,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我这伤远不止伤筋动骨可比,别看我现在行走无恙,那都是强撑的,没人的时候,连端茶倒水都得咬着牙。想要痊愈少说也得一年半载,公子不如到那时再来吧。”
邹严眼眉垂下,这么说,娶回家也碰不得?那还要来干什么?
“哎呀依然,你怎么还在这儿呢?”此时,李掌柜赶来,看到魏依然被前后围堵,匆忙上前解围,“胡大夫已经来啦,赶紧上楼去呀。”
将魏依然从包围中扶出来,李明昌转身对邹严陪笑,“公子,小女身上有伤,现在要去医治了。呃,还是请您前边大堂坐吧。”
正说着,随后一个郎中打扮的人背着药箱走了进来,李明昌头前引路,带郎中上了楼。
“少爷,看来她说的是真的……”赖贵道。
邹严深吸一口气,手在下巴上一撮小黑胡上搓了搓,“倒是听说她曾摔下山坡,差点儿死了。如今看着行走自如,我还以为她好了呢。”
“看来还没痊愈,还得看大夫呢。”赖贵道。
“那行吧,就再多让她养几日。正好我爹升迁在即,本少爷还多的事要忙呢。”